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节
作者:黄敬友    更新:2024-03-09 15: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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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党籍,开除公职。你是没有罪的,我有罪,因为我是国家公职人员。林一孔的大舅到底是老革命出身,讲起话来条理很清楚,所有的人都听懂了,那个芳芳也听懂了。
  大舅继续劝芳芳,你先回家,和你老公好好商量,关键是他,只要他愿意离婚,我再和你好,那谁也干涉不了我们。你跟我好也是想过幸福的日子,不是为了当农民老婆吧。大舅朝芳芳眨了眨眼色,那女人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嘀嘀咕咕就走了。
  后来,这两个人谁也没有和自己配偶离婚。但税务所里有人反映,所长(其实已经停职反省了,只是大家还这么称呼他)还是私下里和那个芳芳有往来,只是不像过去那么公开了。
  二十一、赌场血案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刚从大舅子嘴里听到小儿子不会坐牢的话的一个星期之后,又从老丈人老王东家传来一个可怕的消息。五十出头的林一孔父亲——一位曾在解放初期闹过革命立过功的老党员一夜白了头,他的大痴儿子林亮居然用大菜刀砍死了一个赌倌。
  当夜嘉永公安局出动二十几个干警,还带着一批民兵,包围了整个赌场。干警负责抓人,民兵负责毁坏与赌博有关的一切器物,最后还在山洞里倒上一桶煤油,烧了个干净。公安局头头说,烧的好,还是就地取材,用的是庄家们准备的煤油。这个赌场抓过好几次,每次都是死灰复燃。现在这样子估计很难恢复得起来了。说实话,如果不是接到出人命的消息,嘉永公安方面不见得会下这么大的决心,用这么大的力量来剿毁此地的花会。
  人命案就是林亮造成的。那天,林亮听到几声惊叹,也曾经转头看了一眼那个早饭还在他跟前吃的小荆姑娘,现在是怎么浑身白兮兮的肉条,比嫩妹脱光时候好像还白。但是他只是看了一眼,马上想起嫩妹再三关照过自己的话:不可以在外面看女人小便,哪怕是乡下啊山里茅坑边没有打篱笆,哪怕和女人隔得很近上茅坑,也不可以看女人的屁股。现在那个女人全身上下光光的,自己当然不能看。林亮虽比常人愚钝,但意志比一般人坚定,他绝然地一转头,似乎嫩妹就在边上监督自己一样。
  但是坏就坏在这一转头,林亮看到了一个瘦小的身影从一根细梁上爬到高挂花会签的篮边,分明是伸手往篮里换了一张纸。林亮忍不住叫了起来:哇你爬那么高不怕摔死啊。有几双眼睛从白兮兮的光溜溜的姑娘身体上移开,看到了已经离签篮半丈远的赌倌。
  老千,老千,嘉永花会出老千啦!大家齐声叫起来,大庄家装模作样走过来平息民愤,说那个赌倌酒喝多了,绝没有出老千的行为。
  但是有几个身手敏捷的后生赌客已经堵住了那个瘦小的赌倌往下爬的那根屋柱,他刚一落脚,赌客已经卡住了他的头颈。有人叫唤,他嘴巴里有东西,不要让他把签条吞到肚里,不要让他把签条吞到肚里。果然一个练过几年气功的赌客用力从赌倌嘴里抠出了一张嚼烂的签条。
  是荣生,是荣生,哈哈,今天我们赢大了,林亮果然是神人。
  大庄家无法再解释,他怕自己再多嘴,不但捺荣生的人要赢钱,捺占魁花名的一批赌客也不买账,那真是舅舅秀才担,两头都是输。
  庄家们赔掉了上万元,确切数字倒是很吉利的:九千九百九十元。有些庄家和赌倌实在气不过,商量到夜里来找林亮出气。要么让敲诈他和老王东一把,让赌场出一口恶气。要么收回租给他们的屋子,把小作坊敲烂,再把林亮打一顿。
  想不到老王东早有先见之明,告诉林亮今晚不可睡死,门边要放一根棒,枕头边要放一把刀。他害怕赌场有人会来暗算。他关照林亮万一真有事,我们不要先动手,不管是谁来闹事,都让他们先动手,这样不会吃亏。
  真的短兵相接的一刻,林亮大痴的特性就优势显著了,那些庄家赌倌之类的人根本不是对手,开始是空手打,接着对方用棍棒,林亮也用棍棒,后来他让丈人拿了一包行李和钱款先撤,他自己一手拿短棒一手拿菜刀,左右开弓,混沌之中就听见几声惨叫……
