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事情你要说宋阳真不懂，那也不对。
  但一个大学，内部也是很复杂的。学生的培养、校园环境的改善、教职工的待遇、科研的投入……要用钱的地方太多了。
  如果只用来作为奖学金，说难听点，燕大现在一共才多少个学生？
  本科生研究生加在一起，也就一万多一点。这其中，农民子女的比例也就五分之一出头。
  家庭困难的、学业优秀的，加起来奖助的比例，也不能说超过三分之一吧？那一人一年能分多少钱？
  现在见安峰、系主任罗家炎都看着自己，宋阳有点头大了。
  关键问题，他也不知道这事为什么要来问自己、
  “……这个，学校研究决定更合适吧？李……先生没什么意见？”
  “他说你出的点子，问你有什么具体想法。”安峰说完又道，“他对你……很关注。小宋，学校百周年在即，既需要一个新面貌，又需要在科研和学生培养上向国家汇报。李先生有热心捐资助学，我们是非常希望尊重李先生的意见的。他真的没对每年都捐出500万表示过反对？”
  宋阳这下全明白了，看向了边楷。
  毫无疑问，边楷作为昨晚的当事人之一，是先被仔细问过的。
  如果只有500万，细水长流，那无非是管理起来，尽可能地惠及更多学生。
  但每年都有500万，那就有点夸张了。
  国家财政在教育这个总盘子里的投入，现在一年也就两三百个亿。每年多500万能用，对学校来说是挺大一笔钱。
  再提到百周年，学校的新面貌，科研和学生培养方面的成果，那么学校肯定是对这500万已经有些思路想法了。
  只不过李平居然对学校暗示，这事要成得听宋阳的意见。
  “……其实李先生这人，虽然嘴上总是说着都行都行，但不见得一直会有这种热情的。”宋阳想了想就说道，“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从国外回来后看到发展面貌的对比，还是更希望把钱花在培养学生和科研上，以及另外一些体育、文化事业上。”
  虽然学校有自己的想法，但李平既然把这件事甩到他头上，宋阳也不可能真的不说话，来一句“我也都行”。
  再说了，李平肯出钱，宋阳也不太愿意这些钱被用到一些没什么意义的地方。
  安峰没想到，宋阳还真就直接说了具体的意见。
  他亲自出马，系主任和宋阳的班主任作陪，就是希望宋阳和个稀泥。把学校拿出来的方案当做他自己的“具体想法”，这样那个李平不就没啥意见了吗？
  “……你是说，如果这笔钱使用的方式，不符合他的期待，往后可能不再继续捐赠了？”安峰心里短暂地无奈了一下，也还是抓住了宋阳话里的重点。
  宋阳点头道：“当然，他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是当了很久的佣人陪着老女人继承来了。
  宋阳虽然疑惑李平为什么要让他来发表看法、“处置”这笔钱，但还是觉得既然有这机会，就把这笔钱用得有意义一些。
  所以他继续说道：“只有不断地让他感觉到捐出这笔钱发挥了价值，尽快有当面的正向反馈，满足了他内心的一些需要，才能激励他将这种热情维持下去，转变成为一种‘事业’。再者，每年都拿出500万，对他来说也是一种压力吧？光花钱，只有精神上的回报，恐怕也不合适。”
  安峰沉吟不语。
  这是当然，人之常情。
  “学校迎百年校庆，想要动工的一些项目，500万里分出一部分，其实也派不上多大的用场。”宋阳再加一个码，“安书记，先把第一件事做好。要是他觉得很不错，很有意义，未来再看有没有机会，看他愿不愿意拿出更多钱才好。”
  目前，燕大为了借百周年校庆的机会，是准备大兴土木提档升级的。新图书馆、纪念讲堂、理科楼群、电教大楼、校史馆……有太多的新建筑在四处寻求一些部门和外部热心人士资助。
  李平愿意拿出500万，虽然比不上某些香岛商人后面千万美元级的捐赠，但也很多了。
  听到宋阳这么说，安峰凝视了他一阵说道：“既然你对李先生更了解，那不如先跟他再好好商量一下。边老师，这件事的沟通，先由你来负责吧，先拿出一个办法来。罗主任，你看系里是不是给92级的学生再另安排一个班主任？至于宋阳同学……”
  他对边楷和罗家炎说完，再次看着宋阳笑起来：“以之前的了解来看，学业他是不会耽误的。为了促成这件事，如果跟有些课冲突了，还是都跟任课的教授们说一说。”
  安峰开了这个口，罗家炎能有啥话？
  宋阳甚至都开始怀疑，李平把这件事丢给他，是不是就为了让他在学校里更受老师和领导们重视。时间可以自由一点，到时候能陪他去搞什么足球俱乐部。
  ……
  一句建议从李平口袋里又薅出这么多钱要捐给燕大，宋阳要做的事又多了一桩。
  而为了让李平真的把这笔钱捐出来，他们想学啥，燕大甚至安排了专门的老师。
  勺园的6号楼是刚建成没多久的新楼，是专门的留学生宿舍，也用于接待一些到燕大来参加会议的国内宾客。
  第二天，李平、李儒和刘志也都来到了这里。
  给他们安排的课，是关于管理和金融、财务方面的。
  三个人里，李平学不进去，刘志基础就很差、听都听不懂，李儒虽然底子更好人也聪明，但因为狠心割了肉还有点心思恍惚。
  等到宋阳下课过来了，仿佛才是这次到燕大“进修”的正课。
  宋阳原本只是想，借着要管理投资公司和足球俱乐部的名义，让刘志花更多时间，在李平身边呆的时间短一些。
  谁知道李平和李儒也要凑热闹？
  “李叔，我琢磨了一天。”宋阳从书包里拿出两张纸，“这500万呢，分为三个方向吧。一个是针对学生的奖学金和助学金，100万。一个是校园建设资金，100万。剩下300万，由投资公司和燕大设立一个李平科研基金，一半用于支持基础科研，另一半采取合作开发或者委托开发的模式，用好燕大的研究资源，让我们能在后面使用一些先进的技术成果。”
  刘志虽然不懂什么科研基金，但他听到了投资公司几个字。这么说，有300万，自己还是会有话语权？
  李平仍旧笑呵呵地点头：“都行，都行。”
  这样一来，实际上燕大能自由安排的资金，就有一半了。剩下的钱里，除了定向给学生提供的奖学金和助学金，还有150万，是将来可以根据需要，提出专门的课题由燕大的科研资源攻关的。
  李儒不关心这个，他睁圆了眼睛问道：“你那个让我两三年能重新赚回一个亿的点子呢？”
  “……你能先把特别特的升级事情理顺吗？”宋阳胸有成竹的模样，“那件事要做，也是明年。这段时间里，李哥你能不能先把影视圈的人脉重新捡一捡？”
  “跟影视圈有关？”李儒心头一动。
  “有关，尤其是一些影视音像制品的出版商。”宋阳先把话撂在这，然后就问李平，“李叔，您是对赚钱没有兴趣对吧？但我胡乱提了些点子，您还真都行了。我从您那掏出这么多钱，有点过意不去啊！您对我到底是有什么想法，我这几天心里老捉摸不定呢。”
  听了这话，李儒和刘志也不由得都看向李平。
  只见他和善地笑了笑，然后就说道：“就是觉得你想法挺多，也挺会花钱啊。”
  “……花钱谁不会？”
  “但每一笔钱花出去就跟种树施肥一样，挺有意思的。”李平有点期待的模样，“想看看能结出些什么样的果子。”
  宋阳有点明白了的模样：“敢情您这是也想当我的天使投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