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然收回视线，但那一双纯澈的眼眸却不时在他脑子里显现。他多次尝试，怎么也去除不了，不由笑着啧了一声。
  他向前面带路的小厮问道：“道友怎么称呼？”
  “先生叫我小七便好。”小厮很有礼貌的回道。
  “你怎么来的‘缘’组织的？”秦然又问道。
  “无可奉告，先生。”
  “你来组织多少年了？”
  “无可奉告，先生。”
  “你是哪个岛的人？”
  小七犹豫了一下，回道：“恶魔岛。”
  “呀！你是本地人呐？”秦然看起来很高兴，好像遇到老乡了一样，“恶魔岛分部会有很多恶魔岛的人吗？”
  但小七却不回答了，他好像意识到秦然套话了，闭嘴不发一言，只在前面走。
  “组织内有其他地方的人吗？”
  秦然还在身后喋喋不休、没完没了的问，
  “你有道侣吗？”
  “我们这边有多少炼丹师啊？”
  “我们会自己培育灵药吗？”
  ……
  但不管秦然怎么问，小七都不再回话。
  没有办法，秦然想了想，最后问道：“茶楼里那个黑衣女人是谁？”
  他问了半天小七都不回话，唯有这个问题，小七甚至都不多问“哪个黑衣女人”，好像知道他在问谁，突然回道：“那是我们的圣女。”
  “圣女？”秦然暗皱眉头，又想起那双眼眸，魔道组织的圣女，贩卖人口的组织的圣女，“她是干什么？”
  小七眼里浮现出痴迷之色，好像想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圣女，自然是赐予我们神圣光辉，消除我们的苦难，让我们得到救赎，让我们的灵魂升华。”
  “什么玩意儿？”
  看着小七的样子，跟狂信徒一样，秦然想着那双眼眸，心里有所猜测。
  但，他还是觉得离谱……这人是修士，不是平民，怎么还救赎、苦难、升华呢？
  “她这么厉害？”他问道，想再套点话。
  但小七突然回头怒视他，呵斥道：“不可对圣女不敬！”
  秦然张张嘴，没有说话，心里对那个黑衣女子的理解更清晰几分。
  “圣女？”
  除了圣女让小七说了几句话外，秦然的其他话语他一概不理，秦然得不到回答，也不再多问。
  两人走路出城外，到城外后，小七施展法术飞起来，带着秦然向海岸线飞，飞了好一会，他们来到一处海涯边上。
  秦然走到边上往下看，涯高有五六十米，下面就是凶恶的礁石和汹涌的海水。
  普通人掉下去，会摔死在礁石上，然后被海水冲走，再被海里的鱼吃掉。
  “不是去基地吗？怎么来这里？”秦然笑问小七。
  他暗中戒备起来，心疑是“缘”组织特意把自己带到这偏僻的地方来，方便动手，杀人抛尸。
  小七不答，只回头看他一眼，道：“跟上。”
  说完，他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秦然没有第一时间跟上，只是视线跟随小七跳下。小七从上面跳下去，径直落下，落到半空，突然消失了。
  他不经恍然，知道下面一定有阵法、别有洞天。他这才走到小七跳下的位置，跟着跳下。
  果然，当他落到小七消失的地方时，忽然感受有一层薄膜一样的东西蒙在脸上，再向下，穿过薄膜，眼前豁然一变，看到面前是一个不大的阵法空间。
  阵法空间大约有困阵、幻阵、乾坤阵之类的，他职业性的分析了一下。
  随后打量起这个空间来，发现它就是罩住基地的大门而已。崖壁上横生出来的平台，平台靠崖壁的地方，有一扇高约五六丈的石门，仅此而已。
  小七正在平台上等他，见他到了，不说话，走到崖壁的大门前，取出“缘”组织标配的身份令牌，放入门上凹槽内，而后滴血上去。
  大门吸收了血，又印证了身份令牌，便向两边打开来。
  “每次开门都需要滴血……”秦然在心里暗暗吐槽，“进出的次数多了，岂不得贫血？”
  石门后是一个跟石门同比高大的漆黑通道，就是五六丈高，六七丈宽。人走在通道中，脚步声响起回音，竟觉得空旷。
  秦然跟在小七身后走进同道去，石门在身后自动关上。
  通道暗则暗矣，但石门关上，对通道内的光线却没有丝毫影响，通道内依旧昏暗，没有深一份，没有浅一份。
  秦然暗自打量，发现两边墙壁上刻有阵纹，仔细辨认，能找到用以照明的阵纹。于是知道通道内的光自成体系。
  墙壁上的阵纹其实颇为繁复，以他的阵道水平，一时也分辨不清。只大概能分辨出，除了照明系统，阵纹还有加固墙壁和拓宽通道空间的作用。
  两人在通道内走了好一会，某一刻，秦然忽然感觉空气湿润了好多，他心下一惊，连忙回头看，看得远了，才发现通道是向下的，有相当的弧度，很难叫人察觉。
