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辰听到这句话，差点没把喝进去的水吐出来。
  南初语气平静。
  “我只希望他们得到应有的惩罚。”
  “并不想恶意报复他们。”
  正说着，陆昔忽然敲了急诊室的门，走进来。
  “跟我过来。”
  他二话不说地拉住南初往外走。
  走廊尽头的位置没有人，陆昔停下来。
  “这次的事情，从一开始就是有人引你入局。”
  陆昔表情严肃，“你当时为什么会出现在急诊室？”
  南初一怔。
  “不是闻野叫我过去帮忙的吗？”
  “问题就在这儿。”
  陆昔目光幽深，“我一直在闻野旁边，他没有让任何人去通知你。”
  那她怎么会去急诊室？
  南初猛地睁大眼睛。
  “那个护士！”
  “当时，有一个闻野身边的护士来找我……”
  陆昔拿出手机，调出一张图片给南初看。
  “是她吧？”
  没错！
  陆昔随即告诉南初，当天他在急诊室外看到那个护士的情况。
  南初不自觉地攥紧拳头。
  “我知道，在你看来，闻野是最可疑的人。”
  “毕竟，一旦你倒台，获益的就是他。”
  陆昔话锋一转，“但我可以向你保证，不是闻野。”
  那还会是谁？
  在医院里，和她有直接利益冲突的，只有这一个人。
  南初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慌乱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或者……其实不是医院里的人呢？”
  陆昔似乎意有所指。
  如果离开医院这个范围，可疑的人选就太多了。
  “那个护士，的确是一个很好的调查点。”
  陆昔打断她的思路，“我会帮你撬开她的嘴，但获得的信息一定不多。”
  “邵院长那边，你可以让霍西辞出手，没有人比他更合适。”
  “过几天庭审，把握住机会，也许可以从病人家属那里获得线索。”
  南初脱口而出。
  “谢谢。”
  陆昔正要转身离开，脚步一顿。
  “你最不需要说谢谢的人，就是我。”
  如果他父亲当初能够言而有信，南初压根就不会落到华家人手里。
  “我说过，到了我们这一辈，没有报恩，只有友谊。”
  “如果有一天你需要帮忙，我义不容辞。”
  南初灿然一笑。
  三天后开庭。
  玟玟父母暂时被保释出来，坐在了原告席上。
  由对方律师提出诉讼后，南初阐述了玟玟从入院到死亡的全部经过。
  这是一场没有任何悬念的官司。
  南初手中的证据详细而准确，任何一个有医疗知识的人，都可以判断出对错。
  法官宣布了结果。
  原告起诉的罪名不成立。
  “法官大人。”
  南初忽然站起来，“我要向李玟玟的父母提出诉讼。”
  被告变原告，有意思了。
  玟玟父亲脸色一变。
  “你是医生，出了医疗事故，你配合调查是应该的，我们可没有诬告你！”
  哟，懂的不少。
  南初从旁边的文件袋里拿出一沓A4纸。
  以及一支录音笔。
  “我要起诉他们，对未成年人实施暴力，并且贩卖人口未遂！”
  在看到玟玟身上的伤痕时，她第一时间带玟玟做了检查。
  除了多处明显瘀伤之外，右臂有脱臼过的痕迹，左手手腕骨折也没有完全愈合。
  更甚者，肩膀处还有一块烫伤。
  她详细询问了每一处伤的由来，录下了玟玟生前的最后一份语音资料。
  法官将验伤报告交给请来的医学专家，播放了录音。
  女孩哽咽着的声音在法庭里回响着。
  一时间，竟然没有一个人忍心开口说话，来破坏这一切。
  录音播放结束，法官的呼吸都颤抖起来。
  没有任何证据，能比一个孩子带着哭腔的自述更有说服力和冲击力。
  “这对夫妇为还赌债，还想卖掉十五岁的女儿牟利。”
  南初又是一沓资料递给法官。
  这一份，是霍西辞调查来的资料。
  买主也是商界的人，稍稍许以好处，就把事实全盘托出了。
  法官当即宣判。
  对他们处以有期徒刑。
  “法官大人，我希望能和他们说几句话，这也是女孩生前最后的心愿。”
  “可以。”
  南初离开被告席，走到玟玟父母面前。
  “她说，她不恨你们。”
  “只是希望下辈子，你们能够对她再好一点。”
  “她还愿意做你们的女儿。”
  南初说完，将吊坠放在两人面前。
  两人均是一怔。
  随即，身体剧烈地颤抖着。
  南初一直观察着两人，从播放录音开始，他们的表情就不那么自然了。
  巨大的悔意席卷了他们。
  南初忽然靠近两人，压低声音。
  “是谁，让你们被猪油蒙了心，不去管性命垂危的女儿？”
  “又是谁，威逼利诱你们闹事，害得你们进了监狱？”
  “想要钱，也得有命花才行。”
  “你们什么都得不到，难道还要替她隐瞒吗？”
  玟玟父亲的手攥紧又松开，“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话音刚落，玟玟母亲一把推开他。
  “我说，我说。”
  “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承诺只要你沾上官司，就给我们一大笔钱，帮我们还赌债！”
  人在绝望的时候，总是会想要拉别人下水的。
  南初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这桩案子毕竟关乎到医院声誉，闻野代表医院出现在了旁听席上。
  离开法院，闻野走过来。
  “南初，你知道的吧？”
  “这件事，绝不可能是我做的。”
  南初沉默不语。
  她没有把玟玟母亲的话告诉闻野。
  闻野以为她不信，表情更加难看。
  “我承认，如果是之前，我可能真的会做出这种事。”
  “但是现在……”
  南初突然回过头，挡住闻野的路。
  “我不想听到那种愚蠢的言论，比如，你对我有好感？”
  “别做让我恶心的事。”
  南初转过身的瞬间，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容。
  她只是给闻野提个醒。
  免得他不清楚，这种莫名其妙的情愫是什么。
  她不会做出勾引闻野的低劣行径。
  但送上门来的报仇机会，不用白不用。
  狗咬狗，她最喜欢看了。
  急诊室里，邵院长背着手，等待着南初。
  周辰抬起头，依旧是温和的微笑。
  “院长，我一直认为，您是聪明人。”
  “当初医院受到冲击，您力排众议，让我回国，保住了医院的声誉。”
  “现在，为什么看不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