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间外面，刘光福将刘光天拉到一旁，眉头一皱，赶忙追问：“到底咋回事儿啊？你跟我说说。”
  刘光天一听，情绪更加激动了，他挥舞着手臂，大声说道：“还不是那个秦京茹！我不就打了个盹儿嘛，这有什么大不了的？车间里那么多人，谁还没个犯困的时候。可她呢，就盯着我不放，非要扣我这个月的全勤奖，她这就是故意要收拾我呢！”
  刘光天气得脸都红了，他继续说道：“你说她是不是太过份了？那全勤奖可有十块钱呢，就这么没了，我能不心疼吗？她肯定是看我不顺眼，故意找我茬儿。”
  刘光福皱着眉头，看着激动不已的刘光天，缓缓说道：“光天，你先别这么大火气。秦京茹这人我了解，她虽然是个农村姑娘，可人家当上车间助理后，那工作一直都认真负责得很。她不是那种会无缘无故针对别人的人。”
  刘光天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刘光福：“哥，你怎么不帮我说话？我是你亲弟弟啊！你竟然向着她？我不就睡了一会儿，她就要扣我全勤奖，这还不算针对我？”
  刘光福拍了拍刘光天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光天，这不是帮谁的问题。咱在车间干活，就得遵守车间的规矩。你在上班时间睡觉本来就是你不对，要是大家都像你这样，这车间还能正常运转吗？你得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以后工作认真点，别再犯这种低级错误了。”
  刘光天甩开刘光福的手，一脸不服气：“哼，哥，我看你就是不明白。你根本就不站在我这边，我都这么倒霉了，你还说我。”
  刘光福见刘光天如此冥顽不灵，无奈地摇了摇头，知道自己再怎么劝也没用了，便说道：“光天，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得回家给你嫂子做饭了。”说完，他转身离开了。
  刘光福刚走，就有几个工友嘻嘻哈哈地走了过来。其中一个工友嘴角带着一丝嘲讽的笑意，对刘光天说道：“哟，刘光天，被秦助理逮到了吧？这可真是大快人心啊，让你平时偷懒。”
  “就是，还想靠关系逃避惩罚，这下好了吧，全勤奖没了吧，看你以后还敢不敢睡觉了。”
  刘光天听着这些嘲笑的话语，气得浑身发抖，脸涨得通红，恨不得上去和他们理论一番。可还没等他发作，就看到李卫东骑着自行车从实验室里出来。他眼睛一亮，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急忙冲过去拦住李卫东的去路。
  “李主任，我要告状！”刘光天喘着粗气说道。
  李卫东皱了皱眉头，停下自行车，看着刘光天问道：“怎么回事？你要告谁的状？”
  刘光天指着车间的方向，气愤地说：“我要告秦京茹，她故意针对我。我就不小心打了个盹儿，她就要扣我这个月的全勤奖，这太不公平了！”
  李卫东眉头紧皱，目光严厉地盯着刘光天，他的声音沉稳而严肃：“刘光天，你的事我早就从秦京茹那里知道得一清二楚了。你以为这只是一次简单的打盹儿？你这种在工作时间偷懒睡觉的行为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这是严重影响车间生产效率和纪律的不良表现。”
  刘光天在李卫东的注视下，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但还是小声嘟囔着：“我……我知道错了，主任，可这真不是什么大事啊。”
  李卫东一听，更加生气了，提高了音量：“不是大事？你可知道我们这摩托车车间跟一般车间不同，这里的每一道工序都关乎着产品质量和安全，容不得半点马虎。你这种散漫的态度要是继续下去，不仅会害了你自己，还会影响整个车间的工作氛围。要是你再不好好上班，屡教不改的话，你就等着被辞退吧！”
