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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西洲曲    更新:2024-03-10 05: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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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二,我准备给你谋贵州承宣布政使司左参政,应该不成问题,”济宁侯喝了口茶,温和的说,“你就带着你媳妇一道去,她能辅助你。”
  “老三,外院诸事从明天起开始接收,老三老四,回去交代你们媳妇,这段时间就多跟你们母亲和老二媳妇学着打理内院诸事。”
  “那子明和子明媳妇哪?”谢四老爷有些不解。
  济宁侯夫人年事已高,精力不足,这些年,内院中各项事务几乎都是谢二老爷媳妇等三人在打理,张氏虽不成,傅氏本身理家能力是有的,也曾被济宁侯夫人带在身边理事,冷眼旁观,硬是没挑出错来,正则居被傅氏打理的井井有条,滴水不漏的,也从未在张氏手中吃亏,反而张氏还未落得不好。济宁侯夫人才对傅氏渐渐改观,后来又生了有祥瑞之称龙凤胎,傅氏才真正得了济宁侯夫人的爱护,会时常在济宁侯面前说情。
  谢四老爷对内院情况虽不是全然了解,也是能知个七七八八,他善于察人,对傅氏影响不错,觉得当得起冢妇之责,傅氏人情上比谢誉圆滑真诚的多,连着谢誉跟堂弟妹的关系也好了不少,经常听着妻子谢元氏对傅氏赞誉有加,傅氏没有内院管事之权,于谢誉不太有利。
  济宁侯教子甚严,即便不得济宁侯欢心的济宁侯世子,也是嘴甚严之人,外人能难探出从他们嘴里探出消息来。
  “子明暂且不会回府,等事情定下后我再做安排。”
  虽然对谢二老爷等三子放心,济宁侯还是不免叮嘱,“子明另受了差事,风波未定之前,不便回城,你们各自关照好家门,别违背上意,置侯府艰难之地。宗族那边,老四,你私下叮嘱几位族老,不要坏我大事。”
  济宁侯说的隐晦,却叫谢二老爷等三人听得即心惊胆战又热血沸腾。
  谢誉回到小汤山别院时,还未踏进院子正门,便听到清朗的读书声,慢慢踱步到被辟为书房的西厢房,站在窗外看着屋子里认真读书的三个孩子,神色满足且得意,拦住了要提醒的侍女。
  三皇子是未满三岁就启蒙了,是昭帝钦点温道宗为启蒙先生,温道宗也是昭帝的启蒙先生,温道宗出生书香世家,其曾祖辈到父辈在文坛皆有盛名,幼时才名便显,十七岁因连中三元而天下闻名,被先帝破格点为翰林院侍读。温道宗性情耿介,颇清高,也曾得罪人,在仕途上不太顺利,但先帝爱其才,后被指给了已经连续赶跑十多位先生、老师的昭帝,温道宗用才华镇住了昭帝,自此昭帝安心求学。
  苗苗和荣哥儿却还没启蒙拜师,一直是谢誉亲自教养,济宁侯是想把两个孩子送到谢氏族学中,谢誉看不中才学不如他之人,一直也没有找到能让他点头的先生,便一直拖着,想着最后送儿子荣哥儿去给三皇子做伴读。
  谢誉仔细听了好一会热,哑然失笑,苗苗和荣哥儿论语还未读完,现在跟着三皇子读起了孟子,觉着时间差不多了,便推门而进。
  苗苗和荣哥儿眼睛都亮了,但没敢动,依旧认真的读书,明显心思有些松散了。
  “好了,今天就先到这儿,”谢誉打断了读书声,温和道,“苗姐儿跟荣哥儿先跟乳母下去休息片刻,爹爹跟阿煦有事要谈,等会儿再来描红。”
  苗苗和荣哥儿都拿眼睛看三皇子,小声鼓励,乖乖的跟着谢忠家的出了门。
  谢誉朝三皇子行礼,三皇子微皱眉头,“我现在不是三皇子了。”
  “对外是如此,”谢誉神色淡然,“于私下,不敢忘尊卑。”
  三皇子静默,不敢反驳,问了心中最关切之事,“大人可是从京师归来?宫里形势如何,我母后究竟如何,还请明言,不要做隐瞒。”
  谢誉俯下身子,与三皇子对视,神情沉痛,“皇后娘娘中毒了,据说危在旦夕,陛下下皇榜厚赏传召天下医者为皇后娘娘解毒……”
  “可查出是何人害我母后?”三皇子打断谢誉的话,眼泪瞬间盈满眼眶。
  “我出城时,宫中江充容、吴婕妤入了冷宫,行人司还在拷问其服侍宫人;安陆侯府、吏部左侍郎江府被查抄,主要人等入天牢,皇城司在追查相干人等。”
  “我母后,情况很危急吗?”三皇子坐不住了,要冲出去,“我要回宫,我要回宫,我要看我母后,你放开,你放开我,谢誉,你大胆,快放开我……”
  三皇子的动静传到了正房,正准备吃点心的荣哥儿和苗苗对视一眼,放下碗,准备去西厢房,被傅氏给呵斥住了,“站在,谁都不准出门。”
  苗苗想求情,对上傅氏沉静犹如深井的眸子,不敢开口,乖乖的坐回原处,还机警的拉了荣哥儿。
  谢誉搂住三皇子,并未劝说,由着三皇子发泄,直到三皇子静静平静下来。
  谢誉让丫鬟准备了洗漱的物品,亲自服侍三皇子净了面。
  三皇子仍在伤痛中,一时激愤之后,等回过神来,他很明白自己目前的处境,曾外祖和外祖母的人手自己现在用不了,自己年纪小,身份便是最大的钳制,自己根本没办法走出这个院子,一旦出了这个院子,自己就置身于危境中。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这是父皇时常教导的,外祖母常说,命最重要,只要活着就有希望,一旦死了,一切都是空谈。三皇子清楚的知道,他现在唯一能依靠的人只有谢誉,但是谢誉这个人,一向是忠于父皇的。
  谢誉坐在闷闷不乐的三皇子身边,温声道,“殿下,现在,可否愿意听微臣细说?”
