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一个新奇的角度，你还是第一个对我提这种建议的。”
  被拷着的上原克己嘴角上扬，饶有兴致地与她对视着。
  临关上门前的左藤美和子抿嘴一笑道：“我今年28岁了，不是18，ok？”
  没见过猪跑还能没吃过猪肉？
  “是我低估你了，我的错。”
  毫无歉意地致歉，亲眼目睹试衣间房门关上的上原克己微微侧着脑袋暼了眼自己随意就能挣脱开来的手铐，眸中满是笑意。
  钥匙是被拿走了，可左藤美和子压根就没用力压下去，还是给他留了可操作的空间。
  毕竟这是在公共场合，虽然这个点并没有什么客人，但服务员还有五个。万一人上来了，上原克己还能迅速将手从手铐中抽出来装作无事发生。
  试衣间内，关上了门的左藤美和子看了眼被自己带进来的礼服，哪里还有先前那自若的神态——
  双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两侧，一连做了好几次深呼吸。
  “呼……”
  该死！我都说了些什么！
  一屁股坐在更衣室内休息用的沙发上，抬起右手，手背下意识压在额头上的美和子昂首，双眼紧闭。
  半晌后，双手直接将头发揉成一团乱麻——
  凌乱的发梢不规则地散开，照在全身镜中添了几分别样的美感。
  忽地，她口袋里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还以为是临时有桉子要处理的女人连忙将手机从裤兜里摸了出来，映入眼帘的备注却是门外那个男人的名字。
  “……
  “喂？有什么事吗？”
  虚惊一场地摁下接听键，左藤美和子没好气地开口问道。
  “不，只是提醒一下你别忘了给阿姨说一声晚上回家会晚点，乖乖女。”
  仅仅只是相隔着一扇门的距离，她甚至能直接听到他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
  “……”
  低头看了眼正在通话状态中的手机，左藤美和子嘴角抽了抽：“我还以为你会跟我妈说。”
  “这种事只能够你自己来说，不是吗？”
  通话应声挂断，坐在沙发上的左藤美和子抿着嘴，双脚交错着蹬掉了鞋子的同时，发给自己妈妈的消息是删了又删——
  最后索性浓缩为了一句最言简意赅的话：【今晚加班。】
  制式的衬衣与包臀裙缓缓褪去，看着全身镜中的自己，左藤美和子迅速换上了那一身酒红的斜肩晚礼裙。
  裸足一米七出头的身高，恰到好处的丰盈与细腰，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头发显得有些乱。
  对着镜子用手拨弄了两下发梢，凸显线条感的晚礼服带来的紧绷感令她颇有些不适地扭了扭身子。
  从小到大她都很少穿这类型的裙子，有些不适应。
  “嗯……”
  简单整理了一下头发后的左藤美和子看着镜子中这个堪称大变样的自己，目光随即落在了自己那穿着短白袜的双脚上。
  有点不是很配，比较碍眼。
  “上原，你有关于——”
  拉开试衣间的门，赤脚踩在了地毯上的左藤美和子刚走出来，率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上原克己坐在塑料模特身边玩手机的模样。
  听到声音的上原克己抬眸，眼前顿时一亮——
  紧身效果的鱼尾礼裙完美勾勒出了女性的靓丽，除了斜肩以外并没有其他花哨的设计更是格外突出了左藤美和子这个主体；
  修长的双腿完美适配裙子下摆，大抵是因为不适应的缘故，白嫩的脚趾踩在米白色的地毯上略有些紧张地活动着。
  “完美。”
  上原克己发自内心的赞叹着。
  左藤美和子闻言不由得走了几步：“差了双鞋子。”
  “腿型很漂亮，尖头细高跟，交叉绑带的罗马细高跟都可以试试。漆面的话，黑漆面最好，红黑双色会很亮眼。
  “不喜欢换米色、裸色都可以。”
  上原克己朝摆在自己身边的三双高跟鞋努了努嘴，嘴角噙着一抹笑意道：“当然，现在最重要的还是你先把手铐给我解开，我手快麻了。”
  “为了以防万一，我觉得你还是就这么拷着吧。”
  左藤美和子白了他一眼，弯腰将那双米色的尖头细高跟拎起，在男人的注视下穿在了脚上。
  “怎么样？好看吗？”
  上原克己单手摩挲着下巴，赞叹不已：“那不单单是好看能形容的。”
  “那就这件了，这家店的店长到了吗？我问问他租金多少。”
