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渊被她拉着到一边坐下，因为视线看不到排练室，所以这边几乎是没人坐的。
  她直接弯腰，问，“腿怎么回事，我看看。”
  裴渊垂眼，看到她的头顶，说，“没事。”
  周妍仰起脸，“是刚才撞到了吗？让我看看。”
  裴渊没说话。
  周妍便伸手直接卷起他的裤腿。
  指尖触碰到裴渊腿上的皮肤，让他心一颤。他没阻止，由着周妍将裤腿卷起来，然后看到他小腿青紫一片。
  周妍本就不想欠裴渊的，她将他的裤腿理好，说道，“撞伤了怎么也不说一声？打电话让你助理把你送医院看一下吧。”
  “没事。”
  周妍也没再说什么。安静的坐在他一边，觉得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这还是这么久以来，第一次面对裴渊时，有尴尬的情形。
  “你别救我就行了，还把自己弄伤了。我要是伤了，你不是名正言顺把安安接到你身边去了？”
  “小妍，这种话是能开玩笑的吗？”裴渊突然严厉的说。
  周妍不满，“你也知道是玩笑的，你那么认真干什么？”
  “就算是玩笑也不能说。”裴渊看着她，逼人的压迫感。
  周妍被他气到，打算起来，手腕却被裴渊扣住。
  他深深呼吸一下，已经调整好情绪，说道，“再开玩笑也不要拿自己的身体。你是安安的妈妈。”
  周妍移开眼，闷闷的道了一声，“知道了。”
  裴渊又问，“晚上可以一家三口吃一顿晚饭吗？”
  周妍见裴渊刚才救了自己，没有拒绝，说道，“本来今天碰上了，安安也会让爸爸妈妈陪她一起吃饭的，你这是多此一问了。”
  裴渊半开玩笑，“还不是怕你临时有事先走了。”
  这也是她的前科。以前的确是碰上了，她认为裴渊就是故意制造两个人碰面的机会，所以总会在半途找个理由离开，几乎没和他一起吃过饭。
  周妍笑说，“今天不会了。不然你的腿不是白撞了？”
  接到裴安瑜之后，裴渊觉得把她送回家洗澡换衣服再离开，实在是耽误时间。她随身的包里面本来就有换洗的衣服，裴渊直接在附近一家五星酒店开了间房，让裴安瑜洗澡换衣服之后，然后又带她离开。
  附近找地方玩了一圈，然后带她去吃饭。
  周妍也没说什么，全程跟着。看得出来，一旦两个人一起出现，裴安瑜是格外开心的。
  吃完晚饭，裴安瑜就到餐厅里面儿童游乐场去玩，两个人的位置可以看到她，就没离开餐桌。
  裴渊将慈爱的视线收回来，说，“还能给我次机会吗？安安需要一个完整的家。”
  周妍笑了一下说，“憋了那么久，你终于还是说了。今天接安安是假，是想和我谈这件事的吧？”
  这件事即便被周妍拆穿，也没什么可丢人的。
  裴渊坦然承认，“陪安安是真，和你说这件事也是真。”
  周妍说，“我有喜欢的人了。”
  裴渊一下子如鲠在喉。
  这三年来，即便周妍无数次和他说过她不爱他了，可是在裴渊心里，知道她没爱上别人，她就还是他的。
  可今天周妍就这么随意的说出了这句话。
  “你是……”
  “不是为了堵你的嘴。”周妍看着他，说道，“裴渊，我们之间早就结束了。我对你现在的生活也一点都不关心。我的世界里，现在已经没有你。坦白讲，如果没有安安，我是不会和你再有任何交集的。但安安是个不能忽视的存在。所以我还愿意和你这样平和相处。但仅限于这样。我也想开始我自己的新生活，不然会显得我好像还沉迷于过去难以自拔。或许这样给了你一种错觉，好像我们还是在一起一样。但其实我们之间早就翻篇了。”
  “裴渊，当初是我提出的离婚，所以我也不可能一直忘不了你。我喜欢上别人了，想和那个人有一段新生活。所以，我们之间必须把关系撇清楚。这不是和你在商量。”
  “姚策吗？那个穷大学老师？”
  薄唇溢出的嗓音丝毫不避讳他的讽刺意味。
  周妍笑一下，说，“在你眼里，他可能不及你万分之一。可在我这里，他就是最好的。裴渊，你去查他，我不意外。但你，不能动他。”
  “他对你就那么重要？”站在裴渊的高度，无法理解周妍和一个“贫穷”人的爱情。无论从物质上，学识上，姚策在他这里都不值一提。
  “的确，他不如你。但他对我好，我和他在一起，有一种安定感。我不用担心任何事情。我有我自己的事业，他有他自己的学术研究，我们在一起的状态特别舒服。我或许不会有以前和你在一起那样高物质的享受。可是裴渊，那种安定的幸福感，是花多少钱都买不来的。我想你，这一辈子都不会懂。因为你把一切，都物化了。”
  裴安瑜在前面和他们招手，周妍立刻微笑着回应，然后问裴渊，“你觉得你和安安之间的父女情值多少钱？”
  裴渊本能的便是反驳。
  周妍却笑了，“你看，有些事情就是没法物化的。”
  裴渊一瞬间似乎懂了什么，他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周妍手边的手机有电话进来。裴渊微微垂眼，就能看到她手机上的来电显示：姚策。
  “我接个电话。”
  周妍拿起手机，走到了一边将电话接通。
  裴渊的位置是听不到周妍说什么的，只是偶尔看她捂嘴笑一下，眼睛里带着光的回应着什么。
  这笑意他觉得熟悉，又很遥远了。
  在很多年前，他陪着她在国外疗伤学习的时候，她的笑那么阳光灿烂。反而婚后，他好久没见到了。
  原来她最美的时候，最幸福的时候，已经留在国外了。
  她要的从来不多，是他把自己有的强加给她了，从来没问过她到底想不想要。
  等周妍挂断电话重新回来之后，她看了一眼手表，说，“时间不早了。今天安安玩累了，要早点休息。你要把她带回去，还是让她跟我回去？”
  “跟你吧。她刚才不是说想外公外婆了吗？”
  周妍点头，“下周她休息一天，你把她接过去。”
  周妍说完，已经开始去提包，突然听裴渊说道，“我明天就会发布我们离婚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