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绾绾心肝俱颤。
  她紧紧抱住睿睿，“别胡说！”
  在M国的那几年，如果不是睿睿做她的精神支柱，她早就撑不下去了。
  她不敢想象，如果睿睿不在她会有多崩溃。
  她更不敢想象。
  睿睿竟然有这种想法！
  “睿睿……”
  “多少次，我拿着刀……可是我舍不得。”睿睿抽噎着，“睿睿舍不得妈咪，睿睿想活下去，想快快长大，长成男子汉，这样睿睿就能保护妈咪，不让妈咪受苦了。”
  林绾绾的眼泪顺着脸颊滚滚而落。
  她不停地亲吻着小家伙的头发，颤抖地道歉，“宝贝儿，对不起，是妈咪不够强大……对不起。”
  “妈咪，不是你的错……是我亲生父亲的错！如果不是他，你就不会怀上我和心肝，就不会被人害得差点丢了性命！在你辛辛苦苦一边工作一边照顾我的时候，我的亲生父亲在哪里？妈咪你所有的苦都是他造成的，所以我恨他！我恨死他了！”
  一颗心密密匝匝地疼起来。
  “睿睿，是因为妈咪，所以你才恨你的亲生父亲？”
  睿睿没说话，显然是默认了。
  林绾绾心更痛了。
  竟然是因为她……
  因为她，他才不肯原谅萧凌夜。
  “睿睿……”
  “妈咪，你生活得这么辛苦，好不容易把我养大，好不容易……我们的生活终于好了一些，这个时候所谓的亲生父亲冒了出来，一句他不知道我的存在就把他所有的过错抹杀得干干净净，哪有这样好的事情。”
  “……”
  “这段时间，他讨好我，照顾我……这些行为我都看在眼里，可他感动不了我。他才照顾我多长时间？两三个月而已，而妈咪……你含辛茹苦地养了我三年多，拼尽全力跟死神挽救我的性命……比起你做的，他那些行为又算什么！”
  林绾绾心头又酸又涩。
  “睿睿……”
  “反正，我是绝对不会原谅他的！”
  林绾绾不知道是该感动还是该难过。
  这是个不到四岁的孩子吗。
  思维清晰，逻辑缜密。
  说出的话让她完全无法反驳。
  同时。
  她心里又有些难受。
  他本来也能跟心肝那样无忧无虑地长大的，就因为跟着她，被环境逼得这么早熟。
  怪不得以前只要她提起亲生父亲，他立马就冷了脸。
  看来，他对亲生父亲的憎恨，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睿睿……”
  “妈咪，先让睿睿把话说完好吗？”
  “好，你说。”
  睿睿窝在她怀里，一直都没有抬头，他闷闷地说，“其实，睿睿最恨的人是我自己……”
  “为什么？”
  “因为，我竟然喜欢萧凌夜……在不知道他是我亲生父亲之前，我竟然挺喜欢他……我知道他喜欢你，我竟然还给他做助攻，竟然还期盼着有一天他能做我的后爹……”
  后爹……
  沉浸在伤感里的林绾绾听到这两个字，嘴角狠狠地抽了抽。
  她追问，“那现在呢？”
  “现在，我恨他！”睿睿呜咽着，“妈咪，谁是我亲生父亲都行，可为什么是他，为什么是他呢……”
  曾经。
  他喜欢萧凌夜。
  因为萧凌夜对妈咪好，对他也好。
  可当他知道萧凌夜是他的亲生父亲之后，那些喜欢就烟消云散了。
  就是因为他，妈咪才会受这么多的苦，经历这么多的伤害！
  所以……他绝不原谅他。
  绝不！
  ……
  母子俩紧紧抱在一起。
  睿睿哭了很长时间，终于，他哭得累了，窝在林绾绾的怀里睡着了。
  林绾绾肩膀处的毛衣几乎能拧出眼泪。
  她把小家伙打横抱起来，看着他肿成核桃的眼睛，重重叹口气。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想要融化这些冰块也非一日之功。
  看来。
  萧凌夜还有一场持久战要打啊。
  双腿被小家伙压的时间太长，有些发麻，像有一万只蚂蚁在爬。她赶紧绷紧了小腿，等那股子麻意散去，这才抱起小家伙。
  小家伙这些年的情绪都被压抑着，今天全都发泄了出来，他太累了，连林绾绾抱着他回房间，又拿毛巾给他擦脸擦手换睡衣都没有醒过来。
  林绾绾把他放到大床上。
  就算睡着，他的眉头都是紧紧皱着的。
  林绾绾坐在床沿，轻轻抚平他的眉毛。
  “妈咪……”小家伙咕哝了一句。
  “乖，睡吧。”
  林绾绾轻轻拍着他的背脊，柔声给他唱起了安眠曲。
  在歌声中，小家伙紧锁的眉头才慢慢松开。
  林绾绾给他盖好被子，看着他的睡颜，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她一直以为自己做得特别好。
  把睿睿养得特别乖巧懂事，今天才发现，她竟然忽略了这么多。
  她俯身。
  在小家伙额头轻轻印下一吻。
  ……
  回到房间。
  简单地洗漱了一番，林绾绾看了眼时间，竟然已经凌晨十二点了。
  睿睿竟然哭了接近三个小时。
  手机上有几条微信消息，都是萧凌夜发来的。
  最后一条是十分钟之前发来的。
  想起睿睿对他的排斥，林绾绾叹口气，她坐在床头，打字给他回复。
  “十二点了，怎么还没睡？”
  萧凌夜秒回，“不习惯，身边没你，睡不着。”
  “……”
  他该不会一直把手机拿在手里等她的消息吧。
  要不然怎么回得这么快。
  几乎她的消息刚刚发送过去，他的回复就到了。
  想到他时时刻刻在等待她的消息，林绾绾一颗心比房间里的暖气还要热乎。
  可想到睿睿对他的排斥，她心情又复杂了起来。
  她噼里啪啦地打字，“萧凌夜，刚才我跟睿睿谈你了。”
  萧凌夜，“他怎么说？”
  如果他知道睿睿恨他，他今天晚上还能睡得着吗。
  思及此，林绾绾回复，“手机里说不清楚，等见面了再跟你说吧。”
  萧凌夜，“你等等。”
  等？
  等什么？
  林绾绾一脸疑惑。
  就在她打算发消息询问的时候，突然听到房间里一阵“咯吱咯吱”的声音。
  林绾绾吓了一跳。
  她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就看到靠近她床尾的那一面墙突然动了一下。
  紧接着。
  她目瞪口呆地看到墙面上开了一个暗门，然后……
  萧凌夜穿着一身睡衣，从那道门里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