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严也拉着梁晓南蹲在那里，打开背篓，露出半篓土豆。
  那人看了两眼，没吭气。
  两人手指开始比划，梁晓南也不知道比划啥，垂了眼皮装木头，她心里隐约有个猜想，但是不确定。
  一会儿，那个人背了篓子站起来就走，周严也背了篓子，牵着梁晓南的手跟在他后面。
  不知道的人都会以为他们互不认识，就是几个普通乡下青年走过街道。
  那人背着篓子走过解放大街，又穿过中山路，最后走到一个叫做光辉路的小道上，已经都一个小时过去了。
  在一片靠江的破旧院落处，那人在一个不起眼的废弃好久的小院子门口站定，终于开口说话：“家里没人，就我一个，进来吧。”
  这种私下交易，其实是人撵狼——两怕！周严和梁晓南怕对方在院子里设圈套，对方也害怕这两个人是来踩点的。
  刚才在手语交流的时候，周严告诉那人，是几个月前一个姓赵的叫他来的，不然那人不会带他们到自己的仓库。
  外面破旧的院子，里面另有天地，房子是老式的那种带走廊的房子，水泥柱子下还有一尺的石墩。
  两进的院子，看着破旧，但门窗完好。
  “你们可以喊我先锋，你们有什么可以拿来换？”这种交易肯定不会说真名，什么先锋，他说自己叫阿猫阿狗，也无所谓，反正东西是真的就行。
  “土豆，你听说了吧，望湖楼饭店的招牌菜，土豆，就是这个，我有。”
  “你有多少？怎么换？”先锋显然早就听说过土豆，估计也吃过。
  “要多少有多少，”周严很笃定地说，“我们看了东西，立马就能给你送上来。”
  先锋咽了几口口水，说：“我给你们看看东西。”他把正屋的门打开，自己先进去。
  周严和梁晓南跟着进去，就发现里面像个杂货仓库，瓶瓶罐罐桌子、柜子、拔步床，堆积的到处都是。
  梁晓南一眼就看见几个卷轴和手札，她拿起来翻看，竟然是名人书信，字帖，卷轴是唐代、元代书画。
  在地上还有个麻袋，里面装着各个朝代的钱币，还有一些外国的钱币，大大小小数千枚。
  整个房间里地上桌上，箩筐里堆的基本都是这种字画古董之类。
  她非常震惊！
  “这些东西搁以前是好东西，现在吃都吃不上……”梁晓南话只说一半。
  而先锋显然想脱手，说：“这些东西，你们想要，给粮食就拿走，最好快一点，越快越好。”
  这些名人字画、古钱币现在人人躲着，不能吃不能喝，留着还招祸。
  周严：“别的还有什么？我看看。”
  先锋：“你们等着。”
  他开了西屋的门，一会儿从里面取出来两块手表，看着还有八成新，是外国货。
  “这两块表，原价值300多块，你们要换，拿你那个土豆200斤换。”
  这个时候，手表很稀罕，年轻人戴上，立马成了街上最潮的仔！
  周严和梁晓南现在心思差不多一样，这种手表他们反倒不稀罕，梁晓南相中了那一屋子的古董字画，周严没看到他想要的东西。
  梁晓南和周严互相一个眼神，就立即心领神会，梁晓南说：“我们不想要手表，你这有别的东西没？”
  先锋很高兴，但是他很多东西也抠唆着不拿出来，梁晓南说：“我们都在你的地盘了，你东西都不给看，我到时候真金白金的东西拿回来，你东西不给我，我们风险也大。”
  “你把东西拿过来，到时候我们一手钱一手货。”
  梁晓南从第一眼看见这个人，就知道他很谨慎，很精明，这些东西他哪里来的，其实猜都能猜到，肯定是偷弄回来的。
  他急着出手，梁晓南其实并不想给他太多，但是他能偷偷摸摸弄这么多东西，也算间接保护了老物件。
  “我们双方互相试探也没有意义，我个人意思，你这个堂屋里和西屋里的东西，我们核算一下，价值多少，需要多少粮食来换？”
  先锋才把西屋的门打开，梁晓南和周严好几个“我草”，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把人家一个供销社给抢了。
  牙刷、留兰香牙膏、长条肥皂、香皂、大前门牌香烟、金沙江牌香烟、春城牌香烟、乒乓球、排球、纱布、口琴、扑克、大头针、钢笔水、缝衣针……
  比供销社还齐全，还丰富，梁晓南还看见三四张崭新的大渔网，好几卷塑料布。
  这可是好东西，她要养鱼，可是渔网不好买，还没有这么好的尼龙线的。塑料布也是好东西，种的麦子、玉米，塑料布用处更多。
  “你把西屋的这些都算个价，把堂屋里那些东西我一并帮你处理了，那一屋子东西我们算200斤土豆，西屋这些……”
  西屋的这些除了渔网和塑料布她不是很想要，但是不要的话，先锋就会怀疑。
  西屋的一屋子物资，梁晓南挑了一部分，他要了1000斤土豆，外加500块钱，梁晓南说干脆给你1500斤土豆好了，现在你拿钱都买不到土豆。
  这两屋子东西，说好了，一共1700斤土豆，三天后在这里交易。
  这边都谈完，周严对先锋说：“你要是有门路，带我去看看容永泰的东西，如果能淘到好东西，我给你额外的报酬。”
  先锋摇摇头：“容永泰的藏品都毁了！”
  “你再联系一下，哪怕一件也行。能找到的话咱好商量，没有就算了。”
  先锋看了他们好几眼：“那你们恐怕会失望，他的东西真都没了。”
  梁晓南现在有点明白了，周严今天过来，两间屋子里的东西都不是他的目的，他想要“容永泰的东西”。
  临走，为了表示诚意，周严和梁晓南把半篓子土豆都给先锋留下，先锋也痛快地对梁晓南说：“你随便拿点什么。”
  梁晓南在西屋里挑东西，先锋一直警惕地看着，最后梁晓南拿了30包香烟，两包白糖。
  两人出门的时候，先锋看他们头也不回地往外走，紧追几步上来，小声地说：“你们可要准时来，能提前最好，这些东西可能随时保不住。”
  周严唇角勾起来，不在意地说：“你既然不放心，找别人去换也行，我的东西不愁卖，你的那些东西不难搞到。”
  先锋立即说：“不不不，我可以等。唉，要是今天你们都能拉走就好了！”
  三个人正在说话，就听见外面一片嘈杂，一群脚步声噼里啪啦地赶来。
  先锋脸色大变：“你们快走，快点从后门走。”
  他指了指后面的角门，自己慌慌张张锁了前门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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