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渐渐长大，对着梦里的那个人越发好奇。
  那个人喊的南枝是谁？
  可不论她在梦里怎么找，也只能看见远处模模糊糊的一个影子。
  十一岁后南枝再不会做那些“预知”梦，大石村的人虽然有些唏嘘，却还是对南枝极好。
  这几年因为她的提醒，村里的人家多多少少都避开了些灾祸，这些恩情自然是要记着的。
  也是因为这样，村里好些对南枝有好感的小少年也都纷纷泄了气。
  小时候的南枝白白胖胖，是村里少有的乖娃娃。
  他们告诉爹娘自己喜欢她的时候，家里长辈总说南枝有本事，问他们觉得自己配不配得上她。
  长大后的南枝成了村里数一数二的漂亮小姑娘，
  现在她不再做那些梦了，家里的长辈们又会问他们怎么在村里这么些人家里让南枝看上。
  这也是导致南枝自小招村里的男孩子喜欢，到了及笄之年却没有村里人来家里提亲的原因。
  柱子自小就喜欢和林家两兄弟一起玩，也总爱给南枝一些小东西。
  有后山的野山楂，有自家阿娘做的饼子，有他卖了药材买的漂亮头绳。
  刚开始林一成林二成还觉得高兴，多了一个人对自家妹子好，他们的零花钱就可以自己留下。
  南枝却是除了野山楂和山上的小野果外一概不收，每每收了柱子的东西也都要让两个哥哥拿些家里的吃食送过去，当是换的。
  次数多了，两兄弟也有些觉得不对味儿了。
  柱子怎么就回回都给自家妹子送东西？怎么就不见他给隔壁的妞妞送？
  两兄弟气势汹汹地把柱子给堵在了墙角，林一成这才一脸生气地问道：“柱子，你干啥老给我妹妹送东西？”
  林二成站在一边也紧着点头。
  “我，我……”柱子结结巴巴半天说不清楚一句话，原本因为跟着下地干活晒得黝黑的脸这会儿看起来更是黑里透着些红。
  “我可告诉你，不许打我们妹子的主意！”
  林一成恶狠狠地看着自己这个兄弟，“我把你当兄弟你把我当大舅子呀？”
  柱子脸色涨红，刚想开口解释，就看见了从远处过来的南枝。
  “大哥，二哥，柱子哥，你们三个在干嘛啊？”
  南枝看着三个人的样子有些懵。
  小丫头还没满十四岁，却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柱子看了只觉得心里有些愧疚。
  “没，没事。”
  “那行，大哥二哥你们早点回来，今晚可是有大事呢。”
  南枝挥挥手，拎着篮子就往了家走。
  “听见没！以后给我注意着些，不然我可就不认你这个兄弟了！”
  “知道了。”
  柱子蔫头耷脑没了以往的精神气，应了声就回了自己家。
  看见他的背影，林一成冷哼一声。
  倒也算他是个聪明的。
  “大哥，胖丫说的大事能是啥。”林二成这会儿刚满了十五岁，正是猛窜个子的年纪，和十七岁的林一成站在一起个子都已经差不多了。
  “这我哪晓得。”
  林一成说着话，耳尖却是微微有些红了。
  一直到了晚上，林二成知道了这所谓的的大事后就傻了眼。
  他怎么就不知道自己大哥什么时候跟阿娘说了要去陈家提亲的事？
  南枝十四岁这年，林家老大林一成和村里陈家的二闺女陈秋兰结了亲。
  在林二成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大哥就已经成了亲有了自己的小家。
  “大哥，你啥时候和嫂子在一起的。”林二成看着一身喜服的自家大哥不由得怀疑人生。
  虽然小时候那个道士说大哥喜欢陈家丫头，可那都是好些年前的事了。
  “也就是你傻。”林一成娶到了自己心爱的姑娘，自然是嘚瑟的，看着已经十五岁的弟弟，他心里也有些担心。
  瞧着他的样子，可别娶不到媳妇儿才是。
  “什么嘛。”
  林二成撇撇嘴，看见自家大哥去了别桌敬酒，他这才和柱子继续聊天。
  “柱子哥，你……”话刚说道一半，想起来两个月前的事，林二成又只能咽下了想说的话。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家大哥的事受了刺激，林二成突然也开了窍。
  只跟着林守贵去了一趟镇上，回家就跟自家阿娘说有了个心上人。
  姑娘也是十五岁，是镇上一个面摊老板的女儿。
  不过看起来不被家里人待见，手上常常能看见淤青。
  林母起初听了是有些犹豫的，这姑娘即便再好，娘家也是个麻烦的事。
  可耐不住二儿子喜欢，知道儿子是个性子倔的，林母还真就去镇上打听了。
  那小姑娘姓孙，家里长辈只有阿爹和奶奶两个。
  兄弟姐妹一共四个，有三个姐姐和一个弟弟，阿娘是在生最后那个男娃娃的时候血崩走的。
  上头的两个姐姐一个是招娣一个是来娣，都已经早早被嫁了出去，只留下这三丫头还在家里帮忙弄面摊生意。
  林母也去吃过两次面，小姑娘确实机灵，一张嘴也是个会说话的。
  又细细打听了一通，林母这才请了媒人上门提亲。
  孙家也答应了，却要求多留闺女一年，而且彩礼得要八两银子。
  他的算盘打得如何，林母自然也是知道，可偏生管不得人家的家事。
  南枝十五岁那年，林二成也娶了妻子。
  孙家人不把闺女放在心上，连着之前两个女儿也是在要嫁出去的时候才给匆匆娶了招娣来娣这两个名。
  到了孙三丫这儿，还是林二成止了他要给自己妻子娶个得娣的名字，改成了孙翠。
  两个哥哥成了家，家里人的目光就都停在了南枝身上。
  小姑娘满了十五岁及笄，性子却是比不得从前活泼。
  家人只以为她是性子变得沉稳了。
  南枝夜里梦见那男人的频率却是高了很多。
  除了那男人的低声呼唤，还有一个小娃娃总喊着阿娘。
  连带着的，还有很多她从未见的场景。
  有一个女人骨瘦如柴，牵着个同样干瘦的小娃娃走在路上的背影。
  有她抱着那个娃娃在冬日里抱在一起取暖的样子。
  还有那个小娃娃，一直瓮声瓮气喊着自己阿娘的模样。
  ……
  林母收拾完了摊子，坐在凳子上望着天上发呆。
  “你们说，胖丫这会儿咋样了。”
  “娘……”
  “我晓得，我晓得，我只是，太想她了。”林母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泪花，脸上满是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