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门，我收到消息，神煅宗已经跟芝参谷达成了交易……”
  道剑门主峰，议事大厅内，一个执事长老正在向上座的古月明禀告最新情报，
  “他们将会为芝参谷提供大量上品级法器，甚至低阶法宝。我们保守估计，到开战时，芝参谷本门弟子，每个人将至少拥有两件上品法器。而前往芝参谷支援的小宗门，也很有可能得到少量法器支持。”
  “掌门，炎汉国也有宗门起身来了芝参谷……”柳伯贤与古月明道，“各方消息汇总，我们保守估计，芝参谷最终的元婴修士会超过五十，金丹修士会有千余。”
  “掌门，芝参谷方面已经放出消息……”何道光出声道，“此次战争，帮助芝参谷的宗门，之后五年，丹药价格八折。不止如此，芝参谷保证，此次战斗，凡是真正上到战场的修士，丹药不会缺少供给。”
  “掌门……”他继续说道，“反观我们，门内丹药已经匮乏，只有下个月发放月供的丹药了。我们没有支撑一场战争的丹药储备。如果无法从芝参谷购买丹药，之后打起来，我们没有任何丹药支撑。到时候的伤亡……我不敢想象。
  “掌门！”他看向古月明，问道，“我们的掌药长老呢？！”
  到现在没有一个好消息，古月明脸色深沉，看着何道光，出声道：“秦长老闭关了。”
  “闭关？！”何道光闻言大怒，“这等关键时候闭关？掌门何不撤了他的掌药职位？
  “掌药掌药，正值宗门需要丹药之时，他却拿不出半颗丹药来，这等掌药长老，要他何用？”
  “撤了秦长老，让你去掌药如何？”柳伯贤出声问道，“你拿得出丹药来吗？”
  何道光看向柳伯贤，冷笑一声，道：“老夫掌药，至少比那黄口小儿强！”
  “你能凭空变出灵药来？你能凭空变出炼丹师来？”柳伯贤追问道。
  “世人皆知我道剑门有四大峰脉，气峰维护宗门秩序，剑峰守卫宗门安危，敢问丹峰的职责义务是什么？”何道光反问道，“丹峰的存在就是为宗门提供丹药。那么丹峰有灵药吗？丹峰有炼丹师吗？！”
  柳伯贤讥笑，问道：“当年丹峰与芝参谷之争，你气峰做了……”
  “好了！”古月明突然出声制止道，“大敌当前，何故自己人先吵起来了？像什么话？！”
  柳伯贤和何道光这才各自停下。
  “无垠剑宗那边什么情况？”古月明又向另外的长老问道，“守势还是攻势？”
  “无垠剑宗也在积极备战。”长老出声道，“剑无名说，将与道剑门共进退。他组织了一些善战的修士，言说若是芝参谷向道剑门而来，他将全力支援道剑门。”
  古月明点点头，没有表达意见。
  “人家无垠剑宗是何等的深明大义？！”何道光又冷笑道，“偏不见那丹峰首座，故意带人去人家宗门逞威风，以此损害两宗友谊。他是要证明他很强吗？可出手的路君行，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柳伯贤闻言，拍案而起：“什么损害友谊？就是他无垠剑宗没打过我道剑门！我道剑门就是比无垠剑宗强！有什么问题吗？
  “我只恨去无垠剑宗的不是我剑峰弟子。他秦然才要给我一个说法。”
  古月明无奈的拍了拍桌子，示意柳伯贤坐下。
  “门内法器法宝何如？”他向柳伯贤问道，“若有合适的，尽快分发下去，叫门内弟子尽快熟悉，以便战斗。”
  “每人一把剑至少是有的。”柳伯贤道，“掌门不必担心，我道剑门的弟子，只要有把剑就能战斗。何惧他芝参谷？”
  “是，你拿着一把破剑，别人宝剑、法宝、护甲、手套、鞋子、配饰，武装到牙齿。”何道光又道，“山野土匪与正规精锐……”
  “砰！”
  柳伯贤再也忍不住了，他一把把身前的桌子拍烂，站起来指着何道光怒骂道：
  “老子忍你很久了！老子说一句你顶一句，你到底什么意思？直接不打了，我们投降芝参谷行不行？！我们也去支援芝参谷！！！”
  面对盛怒的柳伯贤，何道光不急不缓，冷笑道：“也不是不行。
  “我辈修士，所求者长生。在道剑门修行跟在芝参谷修行，又有什么区别？
  “战端一起，死伤无数。非要将道剑门打得宗毁人亡才算吗？双方战力对比悬殊，明知是必败的战局，又为什么要打呢？送死吗？
  “我们是修士，不是凡人，凡人需要仁义礼智信以维护社会秩序稳定，需要为国尽忠，我们不需要为宗尽忠。
  “况且，凡人叛国者又岂在少数？”
  “我他妈宰了你！”柳伯贤大怒，直接召出本命剑，向何道光砍去。
  何道光大惊，起身往后躲，但没注意身后椅子，一个不小心被椅子绊了一跤，随着椅子一起摔在了地上。
  周遭长老见状，急忙上前拉住柳伯贤，连声劝说道：“柳首座，柳首座，不要生气，不要生气……”
  柳伯贤被拦住，将剑一掷，掷向了何道光。
  何道光慌忙中带过椅子一挡，将柳伯贤的本命剑挡住了。
  避免争端升级，长老们将柳伯贤向门外拉了出去。
  柳伯贤一边往门外后退，一边指着何道光骂道：
  “你在道剑门上千年，就算是块石头，它也该成精了。老子竟与你这等老不羞的贼子同行这么多年……”
  长老拉着柳伯贤出门了，声音消失了，大厅内只剩下古月明和何道光两个人。
  古月明起身，走到何道光身前，将何道光拉起来，又从椅子上抽出柳伯贤的本命剑，与何道光笑道：“道光不必介怀，伯贤是与你闹着玩的。”