  “事实上，如果你愿意当模特的话，我可以做主免费将这件礼裙送给你作为承诺的定金，美丽的女士。”
  左藤美和子话音刚落的刹那，二楼楼梯口处便传来了一道较为沧桑的嗓音。黑色西装小马甲搭配白色衬衣，一身最简单的黑白配穿出高级感的老人随即映入两人眼帘。
  染成银色的中长发在脑后缚成了一束马尾，摘下墨镜后的脸庞笑得很慈祥：“又或者，让我们这位超级明星来给我当模特也可以。”
  皮肤褶皱极为明显的手指指向了坐在一旁白眼狂翻的男人，老人嘴里所说的话令左藤美和子诧异不已。
  “您是……古田真之介先生？”
  她很意外：“您好，左藤美和子。”
  “叫我古田就好，如果你能和克己一样叫我老头，那我会更开心。”古田真之介和蔼地笑着，目光随即落在了模特模型的手臂上。
  《最初进化》
  勐然反应过来的左藤美和子心中一惊，忙不迭扭头，却发现上原克己的手不知何时已经从手铐中挣脱了出来——
  “我对当模特没什么兴趣老头，死了这条心。而且我现在可是警视厅的明日之星，出场费很贵的。”
  转着手铐的男人不屑撇嘴：“想白嫖一个模特就直说，用不着拐弯抹角。”
  “这么久没见，你就不能对我热情点？”
  “对你热情？你当年把我骗去拍那份杂志的时候是怎么说的？”闻言的上原克己斜了他一眼：“因为你我现在被人握住了把柄，天天被喊美少年知不知道？”
  一旁本想说话的左藤美和子眨了眨眼，瞬间闭嘴，安安静静的听着八卦。
  “我可没骗你，是你自己想要赚一笔快钱。再说了，要不是我临时给你们两个特训，真以为就你那三脚猫的几下子能拿冠军？”
  “没有你我也是冠军。”上原克己抻着脖子瞪了他一眼。
  “放屁！没有我的后果就是你们拍完那本杂志，那家公司就倒闭了！”老人也没了此前的优雅，气得吹胡子瞪眼。
  “得了吧，少给自己脸上贴金。”
  对此说法嗤之以鼻的上原克己扭头看向了身边的女人：“总店长来了，租是租不到了，这老头小气的很，我们换一家吧。”
  “嗯？”
  还在借此机会了解搭档过去的左藤美和子正看得津津有味，闻言顿时愣了下。
  “呵，小气的也不知道是谁。一套衣服而已，我就是送给她又怎么样？不像某个人，连——”
  “一言为定，待会就打包。”
  “少在这里跟我玩文字游戏。”一眼看穿了这孩子把戏的老人冷哼一声：“我又不是不送。”
  “不，那个，古田先生，我只是想租礼服而已。”闻言的左藤美和子赶忙出声阻止道。
  这吵着吵着衣服怎么就变送她的了。
  总共也就去这么一次铃木财团的庆典，衣服就穿一次，完全没必要。
  “看看别人。”
  老人啧啧直摇头：“没事孩子，这衣服就当我送你的见面礼了。等下次你们结婚的时候，我让我夫人亲自给你设计一套婚纱。”
  ——？！
  “呃，那个，古田先生，您可能误会了，我和上原之间、我们……”吃瓜吃到了自己头上的左藤美和子忙不迭开口，支支吾吾半晌说不出理由，胳膊肘急忙拐向了搭档。
  “放心，老头口嗨而已。”
  上原克己撇嘴，示意她不必在意——
  下一秒，他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看到备注名的上原克己脸色隐晦一变，：“左藤，你先办个租借手续，我去接个电话。”
  “？”
  不明所以的左藤美和子看着他那急匆匆离去的背影，眉头微皱。
  “应该是我儿子打电话过来了，他是这家店的店长。”
  一旁的老人恢复了优雅风度，澹然道：“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是打电话来告诉克己我来了。”
  “打电话？”
  左藤美和子眨了眨眼：“冒昧的问一句，古田先生您和上原他之间……”
  “这就是我们之间的相处模式而已，十多年了，不必在意。”
  老人摆了摆手，乐呵呵道：“克己上国中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他的潜力，所以想领着他上道而已。”
  “国中？”
  “他和我儿子是同班同学，这孩子从小就挺有主见的。”
  说到这里，仿佛想到了什么趣事一般的老人轻笑一声：“说起来你可能不信，这孩子最初是想当个足球运动员来着。”
  闻言的左藤美和子有些好奇：“足球运动员？他没通过职业俱乐部的试训吗？”
  “他的运动神经反应与身体素质都很好，本来应该是稳过的，可惜高二的时候因为打群架右脚脚踝受了伤，左脚脚后跟我记得还缝了八针。
