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
  秦霄突然就有些慌了，徐月娥的沉默让他感到很害怕。
  正常情况下碰到这种事情，不应该马上反驳吗?为什么她沉默了？
  然而容不得秦霄多想，罗庆云已经开始了他的反击。
  “我承认，我和秦家有一些金钱上的往来，但是那笔钱，是我和秦家的一个小辈，秦煜飞之间的交易。”
  徐月娥和秦霄都没想到罗庆云会这么直接地承认了他和秦煜飞的事，但罗庆云的话还没有说完。
  “但是这是我们的私人行为，秦煜飞他把一辆保时捷卖给了我，我给他转的一百万是买车的钱，并不是什么贿赂行为。现在只不过过户手续没有完成，这算什么证据？”
  罗庆云冷冷地看了徐月娥一眼。
  “至于徐女士说这份标书是我写的，这话实在是说不通，我作为招标方，投标人来询问我一些相关的讯息，我当然要如实诉说，如果投标方连我们需要什么，他们要如何申请？”
  “还是说，我要在投标方来询问的时候一问三不知，才能证明我的公正和清白？”
  “我只是在履行我作为招标方应尽的义务，如果你们不相信，大可去申请搜查令搜查我的住宅和电脑。”
  罗庆云把刚才徐月娥讲的话全都反驳了一遍，完全没有心虚的模样。
  而他的样子让徐月娥越来越担心，和刚进来时的慌乱相比，现在的罗庆云看起来无比冷静，甚至说是冷酷。
  这样的罗庆云是徐月娥没有见过的，她的记忆里，罗庆云对她一直很温柔体贴，有求必应。
  而他现在好像只想和她撇清关系。
  可现在该怎么办，她绝对不能让罗庆云把自己摘出去，秦家和御林不可以出事。
  到底还有什么证据，该死的。
  徐月娥脑袋乱成一片，林锦汐刚才和她说的话突然冲进了她的脑海里。
  “我刚才看到罗庆云偷偷去标书存放间里动了御林的标书，我以为他是不放心想再去确认一下，但是标书封存后都要经过检方才能开启，他要是擅自碰了，肯定会留下痕迹，万一被人发现有指纹就糟了。”
  指纹？对！指纹！
  徐月娥突然灵光一现，大喊了起来。
  “他撒谎，他碰过我们御林的标书，警察同志，你们可以去查，那份标书上有他的指纹，一定有他的指纹！”
  罗庆云整个人一僵，不可置信地看向徐月娥。
  她怎么会知道自己碰过标书？他当时还特意交代过徐月娥，标书提交之后不能留下指纹，所以后续不要再把标书交给他。
  电光火石之间，罗庆云突然意识到，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林锦汐的设计。
  她从一开始就故意引导徐月娥做标记，好让自己不得不冒着危险去检查已经封存好的标书，然后再举报，打乱所有人的阵脚，趁机引导徐月娥供出自己脱罪。
  罗庆云浑身发冷，他从没想到林锦汐会算计他到这种程度，竟然在这里等着他。
  “罗先生，徐女士说的是事实吗？”
  警察也是见惯了这种出了事就狗咬狗的场面，无奈地询问。
  罗庆云低头沉思了片刻，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确实是逃不过了，退无可退。
  那指纹，他怎么都解释不清。
  只是，更解释不清的，其实是他现在的心情。
  被林锦汐设计的事情，他认了，是他技不如人，但徐月娥的叛变，是他万万没想到的……也是接受不了的。
  他从一开始的难以置信，到质疑，愤怒，疑惑，最后，凉了心。
  哀莫大过于心死，他对徐月娥的心死了，一下子，生命都变得没意义了。
  半晌，他沉重地开口，“我承认，御林的标书是我做的，我承认我的错误，作为招标方，和投标方串通，我认罪。”
  听到这句话，徐月娥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下来，顾不上旁边还有人，整个人瘫坐在了椅子上。
  “御林那批新药的质检合格证也确实是我找秦煜飞走的绿色通道加急做的，但是我并不知道普新检测机构的鉴定资格证是伪造的，我只承认我做过的事，其他的，希望警方能核实清楚，我一定尽力配合调查。”
  警察叹了一口气，大概也是没想到事情会搞到如此复杂的地步。
  “既然这样，你就先跟我们回局里做详细的笔录吧。”
  于是警察给罗庆云戴上了手铐，起身准备去警局。
  罗庆云站了起来，走到徐月娥身边的时候，他停下了脚步。
  “月娥，你让我太失望了。”
  徐月娥全身一僵，她不敢回头看罗庆云，只是死死低着头。
  脚步声逐渐远去，徐月娥的绷紧的身体终于放松了下来。
  她心里又何尝不难过，当年她和罗庆云的感情真的很好，可后来一切都变了，她已经是秦夫人了，她只能以秦家为重。
  而全程崩溃的秦霄终于回复了一些神志，他一把抓住徐月娥的手。
  “妈，他刚才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是真的吗？”
  面对秦霄的质问，徐月娥已经无力再编造出什么理由来搪塞他了。
  “我和老罗，年轻的时候的确有过一段，但是一切早就过去了，我和他现在只是朋友。你别再问了，他已经把该认的都认了，以后，我也不会再和他有什么交集了。”
  说到这里，徐月娥还是忍不住有些惆怅，罗庆云认下了所有的罪名，绝对是难逃牢狱之灾了。
  秦霄却还是觉得徐月娥在敷衍他。
  什么叫有过一段，有过一段的人多了去了，罗庆云凭什么为了徐月娥做到这个地步，明知道伪造标书是犯法的，却还是这样大包大揽地做了，甚至就这么心甘情愿地替她定罪？
  秦霄自认为哪怕是亲母子，他都不一定做不做得到。
  还只是朋友？哪里有这种替人坐牢的朋友。
  秦霄越想越不对劲，还想问什么，却被徐月娥打断了。
  “我说了你不要再问了，这个事情就这么了结了，罗庆云他恐怕是要坐牢的，我依旧是秦夫人，我还能和一个劳改犯有什么交集吗？”
  说到最后，徐月娥的情绪也有些崩溃了，声音也愈发大了起来。
  秦霄不敢再问了，默默松开了抓着徐月娥的手。
  “我累了，这一切到此结束。”
  说罢，徐月娥起身，离开了会议室。
  秦霄看着徐月娥的背影，突然觉得自己的母亲好像变得如此的冷酷无情。
  他有些喘不过气来，因为他总觉得，每次看到罗庆云的时候，都有一种特别熟悉却又说不出来的感觉。
  以前还没觉得有什么，而现在，这种感觉让他有些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