  刘光天听到“辞退”两个字，心里一惊，顿时不敢再吭声了。他知道在这个时候跟李卫东顶嘴没有好果子吃，而且这份工作对他来说确实很重要。虽然他心里依旧对秦京茹充满愤怒，觉得是她把事情闹大了，但在表面上，他只能点头哈腰地说道：“主任，我知道了，我一定改正错误，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您就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李卫东看着刘光天，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希望你说到做到，别让我失望。要是再有下次，谁也救不了你。”说完，他骑上自行车离开了
  刘光天看着李卫东的背影，狠狠啐口吐沫：“你以前只不过是个小卡车司机，现在当上了领导，就拽上了，你拽什么拽啊！”
  刘光天无能狂怒一阵子，却没有办法，毕竟要是被摩托车车间辞退的花，丢人暂且不论，工资还要少一大笔。
  此时，天边的晚霞如同一团燃烧的火焰，逐渐黯淡下去，夜幕开始笼罩大地。工厂里的工人都陆续离开了，只剩下刘光天一个人在车间门口站了许久，最后也只能拖着沉重的步伐，无精打采地往家走去。
  当他推开家门，屋里一片昏暗，只有从窗户透进来的一丝微弱光线。刘光天看到张秀花依然躺在床上，没有做饭的迹象，顿时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他把手里的东西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摔，大声吼道：“你这一天到晚就知道躺着，饭也不做，你想饿死我啊？”
  张秀花本来正躺在床上想着阎解成说的挣钱的事，被刘光天这一吼，吓了一跳。她坐起身来，不满地回怼道：“你还有脸说我？你看看你，在车间里能挣几个钱？我跟着你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刘光天一听，更加生气了：“我在车间里累死累活的，你在家连饭都不做，还怪我挣钱少？你有这闲工夫，怎么不去找个活儿干？”
  张秀花一听刘光天居然还敢顶嘴，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眉毛都竖了起来，胸脯剧烈地起伏着，眼看就要大发雷霆。可就在这怒火即将喷发的瞬间，她突然想起了阎解成说的那件能挣大钱的事，硬生生地把到了嘴边的怒骂咽了回去。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表情变得温和一些，然后站起身来，走到桌子边拿起茶壶，给刘光天倒了一杯茶水。她把茶水递到刘光天面前，尽量用温柔的语气说：“光天，你别生气，今天累坏了吧？先喝口茶润润嗓子。”
  刘光天见状，顿时有些受宠若惊。他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张秀花，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接过茶水，有些疑惑地问道：“你今天这是怎么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不过，他心里倒是因为张秀花这突如其来的温柔而感到一丝温暖，一天的疲惫和不愉快似乎也减轻了一些。
  张秀花看着刘光天，眼中闪过一丝急切，她拉着刘光天的胳膊说道：“光天，今天有个事儿得跟你好好说说。那个阎解成，他说有个活儿能挣一百块呢，这么好的事儿你都不干，你是不是傻啊？”
  刘光天一听，眉头瞬间皱了起来，脸上露出不满的神情：“阎解成？他找你干啥？他能有什么好事儿，那家伙就不是个东西，你可别被他忽悠了。”
  张秀花甩开刘光天的胳膊，有些生气地说：“你懂什么！人家阎解成说得清清楚楚，这活儿要是干成了，一百块钱就到手了。你在车间累死累活一个月能挣几个钱？你还在这儿说风凉话，要不是我，这好事儿能轮得到你？”
  刘光天眉头紧皱，满脸狐疑地看着张秀花，质问道：“那你知不知道他让我干什么？你就这么轻易地相信他？”
  张秀花愣了一下，随即梗着脖子说：“我……我不管他让你干什么，反正能挣到钱就行。”
  刘光天气得直跺脚，大声说道：“他让我去李卫东的办公室偷图纸！这是犯法的事儿，你知道吗？要是被抓住了，我就完了，咱们这个家也完了！”
