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给。”东方先生突然走了过来，语气激动，“这银子我们给！”
  “这……”乔楚不妨东方先生横插一脚，愣了一下，却无暇深究，“那就这样说定了。”
  那妇人不妨这些人竟然如此轻易就答应了一百两银子，顿时懊悔要少了：“可孩子这一年多吃穿用度……”
  乔楚的手又扬了起来：“你再说一遍？”
  一年多时间，要了春娘一百多两银子，孩子却养成了这个样子，竟然还敢说这话？！
  妇人赶紧后退一步，摸着脸：“……一百两就一百两嘛……”
  不多时，阿球领着衙门里的人过来了，那人之前跟陈青山打过交道，正是给牢房里的陈青山送过面的衙役。
  这衙役显然是升官了，一进来就跟乔楚和陈青山哈腰点头地笑：“还未恭喜陈老爷今日的大喜！”
  县令老爷可是刚从这家回去，那陈家的就都是贵人，一个都不能得罪的。
  这人的态度震慑了乡下妇人：这户人家跟衙门里的人都如此要好，看来是真有本事把自己关进去的……
  于是妇人也就收敛了先收了银子、事后再找春娘闹腾的小心思。
  官府的人到场，事情就好办了，三下五除二把协议给签订完成。
  以后牛钱根就归春娘带走，春娘没有娘家，以后带着孩子改嫁他人跟牛家没有任何关系，牛家不得以任何借口再纠缠云云。
  拿了东方先生递过来的一百两银票，乡下妇人领着猥琐的男人不甘心地走了。
  阿球护着春娘回屋，将春娘和孩子都安顿下来以后，才出来找乔楚和陈青山。
  东方夫妇、陈青山夫妇都在等着阿球，今日的事情太大，对外的解决了，自家的心结也总要解开了才好。
  “春娘呢？”
  “在看着孩子睡觉。”
  乔楚看到了阿球脸上瞬间的疲惫和心疼。
  乔楚就叹了一口气：春娘也是不容易。
  照着今日那妇人嘴里漏出来的话，春娘当暗门子的事情，那妇人是一早就知道的。
  只是因为春娘赚的银子都给了他们，他们就假装不知道，只管拿钱。
  若是把孩子带好了也就罢了，谁知道背地里却在孩子面前说春娘是暗门子，各种瞧不起，于是孩子唾弃春娘……
  自己牺牲一切只为了孩子，孩子却没养好，还如此嫌弃娘亲……
  这对一个宁愿出来卖身都要养活孩子的女子来说，太过残忍！
  就像今日乔小福的愤怒一般：这样的娘亲哪怕没本事，旁人再看不起，做儿子的也必须懂得尊重！
  “阿球，春娘是哪里人？她这样受欺负，她的娘家人呢？”东方先生皱着眉头追问。
  阿球听了这么一问，也皱眉头：“春娘没有娘家，她是在慈幼堂长大的。照顾她长大的嬷嬷三年前就已经过世了。”
  慈幼堂？
  乔楚和陈青山都惊讶地对视一眼。
  东方先生和东方夫人更惊讶，眼睛都瞪大了。
  慈幼堂是照管被弃养的孩子的，春娘竟是这样的身世吗？
  那她的亲生父母又是什么人？
  “那慈幼堂能不能有记录，查到这孩子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在哪里捡到的？”东方夫人急切地追问。
  这下乔楚听出来了，东方夫人这意思竟是……
  有这种可能性吗？
  乔楚跟陈青山对视一眼。
  陈青山想了想：“我去找襄王殿下，他应该能查到。”
  赵襄很快就来了，听了这话，也是一脸凝重：“此事先不要妄下判断，我先叫人去查访，应该很快就有消息。”
  乔楚想了想，跟阿球道：“你先别跟春娘说，这事儿要慎重，免得大喜大悲的，对她不好。”
  阿球自然点头。
  这事儿若是叫春娘知道了，是真的还好，若最后成了假的，春娘不知道多失望。
  不如等有了结果再说。
  赵襄风风火火地去了，乔楚才看向东方夫人：“义母，你为何突然就觉得春娘会是你丢失的女儿呢？”确定不是思女心切而胡思乱想？
  东方夫人忍了许久的眼泪又下来了：“她被那妇人拉扯的时候，衣裳破了，肩膀露出来，我看到了那上面的有个胎记……”
  东方夫人泪水涟涟：“我的女儿，肩膀上也有那样的一块胎记……”
  胎记？
  乔楚诧异地看向阿球。
  阿球自然对春娘肩膀上的胎记印象深刻，那不是一个小黑痣，而是类似阿球脸上之前的胎记一般，有茶杯大小的一块，颜色青黑，状若蝴蝶。
  阿球用炭笔比划着画了给东方夫人看，乔楚也就了然了：那么大一块胎记，怪不得东方夫人隔了那么远，也一眼就看见了！
  这种胎记倒是确实少见。
  乔楚叹气：“你们先也别太激动，等襄王殿下的消息来了再说吧。”
  别如此激动之后，最终却一场空。
  可东方夫人闻言，却像是想通了一般：“楚楚，不管这春娘是不是我那失踪的女儿，我都愿意认她做我的女儿。”
  乔楚瞪大了眼睛，仿佛不认识一般看着东方夫人。
  几个意思？！
  当朝大儒要认一个暗门子出身的女子当义女？
  这是你们脑子抽了疯？
  还是我耳朵失了聪？！
  你们的名声不要了么？！
  东方夫人哽咽道：“我就想，哪怕她不是我的女儿，只是另一个可怜的女子，若是我今日善待一下她，我的女儿在我不知道的地方，会不会也得到旁人的善待？”
  从前东方夫人看春娘，还只觉得她厨艺好，性子温顺，对人和善，哪怕知道春娘曾经做过暗门子，觉得这女子好歹算是迷途知返，也没多想旁的。
  可突然知道这女子竟然有可能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再想想春娘经历过的那些事儿……
  东方夫人心痛如绞：若她真是自己的女儿……
  她这些年遭了那么大的罪！
  那杀千刀的妇人该是怎样磋磨过她？
  曾经东方夫人对春娘过往的那点芥蒂，如今全都成了愧悔！
  这话倒是也没错。
  乔楚就不再劝了。
  东方先生为了这个失踪的女儿，早已经几经风雨，多少次期盼、狂喜过后的失望，让他到底也锻炼出了抗挫力。
  只是自家夫人一遇到这个问题，就总是容易哭，东方先生于是就生硬地转移注意力。
  “你今日送了个什么给我？怎的还不让人看？”
  陈青山：“您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东方先生愕然：陈青山都会卖关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