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方浩循着琴声，蹬上小楼，敲响了那户人家的屋门。
  琴声戛然停止，然后一个中年女人过来开门，穿着围裙，手上还有洗碗用的长袖手套。
  方浩扫一眼，知道面前之人，不是保姆就是保洁，他道：“琴弹得不错，我来听听。”
  那保姆有点狐疑方浩的身份，但见他很帅气很年轻，脸上有着和善，在方浩身边还有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大学生，清纯可爱，她就让这两人进来，同时进入一个房间，对里面抚琴的老太，用很大的声音，几乎是吆喝着，道：“你谈得好，他们被吸引来，要来听你弹琴的。”
  屋里的布置很朴素，但窗明几净，一个耄耋老太在弹琴。
  老太太转头，见到来的是一对青年男女，俊男靓女，很是般配，她微微笑了笑，点头，伸手让两人找位置坐。
  保姆搬来凳子，她对方浩道：“她有点耳背，说话得大声一点。
  你们慢慢听，我去收拾一下厨房。”
  “她说我耳背，也不对，我是早晚耳背，这大白天的，我听得清楚呢。”
  老太太一脸稀松平常，耄耋年纪，让她的脸上布满岁月的痕迹，她再问：“你们登记结婚了吗？”
  徐怜音脸色微热，想要说，你什么眼力劲啊，我和方浩连朋友都不是，怎么可能结婚。
  可方浩却道：“我们差一步就要登记结婚，奈何她要出国读书，说缓一缓再谈婚论嫁。
  刚才你弹的，是凤求凰吧，我觉得很适合我此刻的心境，我得到了共鸣，所以来听听。”
  方浩，你怎么乱说话……徐怜音见方浩一个犀利的眼神过来，她不敢忤逆，只能先配合。
  她就道：“我还年轻，谈婚论嫁太早了，还是趁着年轻，多读书多学习，以后找个好工作。”
  “哎，小妮子有点不解小伙风情，你要后悔咯！听老太婆一句劝，女人不需要什么事业，找到一个知心爱人，然后相夫教子，比什么都重要。”
  老太太对方浩道：“你能共鸣，那老太婆也闲着无事，就再弹弹，你再听听。”
  她没多说话，然后伸出干枯的老手，轻抚一下琴弦，也就弹起来。
  方浩在徐怜音耳边细语一番，后者也就出去，进入厨房帮忙，加了保姆的联系方式，给保姆一些钱，然后向保姆套话。
  那边，老太婆弹琴完，看了看方浩的手，发现他的手指细长白皙，也适合弹琴，就让方浩来试试。
  方浩边学边弹，也是似模似样，引来老太婆连连称赞。
  老太婆端详着方浩，道：“你让我想起了当年那个大少爷，他也是和你一样，很聪明，一弹就会，然后用着曲子去找到了他的真心爱人，成为佳话。”
  方浩就道：“你说的是苏星运老爷子吗？”
  “咦，你知道？”
  老太婆有点奇怪地看着方浩，想不到这样的青年，竟然能说出那么久远的名字。
  果然！方浩闻言，就道：“前些日，我在首都那边也听到有人弹这首曲子，就多嘴问了几句。
  林招娣林先生，她当年和苏星运老爷子爱而不得，一直放不下。
  她得知当年苏老爷子给张玲女士弹了一首凤求凰，然后苏老爷子抱得美人归，她就让身边人学习凤求凰，也弹给她听，甚至，她自己也会弹给自己听，然后自怨自艾当初不主动，不力争，空悲切。”
  “林招娣！”
  老太婆默念着这个名字，眼睛看着窗外，思绪似乎一下子看到了过去。
  方浩就问：“你的身份是？
  张家的人，还是苏家的人？”
  “我是周家的人，当年府上的陪嫁过来的一个小丫鬟，负责照顾老夫人的一个小跟班。”
  老熟人？
  ……方浩觉得有点疏忽了，但在周家给的资料中，好像没有这个老太太的记录。
  他道：“当年的老夫人是？”
  “哦，你似乎并不是为听琴而来的，你是故意来问话的？
  那个小妮子也不是你的未婚妻吧，你是林家的人？”
  老太婆就打量着方浩，也并没有多警惕，看淡了一切般的从容。
  暴露了……方浩就道：“我是省人医的院长方浩，算是苏家的女婿，我的岳母是周芬，丈人是苏博源，苏星运的儿子。
  现在我在打听当年的一个老人，你要是知晓的话，还请告知。”
  “哦，你就是那个天才医生啊，老身听过你好几次，正要去找你看病呢。”
  老太婆就拘矜起来，道：“如此算来，我和你也算能攀点旧亲。
  周芬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哦，我刚才说的老夫人，则是周芬的奶奶。”
  原来如此……方浩就道：“我妈当年塔楼的事件，你还有印象吧？”
  “有一点印象，但当时少爷和少夫人都下了封口令，不能多说。”
  曾久隆都已经西去，曾凌峰也进入了妇幼治疗，双腿也被截了，自身难保，我妈也恢复了当年的记忆，走出了当年的阴影，这里也无第三张嘴，你但说无妨。
  方浩见老太婆神情没有多余的变化，不像是被催眠失忆过的，而是看透了岁月般，无欲无求，他就道：“我要找的是一个医生，当年给我妈催眠治疗的医生，你有印象吗？”
  “张医生？”
  “是的，她是当年那个神医张疯子的后人，她还活着，你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吗？”
  “还活着吗？
  不是和苏大少爷那个沉船事件中失踪了吗？
  老太太反问。”
  “她还活着！哦，你有当年的照片和影像资料吗？
  我想看看她长什么样的？
  这种神医后代，似乎都很神秘。”
  方浩提出这样的要求，他现在就是没有关于教授的任何照片，所以无法寻找这个人。
  当年的物质条件不大充裕，不像现在这样，随时都可拍照。
  老太太这样说，可还是缓慢起身，去打开一个抽屉，从里面拿出来一个老相册，再带上老花镜，慢慢地打开相册。
  第一个照片，是一个年轻的女人，有几分姿色，她就道：“这是我的孙女，认的干孙女，她去首都读书了，过年可能要实习，不一定有空回来。”
  她接着往下翻，就看到一张合照，几个人聚集，有老有少，看起来至少四世同堂，她道：“这就是周芬小时候的样子。”
  方浩看过去，那应该是周芬几岁的样子，黑白照片中，也可以看到她的脸蛋白皙圆润，很漂亮的小女孩。
  “这是周济邦少爷，这是张南容少夫人，这就是老夫人，这是周老爷。”
  老太太介绍着，手指在抚摸过上面周家老夫人的时候，停留的时间最久，眼神中的缅怀也更浓郁，嘴唇动动，想要说什么，却最终叹息一声，继续往下翻页。
  每一页，她都给方浩介绍一下，目之所及，都是回忆。
  有些人方浩也认得，三言两语也能引起和老太太的共情。
  最终，老太太翻到了最后一页，停留一个医生的照片上，她道：“这就是张医生，很害羞的医生。”
  方浩瞳孔一凝，因为照片中的张医生穿着白大衣，拿着一个怀表，伸出手遮挡拍照，她的脸蛋露出大部分，长发下是瘦长的瓜子脸，很像大话西游中那个白晶晶的脸。
  这就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