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阳等着商贸公司的营业执照出来时，燕京的寻呼台已经在开干。
  大城市永远是拿到牌照的公司最先想抢占的市场，毕竟这里用得起BP机的多。
  新的寻呼台，几乎以每周一个的速度在开业。随后，自然是各种各样的宣传。
  其中之一，就是办BP机展销会。买机有优惠，打折加免入网费。
  故宫边上不远处的一个四合院门口，两个人着急地敲着门。
  佣人打开门之后，其中一个焦急地问：“李总在家吗？怎么不接电话？”
  “……老爷还没起来呢。”佣人认识这两个，先请他们到了院中。
  抬头看了看高照的艳阳，两人都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昨晚是啥时候才睡的？
  问佣人，说一清早才回来。
  他们面面相觑：这么说，睡下去其实也还只有四五个小时？这时候把他吵起来？
  两人叹了口气：“那我们先在茶室等着。”
  说罢熟门熟路地去了院中的茶室，就在那里喝着茶聊着天。
  “已经有七个对手在抢客户了！咱们这好不容易拿到牌照，人都招来了，现在却不能买设备开业！”
  “……没事，李哥多大的款儿。”另一人安慰着他，“等会跟他说说吧。这事是越早开业越好，两三个月就回本赚钱。”
  “咱们之前只是在运作拿牌照，我们的部分出资也都被李哥抽出去了啊！我觉得这事不太妙……”其中一人忧心忡忡。
  同伴自然知道他担心的是什么，两人也是因为传闻才匆匆赶来。他安慰道：“没事，李哥那么大的产业，还在日进斗金呢。再说了，万一就算真有什么情况，也就是慢别人几步……”
  “一步慢，步步慢啊！老童，你说……李哥不会是真亏了吧？这事他会不会干脆不办了？就算把咱们俩那部分出资要回来，也不够现在去开业。”他咬了咬牙，“如果真搞不成，牌照早点卖出去，可能还可以赚一点。要是再拖到年底，客户都要被抢光！”
  姓童的属实绷不住了，不免烦躁地说道：“别急！我有准备！”
  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的，眼看墙上挂的壁钟都已经12点多了，也没见李儒起来。
  他们终究是请佣人去请他了，午饭总得吃吧？
  过了一会，李儒总算穿着松松散散的睡衣过来了，还顺带提了个鸟笼，坐下后就边喂鸟边问：“啥时候来的啊？客气什么，直接把我叫起来！”
  “……李哥！”姓童的陪着笑，“昨晚折腾得厉害？说你是一清早才回来的，这不是让你多睡会吗？我们也不急。”
  李儒点了点头，喂完了鸟将鸟笼挂在了一旁，随后坐下来就叹了口气，干脆地说道：“没钱！”
  两人立刻傻眼。
  李儒也不傻：“钢镚，瓶子，你们为啥来，我心里门儿清！可钱他娘的现在被套住了！”
  “……”童刚哭笑不得，“李哥，咱凯奇通信，现在牌照都拿到了，这可是印钱的活计啊！人一家家满汉全席都端上桌了，咱这还等米下锅呢！”
  程岩平更是低头不语。
  “满汉全席没有，酒菜还是有的。”李儒揉着有些憔悴的脸，“走，边吃边聊吧。”
  佣人是按点将饭菜做好了的，童刚和程岩平心事重重地跟着他走。
  看他仍旧穿着睡衣的颓废样，两人面面相觑。
  当时多么意气风发啊，现在一离婚，得，人也开始走背字了。
  听说之前就是因为炒外汇，嫂子觉得那过于赌，再加上他在外面老应酬花天酒地的，这才离了婚。
  这些事在他面前也不能提，提了就发飙。
  李儒坐在饭桌旁，大中午的就又倒酒。童刚沉默了一下就道：“那就我喝，下午还得谈事，瓶子清醒点。”
  “行！”李儒也干脆，“等会把我那大奔先开走，卖了应应急。”
