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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米瑶在微信上给荇菜发了很长的一段消息，大概意思就是她关注了荇菜很多年，一直是他的忠实粉丝。她记得他那篇从偏远农村考上985大学的励志成名作，也欣赏他后来在博客上开的历史专栏，他笔下的文人风骨是自己最倾慕的。
  但进了这个写作群以后，米瑶说自己还是有一些话不吐不快。她觉得这样的“爆款”文章也许可以获得不菲的流量，可也是涸泽而渔，很快就会榨干读者的信赖和兴趣。
  “……我的话也许很幼稚，我能想明白的事您一定早就知道了，老师您可能有其他方面的考量，或许还有我不知道的难处。但是我总觉作为在写作群里的学员，我应该把自己内心的感受给您反馈一下。
  商业价值真的不能和艺术价值统一吗？我是相信可以的。
  对了，我个人最喜欢您的《剑南诗人英雄泪》。
  祝好！”
  米瑶觉得清风说得很对，这些天的纠结在她发送消息的那一刻却都消失了，她心里觉得特别轻松。
  拿起手机，米瑶勾选了几个号，全部取消关注。包括她曾经非常喜欢的《晨读》，这是每天早上起来必看的文章。可最近一两年，这些号里的文章越来越水，米瑶以为是自己的错觉，要是不进这个写作班，她都不知道原因。
  全是这类“关系户”——各个线上培训的学员投稿，这个路数拼出来的‘作品’，一切就不奇怪了。
  米瑶睡了一个好觉，梦里有小时候童话里弯弯的月亮，她是坐在月亮上的小姑娘。
  早晨醒来习惯地在床头摸手机，未读消息里有一条是荇菜的。
  米瑶揉揉眼睛，她有一点点紧张，消息很短：收到意见，谢谢你！我可以给你退钱。
  米瑶看了眼发送时间，凌晨两点半。
  这种培训都是交钱概不退款的，做了这些期，荇菜遇见过不少说难听话的，觉得亏的，嚷嚷退钱的，他并不是纯粹的利益至上者，面对这些，他心虚又不安。
  像米瑶这样把话说得这么真诚平静的，他还是头一回碰上。
  荇菜承认自己被触动了，想了很久，权衡了利弊和初心，冒着米瑶可能把聊天记录截图乱发的风险，荇菜还是选择了回复。
  然后他转账过去。
  他选择相信米瑶，相信她不是竞争对手派来卧底的。
  米瑶犹豫了几分钟，她决定接受一半的退款，另一半她转账发回去，毕竟她上了课，公平交易。
  当时同一期培训的人里有几个人和米瑶加了好友，他们问她为什么不学了，米瑶说觉得自己不是这块料，不浪费时间了。
  他们说太可惜了，现在荇菜老师的课都多了哪，而且比那些老师教得有意思。
  哦。
  米瑶盯着手机屏幕笑了。
  她想起了一个故事：
  被海浪冲上浅滩的一群鱼无法呼吸，它们挤在一起，路过的小男孩儿一条条捡起来，用力将他们扔向大海。
  一个大人问，太多了，你救不了的，谁在乎呢？
  男孩儿没有停止手中的动作，他说，这条小鱼在乎！
  哪怕一丝丝改变，都是有意义的。
  这样已经很好了，不是吗？总会一点点好起来的！
  “店家，有什么好酒好菜端上来瞧瞧！”
  米瑶推门进去，看着正在前台算账的丛林调皮地笑一笑。
  “客官，我们这餐餐红烧肉，顿顿女儿红！”
  哈哈哈——
  “今天很高兴嘛！”丛林也没正形儿地和米瑶对付。
  米瑶说自己辞职正在往自由职业道路探索，所以有时间非饭点儿来丛林这里光顾，一来二去发现情投契合，没几回就混熟了。
  “我想要一杯开心的酒，有没有什么发明最近？”米瑶胳膊一拄桌子，踮了踮脚。
  “你来我这现在都成酒鬼了？”丛林手指一点米瑶脑门儿。
  “还不是被你带坏的！”
  米瑶嘻嘻笑。
  “还真有，只喝一杯吗？不吃点什么！”丛林问。
  “就个花生下酒吗？哈哈——”米瑶回答。
  “能不能行，我这么有质感的一店，让你一句话成快餐熟食店了！”丛林翻白眼。
  “瞧不起谁呢！”
  米瑶不服。
  “也是。”丛林说，“小成本接地气儿的店反而容易赚钱，我这个是表面风光，晚上下班一算钱，我就睡不着觉，生怕付不起房租就要被逼回家考公务员。”
  “不孝有三，不留家，不考公，不嫁人！”
  网络词汇，米瑶写那几篇“习作”时候为了证明观点查了不少“爆款”资料。
  “我也占齐全了——哦，正事忘了，喏，你要的开心酒，确实是我创作的新品，甜的，新切的橙子挂杯，正好没名字，就叫‘开心’吧，省事儿——我是想说你要是再要点别的，这杯酒免单。”
  “拿我当小白鼠了！”
  米瑶把新做好的“开心”接过来尝一口：“这样吧，我看你这充值挺合适的，我充个年卡消费，这杯给我免单！”
  丛林睁大眼睛：“你不是……还没收入吗？这么豪，有钱买火车票回家吗？还有几个月？”
  呃……
  米瑶突然觉得自己实在不够低调，可这钱不用，也攒不下啊！
  丛林默认米瑶以前薪水不少，攒了很多钱，没点财务自由，谁敢玩“自由职业”？不过……自己也不是很自由，不还是放弃稳定工作弄这么个地方？
  每个人都有秘密！
  “哎，周六我发起了一个读书会，一共五个名额，给你留一个？”
  “读什么？”
  米瑶问。
  “亦舒的《喜宝》，我很迷亦舒女郎。”丛林在书架上一指，半个架子都是亦舒的作品。
  “还有两天，那我得回去先读一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