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字。”一只骨骼分明的手指了指桌上的文件。
  “离婚协议书？”陆皎浑浑噩噩地抬起头。
  她唇角颤了颤：“宋昭？你还有没有良心？今天是我们结婚一周年。爷爷……甚至还尸骨未寒。”
  “闭嘴，你不配提！费尽心机跟了我们宋家这么多年，我只觉得恶心。”男人清冷的声音没有半分感情。
  陆皎后退了一步，这么多年，她知道宋昭不喜欢她。
  可相识十五年，就算是石头也焐热了。
  他们之间还有夫妻之实。
  “宋昭……你不能这么对我，我……”陆皎苍白的嘴唇张了张口，声音细小无力。
  宋昭俯视：“出身龌龊，还没有自知之明。”
  “爷爷当时老糊涂了，你以为我也老糊涂？你的手段也就只能骗骗老人。”
  男人的声音没停过，一句句话都刺在陆皎心上，每一句话心脏都有回应。那是一种剧烈的收紧，就像是被一只大手抓紧着心脏，它不是一次捏爆，而是一下又一下。
  痛，真的很痛。
  陆皎哭肿的眼睛，又一次落下泪来。
  她准备好了结婚纪念日的礼物，准备跟宋昭还有爷爷好好庆祝一下。
  就在昨天，爷爷病危逝世。
  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但爷爷是她世上最亲近的人。
  这十五年，她都陪在爷爷身边。
  现在，她又成孤儿了。
  “宋昭！你怎么能这么说？你说我可以，但你怎么能这样说你的爷爷。签字是吧？我签。”陆皎痛心疾首，咬着唇毫不迟疑地拿起笔。
  陆皎。
  白纸黑字。
  宋昭对上女人的双眼，那双水汪汪又带着几分不屈的狐狸眼，让他一怔。
  他盯着女人白皙的手腕，鼻尖闻到那股熟悉的桂花香。
  他怎么了？这不是他梦寐以求的事吗？
  赶走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她在这里多一秒他都觉得恶心。
  可是为什么？她会有这样的眼神？
  她不应该苦苦哀求他不要离婚吗？或者担心财产怎么分割？
  “写好了，陆昭，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现在就走，你们宋家的东西，我不会带走。但我也有我的要求。”陆皎一字一句，她的力气好像又回来了，只是眼泪还是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宋昭笑了笑，要求？他就知道，这么有心机的女人，不可能这么轻易离婚。
  “说。”宋昭收起桌上的文件，反正已经签字了，她后悔也没用。
  “爷爷的葬礼你来管，爷爷一生功标青史，最终却被病痛折磨成……我希望，他的葬礼对得上他的成就。”
  陆皎苦笑一声，本来她想风风光光的大办。
  没想到她不配了。
  “不用你多说，那是我爷爷。”宋昭不耐烦。
  “爷爷葬礼的时候，发消息给我，我一定要参加爷爷的葬礼。”陆皎目光坚定，只有这一点她不能让步。
  “嗯。”宋昭应完抿了抿唇，有些心神不宁：“还有什么要求？”
  陆皎松了口气，她担心宋昭不让她出现在葬礼上，她的出身配不上宋家。
  “那就好。”她喃喃着，眼神没有焦点。
  这就够了。
  她迈开步子，大步离开。
  她曾无数次走在这金碧辉煌的大厅，走在这别墅里的每一处。
  可没有一次，她像这样狼狈。
  宋昭看着她坚定的背影，整个人像雕像一样僵住了。
  外面淅淅沥沥地下着雨，雨打在陆皎的脸上、肩上……
  陆皎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只有大口呼吸才能感受到活着。
  潮湿的土臭味，还有汽车漏出的汽油味。
  雨水和泪水混在一起，有些苦又有些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