  宿在附近的几个老赌客听见动静,点着松树枝过来查看,发现那个老千掉包的瘦瘦的赌倌躺倒在地上了,满地血流了很多。他们叫林亮逃走,林亮却傻坐着床边不动。
  我凭什么要逃啊,是赌倌先动手,他们那么多人,我不还手我就会被他们打死。你们去叫公安局来好了,我不逃。他们开赌场,又不是我开赌场,他们还出老千,我怕什么。
  赌客们想想也有道理。一个来自小荆的赌客说,大痴平时傻傻,关键时刻比我们都聪明。还有一个潭溪镇上的赌客说,报纸上说多吃豆制品长脑子,过去我不信,现在看了林亮的变化,我信了,你们有所不知,以前林亮真的很笨的,说句话都吞吞吐吐的,你看刚才那通话,多少在理啊。赌客们纷纷议论,他们觉得这个花会很快会遭到公安的取缔,纷纷动身下山。
  第二天小荆公安局就听到了花会打死人的风传,他们走访了一个当地的老赌客,证实了所谓的传闻其实是真的。当天下午大批人员包围了小荆花会,抓住了三四个尚未拔脚离开的庄家赌倌和几个恋赌的赌客,同时也拘捕了肇事的林亮。不过公安在抓林亮时的态度和抓庄家赌倌们不一样,没有死狠命地反扭双手,只是用手铐轻轻一铐。一定是了解清楚了发案的细节,在公安眼里,林亮的人命案属于防卫过当。
  更有意思的是,后来嘉永方面和诸县公安联络这个案件,调取四木方面的卷宗时,了解到了林亮曾经交代过伯父是台湾特务的故事,于是,对林亮的审讯也没有凶神恶煞语气了。可惜了那个被林亮砍死的赌倌——就是那个瘦小的爬上去换签的。他因为没有及时把写有荣生字样的签条吞到肚里,被大庄家一顿大骂,还要他滚蛋。所以他在林亮店里表现得最为猖狂,黑灯瞎火中用力去打林亮,结果林亮身子一躲,他自己的脖子就冲到了林亮自卫的菜刀上,割破颈动脉大出血死了。奇怪的是,林亮身上居然一点都没有出血的伤口,除了开门时被赌倌打了一拳,左脸颊有块乌青。法医简单勘验了一遍,刀口确实不像是林亮主动刺的,而且,在刀口割到头颈的时候,林亮还有一个躲闪的动作。这都可以从法医验伤过程中勘察出来。这么一来林亮的罪行就很轻了,最多是防卫过当。但是如果死者家属要告状的话,林亮少不了要赔一些钱。
  老林终于松了一口气。想,这个大痴儿子怎么每次都是大难不死呢,真是痴人有福。
  林亮赔钱的事是在公检法的调解之下解决的。赌倌本身参与开设赌场,抽老千,黑夜持凶器打人,有这些违法事情在先,林亮实事求是揭露赌场黑暗,被迫持刀防卫误伤致死人命,不构成罪行。但考虑到死者丧葬开销,判决林亮赔偿人民币500元。
  老王东二话不说当场就掏出了钱。开庭之前他还以为要赔千或八百块呢。现在好了,还可以剩下几百元开销嫩妹生孩子的费用了。那天老王东连夜逃回来时,身上还带回了所赚的三四百元,又从银行里取出一笔存款。嫩妹本来应该还有半个月光景的,嘉永的事动了胎气,提前生了,是个儿子。两家人都不知有多高兴。
  还有一件事也让老王东特别开心,哥哥从大陈岛来信了,说找到了原来的妻子,真正为他守了近二十年的寡。两个儿子都成家了,儿媳妇和几个孙子孙女都跟他非常和睦。他可以无忧无虑地过渔民家的日子了。不过哥哥说自己已经没有体力再做打渔出海的生活,他发现大陈岛上生意人少,大家都惯于出海打渔晒鱼干,却不知道有些海产品如果拿到远离海边的地界去卖更高的价钱。于是,儿子们打渔,媳妇老婆修网做家务,他就做买卖,天气好到远处去批发,天气不好就在家门口摆摊卖,钱赚得并不比儿子们少。
  二十二、清退
  林一孔终于平安回到了蓝湖岭,这一次公社教委决定不再让他当民办老师了,他也有自知之明。当然,死过一回,人也看穿了,人们再说些什么都无所谓。他和婉娣把儿子交给父母,两口子一道操起了油漆家具的手艺,走街串巷接些活做,养家糊口还能过得去。
  但是不到一年,婉娣就受不了了。但不是她怕吃苦,而是她对生漆越来越过敏了,甚至生漆气味带回家里,儿子闻了也会过敏咳嗽气急皮肤起红块。婉娣说,虽然你油漆技术好,生意也不错,但这个手艺赚钱并不多啊,如果我和儿子过敏生病,那就不划算了,还不如想想其他生意。她说自己经过路桥时看到很多小商铺,各种行当都有,其中有一些我们也能上手的。
  林一孔说做什么呢?我只有对油漆比较熟手。婉娣说,我们做鞋底,我们买一部纳鞋底的缝纫机做鞋底,然后批发给路桥市场,林一孔很信任婉娣,就同意改行了。两人乘了长途车到了杭州,买回了一部220伏的电动纳鞋机。两个人一个管进原料布料,一个管开机器,林一孔娘帮着切割,一个白天能制作一两百双鞋底。每双刨去成本和电费,大约可以赚四五分钱,这样一天起码能赚到四五元钱。