  何道光将衣着整理整齐，冷笑道：“我知道他没有真的动手，不然我哪里会陪着他演戏？真打起来，他未必会是我的对手。
  “愚昧莽夫，不长脑子！”
  古月明看向柳伯贤的剑，剑身上刻着的剑纹分明是护道二字。
  这把剑叫护道剑。
  道剑门的道。
  道剑门的道剑。
  “怎么会这样呢？”他出声问道。
  他们三个进入道剑门的时间相差不远，也曾一起修行问道，一起寻访机缘，一起为彼此的后背。
  游历多年后，他们一起回到道剑门，想要守护道剑门，想要振兴道剑门……
  为什么……怎么会……这样呢？
  “掌门，我仔细想过了。”何道光出声道，“芝参谷将有五十几个元婴修士，而我们道剑门只有十几个。所以到时候其他修士不出手，就这五十几个元婴，一人一个喷嚏，道剑门也扛不住。
  “我们真得与芝参谷议和。只要保住道剑门的名字，就算做芝参谷的附属宗门又何如？
  “此事我可以去跟芝参谷谈。我与芝参谷万谷主有些交情，你是知道的。”
  古月明的视线从护道剑的护道纹上移开，看向何道光，他眼眸深沉，没有一丝情感波动。
  “此事再议。”他说道。
  “掌门！时间不等人。”何道光再劝道，“等驰援芝参谷的宗门都到芝参谷了，到时芝参谷的实力会空前强大，他们未必会接受我们的求和！”
  “你先回气峰，统计闭关的、外出的弟子、长老都回来了没有。”古月明道，“让他们都做好战斗准备。”
  “掌门！”
  何道光还想再说，但他看了看古月明的脸色，还是行礼告退了。
  “唉！”看着何道光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古月明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又觉得无力。
  他拿着护道剑，原地坐到了地上。
  道剑门，道剑门。
  他为这个宗门付出了所有，却也只是勉强维系了这个宗门。他没能为它做更多。
  他没有使它变得更强。
  他甚至会让它在自己手中消亡。
  忽然门口有光影投进来，他以为是柳伯贤回来拿护道剑了，举起剑送过去，但低着头，劝道：
  “何首座说的不过是一个方案，就算不合时宜，你也不必动怒。他终归是一个元婴修士，当前关口，每一个元婴修士都至关重要。有时候你还需要忍一忍怒气。”
  他也觉得这话愧对柳伯贤，不好当面。
  但他等了一会，也没等到柳伯贤把手中的护道剑接过去，他抬头去看，看到一个清秀的青年人站在他身前，微笑着看着他。
  “秦然？”他皱眉，“你不是闭关了吗？”
  秦然笑了笑，问道：“我猜，何首座的方案一定是向芝参谷投降吧！”
  古月明收回剑，抱在怀里，像一个老头儿。
  他沉默着没有回答。
  “不论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什么事情，总是会出现这种人。”秦然跟着在古月明身前坐下，坐在地上，笑道，
  “大敌当前，如果是在凡间，求和的人一定会在第一时间被砍。军心动摇带来的战力削减不一定会比失去一个元婴修士带来的战力削减小。”
  古月明看了看他，道：“此事不必再提。”
  “好。”秦然点点头，不再说此事，笑着问另一个问题，“掌门知道一个固若金汤的堡垒要怎么才能攻克吗？”
  古月明要是知道，也不会如此悲观了。
  “它的外面自然固若金汤，难以打破……”秦然提示道，“那它内部呢？”
  古月明眼睛一亮，隐隐感觉秦然说的意思了。
  “难道它的内部也是铁板一块吗？难道所有人都是分身、是傀儡，所思所想都是一样的吗？”秦然追问道。
  “你的意思是？”古月明问道。
  “它的内部，是一个又一个不同的人。不同的人，每一个人都有一个想法。有各种各样的，不同的想法。”秦然说道，“它极其强大，它固若金汤，但他们是一个又一个的个体。
  “不同，那就有机会分割。
  “所有固若金汤的堡垒，都是从里面被打破；所有强大的、无敌的势力都是从内部被瓦解。”
  古月明忽然笑起来。
  “芝参谷，搞了一个什么联盟。这个联盟自然很强大很强大，在仙遗之地再也找不到这么强大的势力了。但是……”秦然自信的笑着，与古月明道，
  “这个联盟，是一个又一个的宗门、势力临时组成的。别说这些势力之间本身就不可能没有仇怨，就算他们没有，也可以有。
  “掌门，在我看来，这个联盟不过是土鸡瓦狗。它越强大，就越脆弱。它就像一个没有根基的高大建筑，越高大，越危险。”他说道，“它只是看起来强大，也许只需要吹一口气，它自己就倒了。”
  “哈哈哈……”有人大笑了起来，却不是古月明，而是门口有人进来了。
  秦然回头看去，是柳伯贤大笑走进来了。
  柳伯贤指着他笑道：“老子就知道你小子一肚子坏水，果然没看错你！”
  “柳师叔！”秦然微笑行礼。
  柳伯贤走过来，从古月明手里接过自己的护道剑，驻在身前，问秦然：“说吧，我们要怎么做？！”
  “我们需要三步走……”秦然出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