  三皇子很不想理会谢誉,但他又挂念叶皇后,闷闷回道,“你说吧。”
  “殿下,微臣知道,您现在很挂念皇后娘娘,国公夫人说了,皇后娘娘是有一劫,现在历劫中,等过一段时日,皇后娘娘福泽深厚,定会安然度过,再说了还有陛下呢,陛下是不会看着皇后娘娘出事的,你就不要太担心,这段时日就安心留在这里,我来负责你的学业。”
  “父皇的意思?”三皇子仰头看着谢誉,“那你见过了我外祖母了吗?她怎么说?”
  “没有,从昨日到今日,我都没见过国公夫人,只见到了你二舅父,我走的时候,他叮嘱于我,让你不用担心,一切都会安排好。”
  三皇子低头思忖了好一会儿,这才抬起头问,“那我什么时候能回宫见我母后?”
  “微臣不知,”谢誉望着窗外,眼神悠远,“等风波平息了。”
  三皇子不解其意,看了看谢誉,便沉默不语。
  与谢誉谈过之后的三皇子,情绪一直不太高,傅氏看在眼里并未说什么,言笑盈盈如往常,并未把三皇子当做主子般,如同待苗苗和荣哥儿荣哥儿一样般对待三皇子,等用完晚饭,谢誉按照往常习惯要检查苗苗和荣哥儿的功课,被傅氏给拦住了,只说是有事情要与谢誉商谈,让谢忠家的带着三皇子、苗苗和荣哥儿及一干服侍的人去西厢房温习,便叮嘱谢忠家的到点洗漱休息,今晚夫妻二人没时间哄苗苗和荣哥儿睡觉。
  等人都走后,傅氏才转头柔声道,“今天就让孩子们放松一些,小孩子的心不能压着事儿,心思太沉终究不是好事儿,苗姐儿和荣哥儿会安抚好三皇子的,你呀,不要太担心了。”
  谢誉拍了拍傅氏的手,“三皇子是个聪明人,我倒是不担心,我现在担心的是宫里……”
  “皇后娘娘的情况,很严重吗?”傅氏终究是有些忍不住问了出来。
  明氏世居西安,跟定国公府外三房的主母是姻亲,明氏能嫁给叶承源是定国公世子夫人给做的媒,当时叶承源正在京卫指挥使司做指挥佥事,明氏也快到了说亲的年纪,在西安找不到太合心意的人家,等叶承源和明氏婚后不久,明傅氏便把带到了京师,希望在京师找户好人家,安国公夫人挺喜欢傅氏,加之那时候叶皇后被批命的缘故,一年中有一半的时间不在安国公府,便把明氏带到了身边亲自教养。傅氏跟叶皇后感情确实不错,傅氏本身又是个厚道念情之人,也是把叶皇后当做了自己的亲妹妹看。
  谢誉轻笑,抚摸着傅氏的脸颊,“阿莹,我还在想你能忍多久才会问我。”左手轻轻拨开月白底子樱花纹样宝蓝滚边绫纱褙子的袖子,露出一段欺霜般的皓腕上的檀木佛珠,“怎么把这个给拿出来了。”
  谢誉是知道傅氏是感到不安了,谢誉跟傅氏都不信神佛,两人都喜欢研究道德经、南华经、周易等道学玄学,但为人处世却又是循着世家规矩来。叶皇后是慧明大师的入室弟子,她自小是被佛法给包围的,傅氏带着的檀木佛珠是傅氏出嫁时,叶皇后亲自送的。傅氏感念叶皇后好意,一直很珍视,也只有在她感觉拿不准事情的时候才会拿出来。
  “我总觉得不安,念了几段经静静心。”
  在西厢房,三皇子、苗苗和荣哥儿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什么,最后苗苗提议,“要不,我们去拜拜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