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宅院外。
  莫如之闻言，没有丝毫犹豫。
  “当然记得。”
  她的性格就是如此，恩怨分明。
  在她年幼之时，司徒太爷确实出手救过她一次。
  不过赶在这特殊时期。
  莫如之的话一出口，杨辰暗道一声不好。
  他心中念头刚起。
  包围司徒家的各大势力，都是骚动起来。
  司徒家对莫如之有恩？
  而且北绝还承认了。
  这什么意思？
  面对司徒家这块到嘴边的肥肉，这时候别说对莫如之有恩了，就是对他们有恩，他们也照砍不误。
  江湖道义，在实实在在的利益面前，就是如此脆弱。
  杨辰眉头一皱，他知道莫如之的性格。
  这个时候，很容易造成莫如之与整个江湖的隔阂与对立。
  微微思量，杨辰当机立断。
  “恩是恩，过是过。”
  “司徒家勾结在邦江湖，图谋中原，罪不容赦。”
  “莫家主为人坦荡，心怀大义。”
  “这次灭你司徒家，也不是私仇，而是公愤。”
  “你休要在此时，以个人恩情要挟莫家主。”
  “私恩止于个人！”
  杨辰将内力鼓荡到极致，大声呵斥。
  醇厚的声音在司徒家上空回荡。
  杨辰一番言语，将这恩情归到私恩。
  意思再明白不过。
  今日司徒家必灭，但是你个人恩情，只是你个人，不能代表司徒家。
  杨辰的声音一出。
  在场的江湖势力就知道，这是江湖软饭王——辰阳的声音。
  不为别的，只因为在场一千五百人中，唯有一人内功不到七境，那就是辰阳。
  这很好辨别。
  只是这次他们听到杨辰的话，没人反驳也没人不屑。
  因为。
  他们第一次觉得，这个辰阳说话竟如此动听
  是的，很动听。
  现在只要是支持覆灭司徒家，瓜分司徒家的声音那就是好听的。
  杨辰话音一落。
  立刻附和声此起彼伏的响起。
  不是因为辰阳这个身份，有什么威望，只是因为杨辰的话，给了他们一个既不违反道义，又能保证他们利益的理由。
  “对，辰东家说的在理。”
  “莫家主是何等人物，岂能忘了你的恩情，但是私恩止于个人，与家族无关。”
  “对，这个时候拿着个要挟莫家主，你司徒家真无耻。”
  “按我说大伙别个他磨蹭了，直接杀进入，这老太爷于莫家主有恩，留他性命就是了嘛。”
  “对对，杀进入。”
  “……”
  宅院内。
  司徒太爷听到外面的声音，露出意料之中的苦涩。
  他怎能不知道，如今局面，就算是莫如之答应放过他司徒家，那各大江湖势力也不会答应。
  他刚刚吼着反抗，只是想看看司徒家还有哪些嫡系子孙，是心有热血还有骨气的。
  哪怕只有一手之数。
  他会求莫如之，放过这五个嫡系子弟，让他们不做武奴，不失性命。
  为司徒家留下火种。
  当然。
  他刚才对莫如之的话，说的模棱两可，其实也有心思，想激起莫如之与各大势力的隔阂与分歧，看看还有没有转机。
  没想到那为莫如之发声之人，反应那般迅速。
  骚动刚起，就被压了下去。
  矛头又指了回来。
  司徒太爷心底一叹，看向吓得直哆嗦的司徒弘海。
  没想到，到头来…
  身边竟然只有这个他最看不上的顽劣重孙。
  而他寄予厚望的司徒弘阔，竟然为了活命，背后偷袭对他痛下杀手。
  此时他已心如死灰。
  司徒太爷眼神一凝，提起内力充盈全身。
  他苍白的脸色逐渐红润，胸口的剑伤也暂时止住了鲜血。
  逆转内力，回光返照。
  他一把抓过司徒弘海，双腿发力凌空跃起。
  司徒家高大的院门之上。
  司徒太爷踏足而立。
  “北绝。”
  “咱们的私恩，老夫别无所求，只求你护我这重孙一条性命，保他永不为奴。”
  莫如之闻言朗声道。
  “好，我答应你。”
  “老夫信得过北绝为人。”司徒太爷话音一落，抬手一拋将司徒弘海扔向莫如之。
  被扔到莫如之马下的司徒弘海，此时整个人都是懵的。
  一时之间，他还没有反应过来。
  而宅院中。
  司徒弘阔这时也反应过来，这个机会他错过了。
  但是他眼底只有恨意，没有一丝悔意，他恨老太爷竟然不保他这个家族天才，而是保他那个废物弟弟。
  此时他的整张脸，已经完全扭曲。
  院门之上。
  司徒太爷大吼道。
  “司徒家灭门，老夫自问一生英雄，不愿为奴。”
  “今日就让老夫，最后再战一场。”
  “中凌霄，你可敢应战？”
  现在他要挑战中凌霄。
  为他这一生画上一个没有遗憾的句号。
  此时。
  围困司徒家的各大势力，也没有再说什么。
  司徒太爷的这一身铁骨，他们自己做不到甚至不认可，但是心底却佩服。
  这个时候，他们愿意给这位老江湖一个体面的人生结尾。
  人群中，一道叹息传来。
  “司徒兄，我应战。”
  中凌霄自人群中走出，他与司徒太爷是一个辈分的江湖人。
  对于司徒太爷的铮铮铁骨，他心中也是钦佩。
  “好。”
  “让老夫看看你中凌霄，是不是浪得虚名。”
  “这一战，老夫等一辈子了。”
  “哈哈哈哈……”
  在司徒太爷的大笑中。
  中凌霄抬起手掌内力鼓荡，他要以最强一击，给予司徒太爷最大的尊重。
  全场所有人都静静看着这一幕。
  包括杨辰。
  他不认可司徒太爷的做法，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佩服司徒太爷这样的人。
  或许。
  司徒太爷的心里，有属于他的道义，有属于他的热血……有属于他的江湖。
  在司徒太爷与中凌霄，都在酝酿最强一击之时。
  全场瞩目之时。
  异变突生。
  司徒太爷周身鼓荡的罡气突然如同泄了气的气球一半，快速消散。
  老太爷的笑声也戛然而止。
  紧接着。
  一道歇斯底里的咆哮自老太爷身后传来。
  “老东西，你想死是吧？”
  “那我成全你。”
  “我才是你应该护住的人，我是天才，我是司徒家的希望。”
  “你该死！”
  老太爷低头看了一眼，自胸前刺出的半截长剑，眼中神采逐渐流失。
  这一剑刺穿他的瞬间，九境剑罡搅动，他内脏已被绞碎。
  最后……老夫竟然是死于司徒……
  念头刚到这里。
  司徒太爷的意识彻底消散了。
  只是。
  他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