  张秀花却不以为然地撇撇嘴，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犯法？哪有那么严重。人家阎解成能给你一百块呢，这么多钱，你不冒险怎么能挣得到？你就是胆小怕事。你想想，有了这一百块，我们能买多少好东西啊。可以买新衣服，可以天天吃肉，还能把这破屋子好好修缮一下。这是多好的机会啊，你可别犯傻。”
  刘光天不可思议地看着张秀花：“你疯了吧？为了这一百块钱，你连我的命都不要了？这要是被发现了，我就得坐牢，到时候你一个人怎么过？”
  张秀花走到刘光天身边，拉着他的手，试图说服他：“不会被发现的，你就偷偷地进去，拿了图纸就走。阎解成肯定有他的办法，不会让你出事的。你就听我的，去干这活儿吧，咱们可不能错过这个发财的机会啊。”
  刘光天甩开她的手，一脸决然地说：“不行，这事儿我绝对不干，太危险了。我不能为了这点钱把自己的后半生都搭进去。”
  张秀花看着刘光天，气得直咬牙：“你这个窝囊废，一辈子都没出息！这么好的机会你都不抓住，你就活该穷一辈子！”说完，她一屁股坐在床上，背对着刘光天，不再说话
  刘光天看到张秀花真的动怒了，心中有些慌乱，他赶忙走到张秀花身边坐下，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角，语气变得温和起来：“秀花，你别生气啊。我知道你是为了咱们这个家好，想多挣点钱。可咱不能干那违法犯罪的事儿啊，一旦出了事，那可就全完了。”
  张秀花哼了一声，把头扭向一边，不看刘光天，显然还在气头上。
  刘光天继续劝说道：“你看啊，我现在在车间里是挣得不多，但我有手艺啊，我会好好努力干活的。咱们厂长上次还夸我摩托车组装得好呢，说不定以后有升职加薪的机会。而且，我也在寻思着有没有什么其他的合法挣钱门道，咱不能走歪路啊。”
  张秀花眼睛一瞪，盯着刘光天，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满和质疑：“哼，你说你能让我过上好日子，那你倒是说说，你啥时候能晋升为三级工人？别净在这儿说些没用的空话。”
  刘光天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一下子愣住了，他张了张嘴，却半晌说不出话来。是啊，自己进入工厂都好几年了，可因为平时在厂里表现不好，总是偷懒耍滑，到现在还只是个二级工人。每次考核的时候，他不是因为组装零件出问题，就是违反车间纪律被扣分。
  张秀花看到刘光天这副哑口无言的模样，嘴角泛起一丝嘲讽的笑意，她站起身来，围着刘光天转了一圈，一边打量着他一边说道：“我就知道，你就会吹牛。你看看你，在厂里混了这么久，还是个二级工人，你还有脸说以后能让我过上好日子？你也不看看自己那副德行，整天吊儿郎当的，能有什么出息？人家阎解成给你指了条挣钱的明路，你还不愿意走，就守着你那点可怜的工资吧，我真是跟着你倒了八辈子霉了。”
  说完，她还不屑地哼了一声，双手抱胸站在一旁。
  刘光天沉默着，眉头紧锁，心中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张秀花见状，在旁边越说越起劲，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埋怨和笃定：“我看呐，你肯定是得罪车间里的领导了，不然怎么这么多年还只是个二级工人？你看看和你一起进厂的那些人，哪个不是都往上走了？就你，还在原地踏步。”
  刘光天抬起头，眼神里有了一丝动摇，他仔细回想在车间里的过往。好像自己平时总是因为一些小错被车间助理秦京茹批评，而且秦京茹每次都丝毫不留情面。再想到车间主任李卫东，自己偷懒被抓那次，李卫东那严厉的眼神和斥责的话语，难道真的是因为自己得罪他们了？
  张秀花继续说道：“你啊，就是太不懂事儿了。在车间里不知道讨好领导，还总是犯错。你要是早点机灵点，说不定现在都成四级工人了，工资也能翻几番。哪还用像现在这样，过得紧巴巴的，连顿好饭都吃不上。”
  “既然在车间里没有前途，那么为什么不趁机挣一笔钱。”
  刘光天微微点头，他开始觉得张秀花说得有几分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