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也？"
  宁也抄在白大褂口袋里面的细白手指，用力的攥紧了。
  像宁也这种级别的规培生，又不是本院校出来的，之前和H大的各大导师都没有任何接触，能够在郑主任手下，其实已经很不容易。
  而她资历不够。如果不是郑主任钦点她，想做一助，更是不可能的事情。
  主任让她去换药，宁也是不能拒绝的，因为她的资历本来就摆在这里。
  宁也站在那儿，过了好一会儿，直到孙主任又叫了她一声，她才反应过来，说："好。我马上过去。"
  孙主任又交代了她几句，宁也都一一听着。
  宁也按照医嘱有条不紊的配好要换的药，准备好换药要用的相关器材。期间的时候接到了程暖的电话。
  程暖是回了家，才想起来，宁也是要去38号床换药的。
  程暖说："38号床那边，你没什么问题吧？"
  她其实今天也是确实有事，家里这边妈妈摔了一跤，要带她来医院看诊。
  宁也静了一会儿，说："没什么。"
  程暖说："我感觉你XS，也没有很凶啊，只是气质太可了。会让人有压力，但也不会无缘无故的凶人啊，而且，他真的长得超级超级帅啊！"
  宁也说："嗯。"
  程暖说："如果我明天我回来，你还是不想去，我再替你去。"
  宁也小声的说："好，谢谢。"
  两人挂了电话。
  宁也戴上口罩和帽子，只露出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
  又走到池边刷了手把橡胶手套给戴上了，这才推着推车朝着外面走。
  其实38号病床离宁也他们的值班室并不远，宁也出来没走多久，就看到了傅蕴庭所属的那个病房的房号。
  宁也看着那个房号，脚步顿了一下，整个胸腔都是紧绷的。
  38号床这边一直没有安排新的病人进来，从始至终都只住了傅蕴庭一个人。
  这导致宁也的压力倍增。
  宁也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也没有怎么放松下来。
  但是她又想。她也没有什么好怕的，她就把他当成正正常常的XS，两人回到最初开始还没有遇见的时候。他们各自已经开始新的人生。
  和之前最开始的时候相处，没有多大的区别。
  宁也做好心理建设，一颗心绷得紧紧的，又朝着前面走了几步，然后缓慢的推开了病房的门。
  病房门推开，宁也进去，病床上却没有看到人。
  她稍微抬了抬眼，就看到了站在窗户边，正背对着她抽烟的傅蕴庭。
  大概是听到响动声。在宁也朝着他抬眼看过去的时候，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已经转头朝着宁也这边看了过来。
  宁也猝不及防的。撞上了傅蕴庭朝着她专注的看着的目光。
  那目光，穿透力极其的强，像是能将人的皮囊层层割开，看进人的内里。
  而那里面的沉，却像是要将她一寸寸的吸附进他那双平静沉敛的眼睛里去。
  他要比以前，更让宁也感觉到害怕。
  宁也握住推车，傅蕴庭没有动，他只是，站在那里看着她，不知道过了多久，傅蕴庭摁灭了手指间的烟蒂，朝着她走了过来。
  他的手朝着宁也的耳朵边伸了过去。
  宁也感受到他的气息，呼吸都要屏住了。
  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傅蕴庭脚步顿住，他声音显得很沉，说："我有那么让你害怕？"
  宁也没敢出声。她并不知道傅蕴庭是什么意思。
  因为她带着口罩和帽子，两人说到底，已经四年多没见了。按道理来说，并没有那么容易能认得出来。
  宁也握住推车的手指收紧了。
  她斟酌着，没敢接话。
  傅蕴庭沉默着，他并没有去问她下台后不来看他的理由，他只是垂眸看着她，目光像是要抵达她的心里。整个人却沉默得有些可怕。
  大概是因为这几天这个病房就只有傅蕴庭一个人住过，病房里全是属于他的气息。
  这气息宁也太熟悉了，霸道。侵略，又让人无法抗拒，可是在这所有的感知背后。带给人的，却是一种哪怕别人怕他怕得要死，都能够体会出来的稳实坚定感。
  这让她想起当初被傅蕴庭强制性抱在怀里睡觉的感觉。
  宁也在他的视线下。显得有些紧张。
  傅蕴庭却没有再说话的意思，他在等着宁也接话。
  两人在僵持着。
  宁也的脊背挺得笔直，过了好一会儿。宁也还是有些害怕的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傅蕴庭喉结滚动了片刻，他说："是不是要我把你所有的履历都拿到你面前，你才会知道我在说什么？"
  宁也心脏微微的颤了颤。
  她张了张口。没说出话来。
  傅蕴庭低头看着她，他看着她的眼神，极其的沉，过了很久，他说："椰椰，死刑犯都有缓期执行的时候，我能知道我是在哪里，被你直接判了死刑吗？"
  宁也低着头，她的手心全是汗，傅蕴庭的目光压得她的脊背都快要直不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声音很小，又软，说："我从来没有权利判你的死刑。"
  傅蕴庭沉默着没说话，他偏过了头。
  过了一会儿，他又转过来，说："把口罩摘开我看一看。"
  宁也没有动。
  傅蕴庭朝着她走近了几步，再一次把手朝着宁也的耳朵边伸过去。
  宁也惊惶的偏开头，躲开了。
  傅蕴庭手指顿住。
  他说："宁也。"
  宁也说："你不要这样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