  而他们已经走了很久了，这时恐怕已经走到海平面以下了。
  又走了一会，秦然发现两边墙壁出现了房间，房间不大，有门有窗，是石门石窗，门窗都很小，他看不清房间内的情况。不知道有没有人住。
  但这种布局给他一种监狱的感觉。
  “‘缘’组织……”他在心里默念一声。
  他们继续往前走，脚步声“啪嗒啪嗒”的很明亮、很空旷，向前经过了几扇石门后，再经过一扇石门时，石门忽然被人从里面拍响，有人喊道：“有人吗？有人吗？救救我，救我！”
  突然出现的声响在空旷昏暗的通道中显得很大，吓了秦然一惊，他看过去，从狭窄的石窗看到里面有一个披头散发的男子一闪而过。
  “他怎么了？”他问小七。
  “炼不出丹来，被限制出行了。”小七语气平淡的回道。
  “他要炼什么丹？”
  小七偏头往石门看了看，回道：“二品丹，他应该是炼气血丹的炼丹师。”
  秦然跟着看过去，看到石门上有用玉石砌了两道横杠。
  两道横杆，二品炼丹师。二品炼丹师，二品丹，金丹修士……
  “要是他一直炼不出来呢？”秦然问道。
  “那就被一直关着，不准出来。”
  “一直到死？”
  “一直到死。”
  “他有几次机会？”
  “一品炼丹师有一次机会，二品两次。他是二品炼丹师，他有两次机会。”小七回道，“他看起来已经失败过一次了，浪费了一份二品丹药的药材。”
  “两次……”秦然喃喃念道。
  他是炼丹师，他知道一份完全陌生的丹方，炼丹师需要成百上千次的失败才有可能学会。
  什么叫学会？只要成功率超过五成，炼丹师就可以说自己学会了那种丹药。
  但现在，“缘”组织只允许两次失败的机会。
  凭借这只言片语，他能知道，这里面会有多少炼丹师死去。
  两人继续往前走，每走一段时间，都会出现一个求救的炼丹师，他们或是失败一次，或是失败两次，或是完全失败，等死的炼丹师。
  “怎么这么多？”秦然忍不住又问道。
  “因为‘缘’组织这是几百几千年的积蓄。”小七回道。
  “几百年几千年……”秦然张张嘴，“积蓄？”
  这里的炼丹师，已经被当作物品了，已经被关了那么多年了。
  越是往前，越是深入海里，通道越是宽阔，两边房间越是大、越是宽敞。居住在其中的炼丹师的住宿条件越好。
  甚至再走一段路途，有的石门被打开，炼丹师可以自由出入，还有炼丹师坐在外边看丹书。
  但没有人理会秦然了，他们甚至看都不看一眼秦然。
  走着走着，前面出现了很大一个空间，空间高几十丈，面积几百平方米，正中心有一个十余个平方的圆形祭坛。
  秦然不知道那是干什么的，小七夜不解释，他带着秦然绕过祭坛，笔直往前走。
  这圆形祭坛所处的，又是一个十字路口，除了来的方向，左右还有两个同样的通道。
  他们绕路的这一边，秦然看过去，在那边墙上看到了炼器两个字。他猜测，从那边过去，是炼器师的地盘。
  小七带着秦然向前走，越过祭坛后，后面的通道更加宽敞，光线也越发明亮，两边的房间越来越大。
  如果最开始的是牢犯，那么现在的，已然变成星级酒店的房间了。
  两人来到一个装饰华丽的门前，小七上前敲门，道：“首席，有新的炼丹师。”
  隔了好一会，里面传出来一个苍老的喘着粗气的声音：“随便找个地方安置，别来打扰我！”
  “首席，是特聘炼丹师。”小七再道。
  特聘炼丹师一出，房间内顿时嘈杂起来，随着轰的一声，一个赤裸着干瘦的上半身的老头打开房间，同时带出一大股很大的腥味。
  老头眯着眼睛，视线越过小七，在秦然身上上下打量，冷笑道：“特聘炼丹师？你？”
  除了这股难闻的腥味外，秦然还透过打开的房门，看到屋内有两个赤裸的丰乳肥臀，他没有多看，抱拳行了一礼，回道：“正是在下。”
  老头盯着秦然看了好一会，才说道：“年纪不大，本事不小。居然也敢来老夫面前当特聘炼丹师。”
  他指了指他对面一间房间，与小七道，“让他住那里，老夫要亲自照看。”
  “好。”小七应下。
  “嘭！”
  随后老头急吼吼的关了门。
  显然，房间内的梨花又开始压海棠了。
  “你在这里等一下。”小七道，便转身去通道更深处拿了钥匙来，为秦然打开石门。
  他再将钥匙交给秦然，道：“这便是你的住处了。有什么不懂的，去问对面的首席。他是我们这里的首席炼丹师，这里关于炼丹的一切事宜，都由他负责。”
  小七不等他回话，说完就走，转身出门，顺便帮他把门带上。
  秦然只得看着造型古朴而华贵的石门摇头。
  他回身，看着这既宽敞又华丽的房间，撇撇嘴：“本体啊本体，老子已经为你做到这种地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