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渐深。
  张海喝醉了，江辰的帮助下，跟杨梅婷婷一起暂时安顿在唐婉过世的父母房间里。
  江辰依然在外面，躺着竹床看月亮，时不时有夜风吹来，蛙声阵阵，格外安宁。
  某一刻，忽然手机响了，抓过，接通：“喂？”
  “嗯，是我，睡了没？”
  唐婉，用的是宿舍电话。
  江辰翘着腿：“没，月亮好大，跟粑粑一样，想咬一口。”
  “你还在外面睡？”唐婉怔了怔，旋即皱眉。
  江辰笑道：“对啊，舒服，有风，可以看月亮，可以听蛙声，还有稻香。”
  话语间看了看已经灭灯安静下来的房间，道：“跟你说个事。”
  “嗯，说。”
  “我可能真要睡你房间了，张海跟他爸妈闹分家，跟杨梅还有婷婷一起被赶了出来，我让他们暂时住了你爸妈的房间。”
  江辰大致把情况说了一遍。
  唐婉诧异道：“分家？好端端闹什么分家？”
  “我也不知道啊，我就让杨梅来厂里帮忙，然后就闹分家了，张海跟他哥打了一架。”
  江辰若无其事，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
  唐婉还是听出来了：“你少来，明摆着就是你，害人精。”
  江辰嘿了一声，没说话。
  片刻，唐婉说道：“分了也好，各过各的，省得一直被欺负，连带着婷婷都跟着吃苦。”
  语毕话锋一转：“是了，你不是要跟统一的人聊聊么，聊了没？”
  “聊了啊，早上蹭车回来的，第一笔订单，十吨，一万两千块钱。”江辰笑着说道。
  唐婉便道：“那你有没有想过，即使是酸菜面做起来了，以后他们也不买咱们的？”
  这话就有趣了。
  江辰乐道：“你还想这些？”
  “不行吗？”
  “行啊！”
  “那你有没有想过？”
  “想过啊，可能他们管理层会有一些关系，肥水不流外人田，可能他们不想受制于人，干脆就自己建厂自己生产。
  可能性蛮多的，他们完全可以不买咱们的，不给咱们下订单。”
  有供应商资格，不代表一定就可以供货，一定要下单采购。
  这是两码事。
  唐婉便问道：“那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打算怎么办？”
  “该怎么办怎么办啊！”
  “又不是只有统一一家做方便面，酸菜也不是一定要拿来做方便面料包。”
  江辰显得很轻松。
  实际上，他的确就很轻松。
  统一……
  呵，统一一年能要多少酸菜？
  十亿包也就一万吨一千两百万啊，又不多！
  他从来没想过要吊死在这一棵树上。
  这老坛酸菜之道，归根结底要自己走。
  “那你又费尽心思成为统一的供应商？”对于江辰敷衍的答案，唐婉并不满意，穷追不舍。
  江辰好笑：“什么叫费尽心思成为统一的供应商？我那就是顺便好吗？
  你得明白，重点是那一百万，成为供应商只是捎带脚。”
  顿了顿，又道：“不过真说起来，这供应商资格也挺有用的。”
  “怎么说？”
  “统一的供应商啊！”
  “改天我去找康师傅，告诉他们，我是统一的酸菜供应商，老坛酸菜面就是我提出来的。”
  “然后我再去告诉幸运，告诉华龙，我是统一的酸菜供应商，老坛酸菜面就是我提出来的。”
  “就算这些企业不采购，我自己卖，我还可以说，是统一的酸菜供应商，老坛酸菜面就是我提出来的。”
  “怎么样，可以吧？”
  就这么简单。
  你以为不下单采购我就没辙了？
  错，我要的是你的清白……
  呸呸，是名头。
  谁让你比我出名呢，我借个势，碰碰瓷，不过分吧？
  再说了，这也不算碰瓷，酸菜面本来就是我提出来的，连包装广告都有我的痕迹。
  江辰摇着腿，颇有些得意。
  唐婉嘴角微翘，有点理解了：“我就知道，奸诈！”捌戒仲文网
  “奸诈就奸诈吧，总比被别人煎被别人炸来得好，是了，你怎么样，军训开始了没？”江辰也不在意，转而问道。
  唐婉说道：“开始了，站了一天，脚疼。”
  “哦……”江辰点头：“那你垫个东西，就你每月来事时用的那个，可能会管用。”
  “我每月来事是用的那个？”唐婉不太明白，等明白过来，顿时霞飞双颊：“江辰你说什么呢，你要死啊？”
  “没有啊，我没病没灾，好着呢，我说真的，不信你试试。”
  “我懒得跟你说，挂了！”
  “等等。”
  “干嘛？”
  “房间，床……”
  “我怎么知道，我又没在！”
  唐婉气呼呼挂断，脸发烫，心也跳得厉害。
  好讨厌的家伙！
  要睡就去睡呗，她又看不见，她又没说不可以，偏要问，烦死了！
  还拿那个东西垫脚……
  那是垫脚的吗？
  她脚上又不来那个，简直，简直，离经叛道！
  等稍稍平复回头，顿时又吓一跳：“你们干嘛？”
  “不干嘛呀！”
  “害人精，是说我辰哥么？”
  “什么情况，分家，辰哥跟家里闹分家么？”
  “什么统一的供应商，什么酸菜面，婉婉我是不是听错了？”
  “……”
  也是闲得很。
  一个人打电话，三个人偷听，还一堆问题。
  唐婉就很不爽，瞪眼，跺脚，表达不满。
  但显然没什么卵用，姐姐们才不吃这一套。
  很快她自己也笑了，轻哼：“想知道？不告诉你们，哼！”
  “哟哟哟，还哼上了，看把你给能耐得！”
  “我也会啊，哼，我哼哼哼哼哼！”
  “不告诉就不告诉，回头我们自己打电话问，对不对姐几个？”
  “对，别以为就你有号码，我们也有的。”
  “……”
  热闹。
  可能因为刚刚入学吧！
  也可能，是时代的原因，又或者，运气好！
  反正当下来说宿舍里还没那么多乱七八糟，大家都很真诚，姐妹一样。
  这边乡下，大半夜，有点凉，江辰还是回房了。
  唐婉的房间，唐婉的床。
  也没什么特别的，垫的是稻草，铺的是旧褥，床单被套也旧。
  就一个好，干净，整洁，躺下，有那么一点点香……
  时间就此来到第二天。
  一大早，鸡鸣狗吠声中，张海家里又吵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