  童刚大惊：“李哥，都到这一步了？你被套了多少？”
  “全套进去了。”李儒倒也干脆，有点烦闷地举起杯子，“除了你瞧得见的这些玩意动不了，活钱是没有了。我现在也没心思顾及那些，放心，你们的钱我一个子儿也不会少。除了大奔，每天晚上到特别特去，结余的利润提走一些。我那些股，你们趁现在这机会找个东家，帮我卖出去的，我额外赚的分你们三成！”
  这酒还没喝，童刚是彻底麻了。
  找个新的大股东，哪能比李儒更让他们放心？何况，那得花多少时间？
  他闷闷不乐地一口干了一整杯，借着喉间呛鼻的酒意劝道：“李哥，解不了套？能行的话，亏一点就亏了。咱这边，真是印钱的生意。”
  “解不了。”李儒摇着头，又给他倒酒，“多年的兄弟了，这把我是必须得拼的，不然就全玩完了。趁我现在还舍得，吃完了把大奔开走。我说过的话，我都认。”
  事已至此，童刚和程岩平哪还有心吃饭喝酒？草草填饱了肚子，就真的拿了钥匙，告辞离开。
  李儒继续一个人自斟自饮，吃完了醉醺醺去厕所，准备尿完了再睡个回笼觉，晚上起来再战。
  转头一看镜子，他呆了呆。
  黑眼圈和暗沉的皮肤自不必说，主要是一看，头发好像又少了些。
  他抖了抖，低声骂了一句：“操！”
  今年的运气是衰到爆了。去年后，燕京新的商场和服装店冒出来得极多，特别特的利润大不如前就不必说。之前从小鬼子那边赚钱赚得手软的外汇，现在他娘的越来越亏。
  李儒已经把全部流动资金都放了进去，还贷了款借了债。
  他眼神中有点茫然：这他妈还能好吗？
  此时此刻，上午上完课被边楷叫过去那边吃饭的宋阳看着他新问来的这家公司情况也懵了：“李儒？”
  “怎么了？”
  “……没什么，听说过京城四李的名声，没想到他出资了一家寻呼台公司，还是大股东……”
  宋阳心想那这家不是该直接pass掉？李儒今年被RB房地产泡沫的开崩叠加着早就崩了的股市，亏得一塌糊涂。
  这厮赌红了眼，现在是断无可能答应返寻呼费的。
  但是，这家伙反倒可能在另一件事上有作用，毕竟他现在应该很缺钱……
  宋阳记在了心里，吃完了饭就说道：“差不多了。一共有三十多家现在燕京办寻呼台，够我谈的了。边哥，接下来我可能有些课得请假，到学期末你得帮我跟老师说说情啊，别扣平时分。”
  “……你当初跟我说，不会出现什么挂科之类的事麻烦我。”
  “论成绩我当然不会挂科啊！但谁让有些课平时分那么重，我又个子高显眼，老师都记住我了。”
  “你说你既然准备做生意，现在又跟老妖精似的，有没有这个毕业证重要吗？”
  宋阳正色道：“当然重要了。将来我出名了，人家一刨根，大学里是个差生多没面子？再说了，虽然不靠毕业证吃饭，但多少是个纪念啊。”
  “……”身为燕大老师，边楷有点想揍他。
  宋阳吃完了饭，就又赶向了银行。
  银河音像那边验资已经完成，之前也都签了字办了手续，把资金先抽出来放到他的账上。
  宋阳得抓紧时间把新科商贸和骄阳广告的验资也搞定。
  这验资流程，就是股东按章程里的出资把钱打到基本户，然后凭单据让会计公司出验资报告。
  人都是刘正和找好的，重点是要有银行这边的回款回单。
  大中午的，银行这边现在甚至暂不开放柜台，人国营单位午休呢。
  宋阳忍着，谁让现在没改制，服务还没提上去呢？
  这时候50万的业务啊，搁将来妥妥的VIP客户专人接待办理了。
  来得早，就排得靠前。
  听闻先查一查是不是有50万到账，柜员阿姨都惊了。
  随后再又汇出去，耽误了不少时间。
  宋阳麻溜地跑到门口蹬着自行车往学校飞奔，让其他排队的人面面相觑。
  妈的，有50万，不代表有人光天化日的要抢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