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追风的饭盆装满后，让他自己叼到一边去吃。秦然看向黄飞瑜，问道：“还能吃东西吗？”
  黄飞瑜摇了摇头。
  “火焰呢？有没有试过吃火，什么火晶石，什么异火之类的。”
  黄飞瑜道：“以后有机会可以试试……”
  “如果真的遇到异火了，你注意一下，看看有没有功法叫焚诀，说不定你会因此走上人生巅峰。”秦然玩笑道。
  很显然，黄飞瑜听不懂他话里的梗，还是说道：“有机会再试。”
  “恨我吗？”秦然忽然问道。
  黄飞瑜一愣，迟疑了，他看向亭外，皎白的月光在湖面上，有微风拂起涟漪，好一会，他微不可察的点了头。
  他喃喃道：“其实我宁愿死，也不愿意变成这副模样。”
  秦然看着照在湖心亭栏杆上的月光，问黄飞瑜：“你知道人的定义是什么吗？”
  “万物之灵？”黄飞瑜给出一个答案。
  秦然没有否定黄飞瑜的答案，而是给出了另一个答案：“人，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
  他进一步解释道，“你出生之时，你是父母的儿子，爷爷奶奶的孙子，七姑八婆的亲戚；你长大之后，是朋友的朋友；你拜师之后，是你师傅的徒弟；你是柳伯贤的亲传弟子，你是剑峰的师兄师弟……你是田文锦的师兄。这一切关系的集合，是你。
  “这一副躯壳，其实只是承载这些身份的载体而已。是什么，不重要。”
  这是一个黄飞瑜从来没有听过的观点，这给了他一个全新的思维角度。
  “但是……”他给出自己的质疑，“当我变成了火，不再是原本的我，在他们眼里我是异类，我还能承载那些关系吗？”
  秦然看着这个火人，笑起来：“你怎么忘了？这里是修仙世界，一切神魔鬼怪，一切奇诡怪力，都是合理的。
  “这里，一切皆有可能！
  “不过是火而已……而且，你还可以修行，当你到化神期时，你可以分神，炼出一具分身来……”
  黄飞瑜顿悟，看向秦然，诚挚拜下，道：“感谢。”
  “其实，你没发现你现在很帅吗？”秦然问黄飞瑜，“传说中的火神大概就是你这样吧。”
  “是吗？”黄飞瑜笑起来，忽然飞身到亭子外面去，站在湖面上。
  碧蓝色的天空中有一轮明月，明月边上有几缕薄如轻纱的云，流云下，是一个不大的湖泊。
  湖面平静，仅有微波，湖中心有一个檐角飞护的小亭子，亭子里热热闹闹的有六七个人，亭子外，湖泊上，有一个火人……由火组成的人。
  此月夜下，他叫身上的火焰爆开，轰然间有熊熊火焰燃烧升腾，皎皎月光下，叫他仿佛临世的祝融。
  所谓气场强大，所谓威风凛凛。
  “芜呼……”是李诗音当先欢呼，她举起手挥舞，喊道，“黄师兄好厉害！！”
  追风在百忙之中吼叫一声“嗷呼……”，全当活跃气氛了。
  光影交错之间，田文锦看着湖面上的黄飞瑜，默然不语。
  亭子内的人都为黄飞瑜鼓掌，庆祝他接受自己的新身体。
  火焰暴涨腾飞再收缩，黄飞瑜向亭子飞回来。秦然靠在柱子上，提着一壶酒，他喝一口，悄声问道：“所以，还去灵南仙宗吗？”
  黄飞瑜的身形一顿，停在亭子护栏上，他低下头，没有回答。
  看来还是要去的。
  过了一会，秦然又问：“什么时候走？”
  “灵南仙宗年底开始考核……就是这几天了。”黄飞瑜道。
  难怪他和田文锦之间的气氛已经凝重到这种程度了。
  秦然靠着柱子坐上栏杆，将酒放下，取出玉笛，说道：
  “在我的家乡，有一位伟大的词人，作了一首《水调歌头》。词是这样的，‘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与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我把‘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送给你。以后看到月亮，就想到道剑门。”
  黄飞瑜极力收束自身的温度，端起一杯酒，向秦然躬身一敬，然后全部倒入口中。
  “嗞”的一声响，他喝进肚子里的酒被火焰全部蒸发……桂花酒香弥漫在整个湖心亭内。
  “师傅……”有笨蛋举手提出疑惑，“你这诗词的结构为什么这么怪？我从没见过。”
  秦然看她一眼，懒得回答，北楚的文学还在赋的阶段，诗词之类的东西都不被文坛文人正眼相看，她要是听过词，那才是怪事了。
  他将玉笛拿起来，看着这一汪湖水，想着回不去的家乡，吹响了笛子，那清幽的曲调在这湖面上、在这凉亭中响起。
  曲子竟颇有意境，能叫听的人看见大江月夜入海，看见海上生明月，看见月下昙花现……其意境辽阔、清幽而美丽。
  虽然吹笛子的人技术拉跨，但架不住此月此夜、此情此景的加持，亭内众人都听得痴醉。
  稍息，一曲罢，秦然幽幽叹道：“这曲子，名叫《春江花月夜》，也是一首极好的诗。孤篇压全唐。”
  众人从笛子中的意境醒来，李诗音不由问道：“师傅，你的笛子什么时候吹得这么好听了？”
  秦然的笛子是在她眼皮子底下学起来的，从完全不会吹，到现在听起来是那么回事，才过去了不到半年时间。为什么突然吹得这么好听了，中间她有走神吗？
  靠在亭子另一边的涂山悠悠或是喝了酒，觉得晕乎乎的。
  她看着与她对坐在亭子那边的秦然，明明月光在他身上，倒像是他发出来的光一样。
  她觉得秦然好有魅力，这个男人好优秀好博学，好想勾引他，好想拐走了，做自己的后宫男宠。
  毕竟她们狐狸精就喜欢这种书生气质，还博学的……
  秦然看到那只狐狸精媚眼如丝，一双狐媚眼睛竟有些吓人，叫他不自觉的抱紧了弱小的自己。
  李诗音察觉到危险，她冷哼一声，拔出剑，飞到湖面上去，身姿挺立着，大声道：“我给你们剑舞一曲！”
  便有少女沐浴着月华在湖面上起剑舞。
  剑舞确实好看，兼具少女的娇俏和剑道的凌冽；也很唯美，月光下，少女颀长柔软的体态，剑器中正刚直的形体。
  除了……不时会有一道剑气从湖面上来，穿过亭子而去，让人觉得没那么美。
  看着月下舞剑的李诗音，田文锦看了看李诗音，又看了看秦然，又看了看黄飞瑜，又看回自己，总觉得落魄……这里很热闹，但与她无关。
  龙七七歪在涂山悠悠身上看着剑舞，一双蛇眸笑得跟狐狸眼睛一样了……看热闹不嫌事大说的就是她了。
  当然了，还有一个画风永远不变的憨憨，只看了一眼李诗音，就继续干饭的追风。
  跳舞耍剑什么的，哪有干饭重要？
  李诗音在月下舞剑的少女姿态，让秦然想起神话传说中的嫦娥奔月，他带着笑，看着少女剑舞，道：
  “师傅便与你讲讲这中秋节的来历吧。传说有一个皇帝，名叫后羿，他请炼丹师炼制了三颗长生不死药……他有一个妃子，名叫姮娥，据说是一只九尾妖狐……姮娥把他的长生不死药偷了……
  “为了不被后羿责怪，姮娥吞下长生不死药，飞升到了月亮上……月亮上有广寒宫，有捣药的玉兔，有伐树的吴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