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朝朝在喊了一声之后，迈着小步子赶紧“重重地”跑向不知为何转回来的秦政。
  屋里的人听见她的动静，话语自然就截断了。
  有些事情私下说一说没关系，可要是放在明面上，那就是要命的事。
  “父皇怎么又回来了？”秦朝朝仰起头，又问了一遍，“父皇今日没有折子要批吗？”
  主要是刚才他走的时候，说是要处理一部分公务。
  处理公务，不就是批折子？
  秦政下意识摸了摸鼻子，对着娇娇的小女儿，闻声解释，“父皇想到许久没有在长凤宫陪陪你和你母后了，所以走到半路又回来了。”
  只是他虽为皇帝，可是一个人撒谎的样子是隐藏不下来的。
  秦昭昭心里哼了一声，可也没有戳破他，而是主动道，“那父皇让李乐把折子都搬到长凤宫吧，父皇陪着母后和朝朝的时候，也得顾着黎民百姓。”
  她这是故意给秦政带了个高帽子。
  如她所料，秦政的眼神鲜见地一沉，继而蹲下了身子，“朝朝，刚才这话……是谁教你说的？”
  这丫头不过才五岁，就能说出黎民百姓这种话来。
  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小孩子的话。
  而且以前的时候，这个女儿明明是怕他的，所以才不那么亲近。
  “我有一次生病，特别想爹爹，就问母后，父皇为什么不来看我？”秦朝朝掰着小手指，面上毫不掩饰地落寞，低声道，“母后说，父皇不仅是朝朝的父皇，他还有天下的黎民百姓，朝朝是公主，也是百姓们奉养的，日后百姓有需要，朝朝也要做一个为国为民的公主。”
  不过这个话，她倒是一点没撒谎。
  她的印象里确实有这么一个事……而且萧皇后也是这么说的。
  萧皇后跟秦政之间虽然有些隔阂，可从来也没有说是不让她亲近这个父皇，撇开私人感情的话，秦政确实是一个好皇帝。
  “你母后说的对。”秦政松了警惕心，捏了捏女儿的脸蛋，没再开口。
  他心里有些酸涩，因为朝朝说到了奉养一词。
  当年大宁国建国之时，开国皇上与倾尽全族之力帮助过他们的青原一族签下了百年公主和亲的合约。
  在大宁国的第一个一百年里，但凡公主出生，十六岁之后便要与他们和亲。
  当年的青原一族也是诚心与宁国交好，所以即便是公主和亲，也都是夫妻和睦，善始善终。
  可是这种情况在新的青原首领库尔吉登基之后，戛然而止。
  库尔吉性子粗狂，为人极其高傲，他们要公主，要粮食，要银钱，胃口越来越大，可是青原一族的战斗力又极强，虽说真打仗的话，宁国也不见得会输。
  但是。
  皇家的几个公主比起成千上万的黎民百姓，又是有着百年承诺的，他们也只能放弃自己的女儿。
  这些年里，一共嫁出去了十几个公主，也仅仅留下了一个大长公主而已……
  ……
  四皇子秦永炎偷偷溜出去，到底是年纪小，前后看看，以为没什么人注意到自己。
  他在冷宫门口转了转，一咬牙，就打算进去。
  “奴才见过四皇子。”一个老太监不紧不慢地出来，拦住他的同时，还行了个礼。
  秦永炎看他还算客气，便直接背起了小手，“带本皇子去见母妃。”
  “回四皇子，没有皇上和皇后娘娘的旨意，恕老奴不能放您进去。”老太监温和中带着强硬，站直了身子就是不让他进。
  一老一小在这僵持着。
  秦永炎这几日本来就是委屈的不行，眼下连个老太监都如此对他，当即就眼泪开始滚落下来。
  他心里怒从火起，直接梗着脖子冲那老太监撞过去了。
  “哎呦！”老太监没想到他来这一出，一下子就撞得跌了个跟头。
  外面的动静这么大，娴贵妃心里不自觉有些慌，便急匆匆地往外走。
  刚出了破旧的屋门，就看见自家儿子恶狠狠地看着地上的老太监，她快步往前走了几步。
  “炎儿！”娴贵妃哪里还忍得住，赶紧上前抱住他。
  母子两人眼泪噗噗地落，尤其是秦永炎，开始嚎啕大哭了起来，上气不接下气。
  那地上的老太监用手撑着起了好几次，也没起得来，只能躺在地上喘粗气。
  好不容易等情绪平静下去了，娴贵妃才道，“这几日萧氏那个贱人，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本来不说还好，这一说，秦永炎刚刚止住的泪哗哗哗又流了个痛快。
  那个小东西，拿着棍子打他！
  还有，他当时……竟然被吓住了，都没有躲开。
  大概是觉得说出来太丢人了，秦永炎想了想，就摇了摇头，任凭眼泪流着，“没有，母妃，没有……”
  当时秦朝朝的棍子都是打在他的屁股上，后背上，大腿上，并没有敲在显眼之处。
  娴贵妃撩起他的袖子看了看，松了口气，“没有打你就好。”
  “母妃什么时候出去？”秦永炎哭哭啼啼道。
  “快了，今日你外祖父就去找皇上了，要是快的话，母妃今日就能出了这地方。”娴贵妃赶紧道，“不要担心，等母妃出去了，一定给我儿报仇。”
  不只是给炎儿报仇，她走的冷宫这一遭，也一定不能落下。
  “母妃，父皇他……”秦永炎有些支支吾吾。
  他不知道要不要跟母妃说，父皇这两日都对那小丫头可好了，还能被父皇抱着，他长这么大，父皇也没有抱过他几次。
  说到秦政，娴贵妃心里一个咯噔，赶紧推他，“你快回去，千万不要让父皇知道你来过这里，萧氏那个贱人，等母妃出去了看怎么对付她。”
  一个病秧子，即便是正宫，还能跑了她？
  不远处的秦朝朝被秦政抱在怀里，后面的春婵大气不敢喘一声。
  “父皇，你看，四哥哥还是个好孩子的。”秦朝朝抱着他的脖子一笑，“四哥哥都没说母后的坏话。”
  秦政：这个小丫头好像是在提醒他什么。
  后面的春婵：公主你直接报娴贵妃的大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