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昂先生和宋纯聊起来就没完没了。
  展馆里的客人渐渐离去，只留下很少的人。
  小舞台上的歌手唱了一曲又一曲，嗓子里带着明显的疲惫。
  江漓想多腾出一些时间和空间给苏昂和宋纯，便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宋纯用眼神询问她去哪里？
  江漓款款一笑，凑近宋纯耳边：“进攻啊！”
  苏昂从手机里翻到当年拍摄非洲豹的照片，兴冲冲与宋纯分享。
  宋纯见那一抹窈窕的背影只是往小舞台的方向去，并没有走远，这才收回目光。
  再看苏昂的时候，恭敬的目光逐渐就变得散漫随意起来。
  直到江漓坐在钢琴前：“可不可不要这么样徘徊在目光内，你会察觉到我根本寂寞难耐……人声车声开始消和逝，无声挣扎有个情感奴隶……”
  江漓的嗓音轻柔婉转，低八度唱歌男声的歌曲，别有一番韵味。
  苏昂停止滔滔不绝，宋纯也不再看他。
  灯光投射在摄影作品上，将江漓整个人围绕在光怪陆离的光斑中，神秘又莫测。
  刘德华的《暗里着迷》。
  江漓高中的时候闹过一阵子叛逆，跟同学组乐队，江漓是键盘手，弹的最多的就是这一首。
  多年不弹，江漓手都生了。
  成年后的她对自己的要求严苛，几乎不会做自己不擅长的事情。
  或许是今晚的红酒太迷人，又或许是苏昂口中那个宋纯太上头，总之江漓鬼使神差就想唱首歌给他听。
  手生，可旋律却镌刻在灵魂里。
  江漓唱歌的时候目光一直越过众人落在卡座宋纯的身上。
  水洗般清透的眸子氤氲着化不开的浓雾，比月色还要撩人。
  江漓低头看琴键，宋纯飞快探身，拿起桌上的相机，也不调整焦距，甚至连角度也没有看，直接按下了快门。
  江漓再次抬头，就只见宋纯胳膊虚虚地搭在沙发扶手上，整个人慵懒地往后靠着。
  光影交错，江漓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自然也无法察觉他内心的汹涌的悸动。
  宋纯正听得专注，胳膊突然被拍了一下。
  苏昂也不再端着一本正经，他捋了捋胡须：“哎，你防守得住吗？”
  “为老不尊！”宋纯轻嗤，端起桌上的果汁一饮而尽，“别忘了把照片发给我啊。”
  江漓曲毕，现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大家纷纷拍手说安可，希望她再唱一首。
  好几个男人已经端着酒杯蠢蠢欲动。
  宋纯顺手拿了她的外套和包走过去，在一众惊讶的目光中拥着江漓就往外走。
  江漓挣扎：“我还没唱完呢！”
  “太晚了，你该回家了。”
  “那我要找苏老道个别，这样一走了之太不礼貌。”
  “已经道过了。”
  “你刚才拍我了是不是？”
  “没有。”
  “我看见了！”
  “你看错了。”
  夜风习习。
  宋纯不由分说将江漓连着大衣裹进怀里，半搂半抱塞进副驾驶，开着车疾驰而去。
  江漓确实没少喝。
  出来被风一吹，整个人清醒不少：“刚才你防守没？”
  “什么？”宋纯一时没反应过来。
  江漓一本正经，十指在面前晃动，目光炯炯：“我进攻啊！”
  宋纯终于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江漓这才发现，宋纯笑起来是如此好看。
  汽车驶进隧道，江漓拉开窗户，呼啸的风瞬间灌进来。
  宋纯吓了一跳：“喂，你小心点。”
  说完，刚想拉上窗户。
  江漓已经将双手举在嘴边，做喇叭状：“宋纯今天帅气值满分！”
  宋纯哭笑不得。
  他不太明白，平常从容淡定一切尽在掌握的人，为什么一喝酒就会变得幼稚，还有那么一点可爱。
  在这之前，宋纯从来没想过这两个字可以用在比他大的女人身上。
  突然，宋纯一下子僵住了。
  江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宋纯脸颊上亲了一口。
  宋纯只觉得一阵淡雅的清香扑来，右侧脸颊像是被羽毛拂了一下。
  酥酥麻麻的。
  只一瞬，那酥麻就像着了火似的，顺着脸颊蔓延至全身。
  让他险些握不住方向盘。
  江漓将一切看在眼里，却并不拆穿，食指轻轻拉上窗户目光却死死盯着宋纯红透了的脸。
  揶揄的笑意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志在必得的决心。
  半晌，宋纯才轻咳一声：“……你家住在哪里？我先送你回去。”
  江漓微微顿了一下，随即莞尔一笑：“不用，直接开去你学校吧，申克在那里等我们。”
  宋纯了然。
  江漓这是在防着他。
  娱乐圈的乱是出了名的，像江漓这样防备心重的人，是不会轻易向他人暴露隐私的。
  江漓果然对自己的喜欢，也没有那么强烈，至少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强烈。
  宋纯没再多问，只是认真开车。
  尽管他没有说话，但脸颊迅速退却的红，以及垂落下去的眼睫依旧在昭示他此刻情绪不太好。
  江漓想要解释，自己的不轻易告诉别人自己住处的谨慎，是因为工作需要。
  但张了张口，还是没多说。
  江漓暗暗在心中打定主意。
  宋纯上手后，第一件事就是再买套公寓。
  狡兔三窟嘛。
  宋纯下车的时候，江漓以为他不会理自己。
  没想到宋纯拉上手刹，侧头认真地看着江漓：“今天谢谢你。”
  江漓忙摇头：“你们本来就是故交，我没帮到什么。”
  宋纯摇了摇头欲言又止。
  江漓何其聪慧，双目一眨不眨盯着他，生怕他将话再咽回去。
  果然，宋纯喉结滑动了一下：“回去喝点蜂蜜水。”
  “你在关心我？”几个字都到了江漓的喉咙，她又飞快地咽了回去，“我知道了，谢谢你，你也早点休息。”
  好事多磨，进度太快也不是什么好事。
  况且，江漓深知宋纯的性格。
  张小暖一天不解决，自己就不能名正言顺。
  宋纯走后，申克立即从路边的阴影里钻出来，递给江漓一个保温杯。
  温热的蜂蜜柚子茶暖香扑鼻，她低头喝了一口。
  “老板，我打了回访电话。”
  “怎么说？”
  “果然跟你猜测的一样，那丫头说自己是单身。”
  江漓没说话。
  申克有些沉不住气：“您那边呢？证实了吗？宋先生是不是苏昂先生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