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月娥一把压住他的肩膀，不许他站起来，还闷声斥责，“瞧你那点出息，就这么怕她？”
  秦霄立刻反驳，“您说什么呢？我怎么会怕一个女人。”
  林锦汐哼笑了一下，面容不屑。
  秦霄沉了沉脸，很快改变了态度，瞪着眼质问林锦汐，“你怎么回事？这么晚才来！”
  林锦汐只觉得讽刺，根本没理会这个妈宝男。
  苏青青慢悠悠吃了一口菜，倒是阴阳怪气地开了口，“我说林小姐，你好歹也算大家出身，你早死的爹妈没教过你规矩吗？口口声声说敬重老爷子，结果呢，这个时间才来，要全家人等你！”
  “苏青青，嘴巴放干净点。再敢提我的父母，我们就好好聊聊你的孩子，如何？”林锦汐面不改色，浅笑着反问。
  孩子是秦世年的，这是苏青青最大的痛脚。
  她脸色涨红，果然立刻愤愤地闭了嘴。
  林锦汐这才顺势说，“不过我今天迟到，确实失了礼数。老爷子在哪儿呢，我亲自去给他赔礼道歉。”
  秦霄听见她要道歉，还当是自己面子大。
  他正要开口同意，又被徐月娥一眼瞪了回去。
  徐月娥咬着牙，沉声警告，“林锦汐，你最好别乱来！”
  “乱来？我能怎么乱来？”林锦汐一张无辜又好笑的脸，垂眸睨着她问，“老爷子上次匆匆出院，我没来得及关心两句，现在总算来到了秦宅，我只想看看老人家身体恢复得如何。怎么，这不正常吗？”
  徐月娥无话可说，紧紧抿着嘴唇。
  林锦汐往前半步，弯腰逼视着她。
  她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清澈，又有压迫感。
  徐月娥居然不敢直视。
  林锦汐勾唇笑了下，慢悠悠地问，“难道是您有什么秘密，很怕我和老爷子见面就揭穿？您在怕什么？嗯？”
  “你、你别胡说八道！离我远点！”
  徐月娥强行镇定，却藏不住眼底的一抹心虚。
  秦霄见状，慢慢皱起了眉头，“妈，您为什么不让锦汐去见爸爸？”
  “我……”徐月娥一时找不出理由。
  “爸爸身体一直不太好，他那么喜欢锦汐，也许见到她一高兴，精神能好一些呢？”秦霄盯着她反问。
  徐月娥躲闪得越发明显。
  “对了，锦汐为了给爸爸祈福，还专门去求了一块开光的玉佩呢。”
  秦霄说完，就让林锦汐拿出玉佩给大家看。
  他现在一心盼着和林锦汐和好，想借此缓和她和母亲的关系。
  林锦汐当然也照办。
  徐月娥看着那块玉佩，知道自己再阻拦，就会让儿子生疑。
  她有苦难言，只能闷声说，“人在楼上书房。他身体不好，所以你最好小心！如果老爷子出了什么事，我们秦家饶不了你！”
  她最后威胁了林锦汐一次，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转身上楼。
  ……
  书房内灯光幽暗，秦和钟半躺在大班椅上，面色有些灰白。
  他头发斑白驳杂，脸上的皱纹也比先前深了些。
  看来身体的确不好。
  一见到林锦汐进门，他双眸亮了一下，随后又微微闪烁地避开了。
  “小汐来了？快坐。”他枯瘦的手指点了点旁边的沙发。
  看到他如今虚弱的模样，林锦汐心头微酸。
  可是，太多念头缠绕在心底，她已经没办法将他当成之前那个全心护佑自己的长辈来对待。
  林锦汐没走去他跟前，只是依言坐在沙发上，离他远远的。
  老爷子倒是依然和蔼，哑着嗓子问，“上来之前，月娥她们没难为你吧？”
  “没有。您的身体怎么样了？”林锦汐寒暄一句。
  “身子早不中用啦，难为你这孩子有孝心，还总是惦记着我。生老病死都是缘分，你也别太挂心。”老爷子笑容里藏着风轻云淡的气息，很是通透豁达。
  林锦汐却勾唇浅笑了下，意有所指地说，“自然的生老病死，当然是缘分。可要是被人活活害死，让我怎么不挂心呢？”
  “小汐，你这是什么意思？”秦和钟皱起眉头，眸色微凛。
  林锦汐依然淡淡地笑着，“没什么意思，您别多想。”她又问，“对了，您的身体没好彻底，当初为什么突然出院了呢？我一直担心呢。”
  秦和钟吞咽了一下，用笑容掩饰着不自在，“上了年纪的人，都恋家。我在医院住不惯，所以急着回来了。”
  “真的么？”林锦汐摇摇头，清透如水的眸子看向他，好像能看穿一切。
  她慢慢地说，“您一生走南闯北，什么地方没有住过？恋家？我真的可以相信这个理由吗？”
  “小汐，你到底想说什么？”
  秦和钟的手抓着椅子扶手，忽然紧了紧。
  林锦汐也站起身来，一步步走到他的面前。
  她站，他坐，她身上有了居高临下的气场。
  她也是第一次发现，自己一直以来崇敬又爱戴的长者，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蜷缩干瘦的老人。
  “您这么睿智，我要说的话，您真的猜不到吗？我父母的死，究竟是怎么回事，您不会告诉我，您毫不知情吧？”
  林锦汐口气平静中透着咄咄逼人，秦和钟颤抖着，没能发出声音。
  她浅笑了下，盯着他继续，“当初您那么急着出院，就是看我发现了蛛丝马迹，怕我查出所有真相，所以才慌忙躲避，不是吗？”
  “徐月娥一个豪门妇人，平时嚣张肤浅，只图享受。她为什么会对御林那么执着？哈，当然是有人在背后撑腰，在暗地里教她！”
  “我以前一直以为，这个人是秦世年。您对我太好，或者说演得太好，以至于我忽略了另一种可能。”
  “这个幕后黑手，其实就是您——德高望重的秦和钟老先生！”
  林锦汐每说一句话，秦和钟的脸色就灰败一分。
  他颤巍巍抬起手，指着林锦汐的脸，声音颤抖，“你、你都知道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句反问，无异于承认。
  林锦汐的心顿时冷到极点，好像浸入冰雪里。
  刚才的话是指责，也是试探。
  她内心深处，一直期待着秦和钟能否认。
  但是……
  她眼底一下子渗出热泪，摇头苦笑着，“只要我能消解对您的盲目信任，这件事就再也不难想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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