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里的夜，总给苏谨一种错觉，似乎比之春夏更沉更深。
  暗的不见天日，那些路灯和星光都变得晦暗。
  所以她只是觉察到那缕视线，随即也回望了过去，但并未看清那个人影。
  隔得太远，不过影影绰绰很是飘渺。
  墨行川转开视线，径直启动了车子，神色自如的回答：“路人吧，”他漫不经心的，“我方才在外头看你到哪了，等了一会，太冷，又回车上了。”
  两人这几句话都是聊闲话一般，谁都没有往更深处的问题上探寻。
  苏谨也没有就着这话题继续，只又和他回忆起了从前那般时光。
  小小的车子缓缓驶离这个小区，车内的两人静坐在温暖静谧之内，仿佛与世隔绝，如此惬意。
  他们自然不曾注意到在方才苏谨所说的地方，确实有个人一直盯着这辆车。
  便是刘季。
  墨行川下车，好似温柔的随她说了几句话，却又要她先去便利店买点东西。
  说是自己有点事。
  可这样的借口刘季听得太多，她如何能不了解他的心思？
  所以她离开，又未有完全的听从他的意思。
  于是便看到了方才那幕，隔着遥远的夜幕，与最终上了他车的女人远远相望。
  她直觉对方也是看到了自己的。
  “是墨总的新欢？”刘季向来笃定又自信的，这一刻却有些难安，便忍不住想了更多：“还是他身边的那个女人？她住在这里吗？”
  “不然的话，为什么他会来这里接她？”可刘季想着又觉得不大可能，他绝不会这么安排。
  想着这些的时候，便眼睁睁见着车子越行越远，终于消失。
  苏谨坐在车内，从后视镜内看着这个充满了回忆的地方：“又一年了。”
  两人在原先吃过的烧烤店内坐下，只是原先爱吃的那些，如今很多都没有了。
  吃着东西，便也开始闲聊，苏谨好似随意的道：“你刚刚为什么不肯进小区呢？昨天不是还去里面看房子么？”
  “没什么，”墨行川回应的似乎有些敷衍：“不想去。”
  她便低着头，麻木的咀嚼着口中的食物，像是想到了什么，便忽然看着他。
  “我记得你上次和我说过，钥匙锁是很麻烦的。”她记得清楚，那不过是一次日常的闲聊。
  墨行川是个平日里出行极简的人，不会带太多的东西在身上，所以办完手续没多久，便让人去换了指纹锁的。
  听苏谨这么一说，他倒是露出了几分恍然，好似方才想起这点：“忘了，”又有些歉意的看着她：“下次去吧，到时候把你的指纹也录进去。”
  说完又随口道：“那也没什么好看的，你怎么总想去？”他抬起头，想着她似乎是这几日才开始有这个念头的。
  苏谨便没有顺着话题继续下去，只是笑着开口：“确实，空房子没什么好看的。”
  两人便都没有多想，默契的绕开了话题。
  吃完夜宵在回家收拾一番，已经是凌晨了。
  苏谨的心情却始终起伏难定，便只是挽着他的隔壁，依偎在沙发上，尤其的依赖他。
  “怎么了？”察觉她的不对劲，墨行川体贴的伸手拍拍她的背，暖声相问。
  “没什么，”苏谨摇摇头，看着垂下的窗帘，随手点开了一部电影。
  这宽敞的空间，被暖黄色的灯光耀映，显得尤其温馨。
  “前几天本来要打扫下家里的，后来被耽搁了。”苏谨站起身，倒是一股子精力用不完似得。
  墨行川也没拦着她：“你要是高兴，咱们今晚来打扫也行的。”
  原先这些事都可以请保洁来做，但苏谨的性子便是如此，不愿意见到外人来家里。
  索性他便也只能依着。
  外头的客厅是平日里她都会整理的，便叫墨行川随意的收拾了一下，自己将长发扎起，转身往他的书房去。
  这个地方，墨行川平常来的不多，因为有很紧急的事情也会在公司完成，不必带回到家中。
  而自从苏谨也去了墨氏之后，这间房他是真的在没来过。
  除了前几日。
  她想着，视线在屋内逡巡了一圈，见着桌上铺着一层薄灰，而有两个相对干净的地方显然是他手腕曾放过的位置。
  不由得叹口气，又无奈的笑了。
  男人再大都是个孩子，这么脏的地方他也不在意，便只顾着工作了。
  苏谨便是注意到那日他袖口的灰尘，才惊觉自己不做家庭主妇之后，也确实变得懈怠了很多。
  对他的照顾也开始有些敷衍。
  这才想着赶紧收拾一下，叫他哪天要用也有个干净的位子坐。
  拿了抹布，将脏的地方都收拾了一番，苏谨便又开始整理书柜和抽屉中那些寻常他不用的文件资料。
  将它们按照时间顺序整理了一番，到最后，却忽然停了动作，视线便望向其中一垒文件。
  这是最新的一叠资料，像是合同之类的东西，签署的日期便是在上个月。
  墨行川将他放在手旁的抽屉里，看样子前几日进来很可能也是为了这份合同。
  她犹豫一番，将封皮揭开，望着上头的一行字，只觉得心跳如擂鼓。
  又回身看了一眼屋外。
  轻轻的掩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