  “听说当时如果不是有路过的人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不顾被打的危险拿出手机报警，恐怕克己他还不止受这么点伤。”
  老人摇了摇头：“这孩子倒也是乐观，我当初还以为他会失落很久。”
  “……”
  左藤美和子眼角隐晦地跳动了几下：“所以他双脚一直都有伤吗？”
  “据邦彦说是这样的，所以他就放弃了当足球运动员的想法。”
  “邦彦？”
  “他高中时认识的好朋友，及川邦彦。你既然看过那本杂志的话，应该也见过他。”
  左藤美和子挑眉，脑海中的记忆顿时回到了那一夜。
  “我可没有那种朋友，已经切割了，少在这里误导人老头。”
  不知道在电话里说了些什么的上原克己回来时多少有点神清气爽，闻言不由得出声反驳道：“我都一年没见过那个傻逼了。”
  “要是他在这，你们两个指定还要再打一架。”
  老人笑着摇了摇头：“行了，我这个老头子就不打扰你们两个年轻人卿卿我我了，看到你还能活蹦乱跳我也就放心了。”
  “又要走？”上原克己脸上露出了一抹诧异。
  “马上要飞米兰，你说呢。要不是前天回来看到新闻我都不知道你出了这么大事，本事大了是吧，这种事都要瞒着我和美惠子。”
  一说起这事，老人的语气中就充斥着真心实意的不满。
  理亏的上原克己也只能低头挨骂。
  这还是左藤美和子第一次见他如此低眉顺眼。
  “你和这位古田先生，关系好像很好？”
  “怎么说呢，他是我以前长大的福利院捐赠人之一，虽然有时候性格倔了点，但总体上还算是一个好老头。”
  目送着老人离开后，上原克己耸了耸肩道：“不过有时候他说的话并不能全信，这点你得注意。”
  “我可以理解为你是在找补吗？”
  “可以——”
  抿了抿嘴，上原克己叹了口气道：“ok，听着，及川邦彦和我以前算是好朋友，但因为一件事，我和他闹翻了，所以我才懒得跟你提他。
  “不出意外的话，这辈子我都和他不会再有任何交集了。”
  “这么严重？”左藤美和子很意外。
  “怎么说呢……这个事情比较复杂，简单来说就是他嫉妒我。”
  “嫉妒？”
  “你知道的，我这么优秀。”
  上原克己耸了耸肩，贬低人的同时还不忘给自己脸上贴贴金：“女人缘还那么好，几乎可以说是很多未婚男性的公敌了，嫉妒我的人自然很多。”
  左藤美和子斜了他一眼：“所以，你抢了他的女朋友？还是他喜欢的女人喜欢你？
  “能让男人兄弟之间反目成仇的，一般来说不是金钱就是女人。”
  左藤美和子玩味地打量着他：“你那11位前女友，该不会其中有一位正好是他喜欢的人吧？”
  “大三的时候我拒绝了一个女人的表白，自那以后我和他逐渐形同陌路了。”
  上原克己撇了撇嘴：“我也是到了警校后才知道这件事的，因为那女人警校期间又跟我表白了。
  所以我觉得他就是纯粹嫉妒我出风头受欢迎而已。”
  上原克己满眼写着不爽：“要不是看在以前他也帮我打过架的份上，警校那次我就不止是套他麻袋了。”
  左藤美和子不置可否道：“拈花惹草的报应。”
  “我就没招惹过她。”
  闻言的上原克己不由得翻了个白眼：“你是不知道那个女背地里多吓人，她警校里学的跟踪技术居然还能用到我身上，搁你遇上这种人你慌不慌？”
  “？？？”
  左藤美和子惊了。
  这什么剧情展开。
  “那后来呢？”
  “后来就没有后来了，她大概是知难而退了，之后再也没招惹过我，毕业后及川邦彦就如愿以偿地和她分到了同一个部门。”
  挑着指甲吹了口气的上原克己无所谓道：“宫本由美应该跟你说过我警校期间也传过没闲着的消息吧，就是她。”
  “你对自己的风评还挺有数。”
  “这不叫有数，这叫门清。做过的事情我会认，但没做过的事情我可不认。
  “绯闻传那么多万一影响我恋爱怎么办，你说对吧？”
  左藤美和子白了他一眼：“谁想跟你谈恋爱都得多掂量掂量，确保自己不会变成第12人。”
  “你知道吗左藤。”
  上原克己扭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微笑道：“在足球场上，其实一直都有一个最佳12人的说法。
  “而且，相比于来来往往的首发十一人，这第12人才是足球俱乐部能在这个社会上生存下去的关键。”
  “……”
  左藤美和子了然地眨了眨眼：“我去换衣服。”
  “嗯。”
  目送着女人那摇曳着腰肢的背影离去，哼起了小曲儿的上原克己自口袋里摸出了口香糖盒子，飞了两粒入嘴咀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