  老林看着这对小夫妻,有时候自言自语说,还是城里媳妇有主意啊。只是这样下去会不会被大队里的干部批评说是资本主义道路啊。
  好在已经是1976年春了,诸县一带受临近的温州人的影响,做生意跑单帮的开始多起来,公社和大队也没有人干涉。林一孔夫妇的生意越做越大,日夜加班还是供不应求。老林和老王东一商量,反正豆腐生意一天不如一天,干脆让林亮夫妇也过来一起做鞋底,再买一部380伏的纳鞋机。这次是到上海买的机器,做的鞋底质量更好,而且不会断线。原来杭州的那台机器,每过一两个小时总要断一次线,甚至断针。如果林亮夫妻不愿来,林一孔就准备雇梅焦来帮工了。老王东说肥水不流外人田,我一个人做点豆腐足够了,他们小夫妻闲着只会吵架,还是和兄弟合伙做生意的好,不过话说在头里,这台机器的钱由我来出,也算是林亮嫩妹入股了。
  老林、林一孔和婉娣都是直爽大度的人,也不像老王东这样喜欢算计。他们很明确地说,你们两个人,我们两个人,用掉的成本大家平摊,赚来的钱两家平分,亲兄弟明算账嘛。
  这鞋底生意越做越好,过了半年,四个人做都感到时间不够。有时只好让老王东或者老林也过来帮忙,他们主要是跑路桥市场,进货送货。
  这时候的婉娣已经有些憔悴,但那种城里人的神色总还是在。有一次,她又出主意了,说,我们还是申请执照去,开一家厂吧,招几个工人,白天机器让工人开,他们下班了我们自己再做三四个小时,这样我们可以省力一点,反正工人工资用不了多少,我们还是可以赚钱的。
  林一孔他们都同意了。
  林一孔出事后,蓝湖岭坟山头的坟遭了殃,经常被主人发现自家的坟口被捣开几块砖——想找那没有找到的一袋钱罢。诸县银行也曾经在周边公社大队发过告示,说发现银行钱款及时上交,按百分之二奖励给发现人。就是1000元。估计是这个缘故,银行回答公检法要不要林一孔赔偿时就说不要赔了。林一孔才花了700元,当时他交代说,这700元里一半是孝敬给父母的滋补品,一小半才是小夫妻的吃穿,还有些小孩吃的奶粉,还送给别人一些。
  1977年冬,国家开始恢复高考了,很多有些文化底子的青年都参加考试了。林一孔也参加了运动后的第一次高考,那一年恢复的大学太少,林一孔的分数足够读师范了。但是因为空坟的事件,他算是被拘留关押过的,政审时还是遇到了麻烦,没有读成书。不过还算好,不知哪位领导讲了话,林一孔又被安排到村小当民办老师了。
  大年初一,那个一年前已经回到上海的林有生突然前来拜访,他告诉林一孔自己已经被上海一所师范录取了,虽说本科的分数线没有考到,但好歹也读师范了,学制短,不要学费,还有生活费。最重要的是,林有生觉得将来当教师的待遇收入不见得会比当工人差,所以就很乐意地报到了。
  林一孔很羡慕林有生。他说自己命不好,明明考分超线了却被卡在政审上。林有生安慰他国家政策会越来越宽松,半年后你再考,也许能考上本科呢。
  过了半年,林一孔真的又去参加高考了,同考场上的都是一些小他五六岁甚至小他七八岁的高中生细佬,他还是考到了地区师专的分数线,可是别人都入学了,林一孔拖到中秋也没有得到回音。他很绝望,很冲动地跑到四木乡政府大吵大闹:银行都认为我没有犯罪,你们凭什么政审压住我?
  乡里新上任的领导知道他就是在空坟里捡到一大笔钱的林一孔,也听说过他父亲以前是土改和镇反时的有功之臣,他原本是愿意帮林一孔通过政审的。但是从县教委转过来一份检举材料,说林一孔前几年参与过嘉永花会赌博,赚过很多不干净的钱,并且从来没有向组织交代过。
  林一孔想到找大舅帮忙,到县教委找找关系。可是,老林不让他去找,说你大舅又跟那个军官的老婆搞在一起了,部队派人到县委反映情况了。现在他税务所所长职务被撤了,听说还要开除公职呢。你虽然没有直接参与赌博,但你做花会小册子的事我也知道,别人当然也知道,你既然做了,就只好认命,跟我一样。林一孔就纳闷了,到底是谁检举自己印小册子的事了呢,一定是熟悉的人,他们看得出我刻印蜡纸的笔迹。
  就这么一拖拉,1978年高考的政审工作就结束了。学校同事和校长劝慰林一孔,你是有实力的,真金不怕火炼,你明年再考,只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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