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9章 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作者:爱谁谁丫    更新:2024-07-20 20:18
  拿到检查报告,是三天后。
  顾轻延隐隐约约的心里不安,便把沈落支开,让她去医院买粥。
  vip病房,明明很大,明明只有顾轻延,李院长,还有刘特助三个人,可顾轻延眼皮跳个不停。
  检查报告被顾轻延死死地握在手心,像是要把报告单戳出一个洞。
  “顾总,我们也没想到您病情已经恶化到这种地步了。”
  “和您适配的骨髓,现在迟迟找不到。一个礼拜之内,如果再找不到配对成功的骨髓。”
  李院长的话,只说了一半。
  顾轻延抬眼,面无表情地看向他:“会怎么样?”
  “病情会极速恶化,极大可能最多半个月,您,您人就没了。”
  一个礼拜之内,找不到骨髓配对,他只能再活半个月了?
  之前他还能活半年的,他不知道是该感慨,病情发展得太快,还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找到骨髓的几率有多大?”顾轻延强行压住心头的酸涩,抬头看到点滴瓶里的液体,再一点一点的流逝。
  仿佛和他这个人一样。
  李院长神情复杂,看了下刘特助,又看了下病床上的顾轻延。
  “有什么话,就直说。”顾轻烟沉声道。
  犹豫了下,李院长惋惜地注视着他:“顾总啊,您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这话一出,顾轻延就知道,他的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
  假话固然好听,可终归是假的。
  “没救了?”顾轻延冲着李院长笑,他也不知道,他怎么还笑得出来。
  李院长也红了眼眶:“没错。先不说一个礼拜之内,能不能找到合适的骨髓,进行手术。即便是找到了,顾总一个礼拜之后的身体状况,大几率已经做不了手术了。手术拖迟一天,您死在手术台上的几率,就会大一分。”
  原来是这样。
  “我的诊断结果,跟夫人保密。”
  “顾总——”刘特助抿唇,这种时候,告诉夫人又能怎样呢。夫人是顾总的心理支柱,顾总还在替夫人着想。
  顾轻延加重语气:“按我的意思去办。”
  李院长点头,转身离开。
  刘特助也要跟着出病房,顾轻延叫住了他:“你等一下。”
  病房里的气氛很压抑,压抑到了极致。
  “程晓雪招了没?”
  刘特助欲言又止,最后想转移话题:“顾总,要不咱们先好好治病,程晓雪的事情,等您身体好了,我再跟你说?她跑不了的。您身体好了,才能为夫人出气啊。”
  “她说什么了?”顾轻延眯着眼,逼问。
  刘特助眼神悲悯,担心地看着他:“顾总,您可得撑住。我查到的事情,可能很残忍。”
  很残忍,难道当年烧死他父母的那把火,跟沈天华无关?
  莫非他真报错了仇?
  “程晓雪招了,监狱那边也传来消息,杨叔的口供和程晓雪的对上了。”
  “您父亲的死,和沈老先生并没什么关系。真正的凶手,是程晓雪。”
  此话一出,顾轻延的手掌猛地收紧,握成拳头。脸颊更白,呼吸滞了下。
  刘特助把当年的事情,长话短说了。
  当年,顾父出车祸的那天晚上,其实出了两次车祸。
  顾父身上的伤,是程晓雪的车子撞出来的,然后程晓雪的司机逃逸了。
  他父亲去医院的途中,遇到了来铁树屯谈合作的沈天华的车子,沈天华也撞了一次,但沈家的车子,根本没撞到顾父。
  根据杨叔的描述,沈天华下车,看到地上的血,误以为撞得很严重。回了a市之后,沈天华夜不能寐,觉得他造孽了。
  于是带着司机杨叔,再次来到铁树屯,寻访顾父的老家地址。
  想补偿顾父,送他去医院治疗。
  可刚查到地址,顾家的房子,顾氏夫妻,就死在了那场大火里。
  火是杨叔放的,但杨叔是受了程家人的威胁,程晓雪是杨叔的侄女。
  程家人得知,沈天华也撞过顾轻延的父亲,便把锅甩到了沈天华身上。
  杨叔开始是不愿意栽赃沈天华的,但程家人手上有他贪污沈家公款的罪证。
  两害相权取其轻。
  最可怜的是沈天华,到死都不知道,真正的害人凶手,另有其人。
  顾轻延让刘特助,把程晓雪,和程家犯事的人,全部丢进监狱。
  “让沈氏法务起草一份沈氏过继文件。这两天务必走完程序。”
  病房里的人都走了,只剩下顾轻延一个人。
  许是真相太过残忍,许是他即将走到生命尽头,又或许他和沈落兜兜转转一圈,本以为这一次,他们没有磨难了。
  结果呢。
  他报错了仇。
  沈天华是无辜的,沈落更是无辜的,岳母同样如此。
  沈家覆灭,落落成了孤儿。
  他现在大限将至,报应吗。
  应该就是报应。
  顾轻延心头很复杂,很复杂,有对间接逼死岳父岳母的愧疚,有对身患绝症的无奈,更多的是舍不得。
  他舍不得就这么死了,就这么倒下了。
  落落这么单纯,她该怎么办呢。
  复杂的情绪,还掺杂了几分害怕,心虚。
  落落失忆了,是个定时炸弹。
  他死后,她想起他,如果已经恢复了记忆,应该会恨死他吧,想到他,应该会恶心得想吐吧。
  他不配,他的手上,沾满了她家人的鲜血。
  又怎么配得到她的爱呢。
  眼眶猩红,穿着病号服的身体,颤抖地筛糠。
  喉咙更是酸涩得不像话。
  悔恨的,无奈的,愧疚的,无助的眼泪,从腥红的眼眶,疯狂砸落。
  落在输液的手背,白色被褥上。
  他怕落落买粥突然回来,发现他情绪不对劲,所以他一把扯掉了手背上的针头,走出了病房。
  乘坐电梯,走出医院。
  漫无目的地走着。
  抬眼看去,瓦蓝瓦蓝的天边,被残血似的夕阳染红。
  顾轻延穿着宽大的病号服,脚下一双拖鞋。
  一阵风把翠绿的叶子,吹到了他面前。
  顾轻延掀了眼皮,粗壮的树干,枝条被修剪得整齐,很好看,发出嫩绿的新叶。
  目光所及,皆是春意盎然,充满着生的希望。落在他眼里,却是别有一番凄凉在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