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力尽不知热，但惜夏日长。
  乔岚在脑里回忆着白居易曾作的《观刈麦》。
  南北气候差异大，故而北边种的是春小麦，南边种的是冬小麦。南边小麦越冬种植，夏日收割，诗中开头第一句便是五月人倍忙。
  乔岚在段家村住过一阵子，从系统观测到的温度和体感温度来看，京城周遭的八月是没有通州的五月热。
  五月入暑，一天比一天热，八月临秋，天气愈发凉爽。
  庄子上的农人看着地里黑麦的亩产，干活都比以往有干劲。
  当然，八月要粮食可不止这些。
  水稻、豆子、棉花等陆续成熟，在经过几个月的茁壮成长后，在田间呈现出了最佳的状态。
  庄子里的农人还有得忙！
  乔岚去田间地头转悠了一圈，检查了地里作物的生长情况，谋划着日子。
  今年的强国课主题是工具，是时候让这群学生明白工具的重要性了。
  等乔岚逛回黑麦地时，一个个早就吃完了早饭，有些收完的坐在地里准备休息，还有些不见踪影。
  乔岚找奴仆问了问，说是回去换衣服去了。
  便直接开口道：“今日上午的考勤分为两次，这第一次是你们割麦子，这第二次就是把麦子收起来，送到那晒麦子的晒场去，记得莫浪费麦子了。这些黑麦珍稀得很，明年既要分给周围农人耕种，还要留一部分培育新种。”
  一帮年轻人似乎学乖了，一个个应好。“老师，学生知道了，学生这就去忙。”
  说着就有人动了起来，去收拾自己割得七零八落的麦子。
  -
  中午吃饭时，乔岚过问了一番，问他们考勤情况如何。
  管事如实禀报，说都在地里老老实实做着，有的早就做完了，有的还未做完，大多是本分的。
  乔岚听着点头。
  做完了上午的考勤，一个个年轻的学子拖着疲惫的身躯往自己院子里赶。
  高门大户的子弟平日在外时最为注重个人形象，不光是为自己，还得为家里。见到相熟的人多是要攀谈一番，打个招呼。
  但今日不同，他们今日累得厉害，连话都不想说，一个个沉默走过去，如行尸走肉一般，最后再回归自己的床榻。
  安静躺着，闭目养神。
  -
  栾毅与牧溯缘相识久矣，友情深厚，这分学舍时更是两人同住一间，盼着日后能互帮互助。
  今日割麦收麦，两人的表现都还算不错。
  早在割麦之时他们就去旁边的田地里观摩过，见寻常农人是如何割麦子的，一个个学了过来，把收割下的麦秆整齐排着。
  故而在第二个考勤时候轻松了不少，只在捡麦穗上花了丁点时间，早早坐在田边休息。
  二人平日里常去骑马练箭，耗费体力亦不少，所以这割麦子对他们的难度不大，甚至可以还以说得上轻松。
  听着学舍院子周遭的安宁，两人坐在桌前，既享受着这难得的休息时刻，也为自己的未来担忧着。
  栾毅拎着茶壶过来给二人各倒了一杯热茶。
  这茶并非茶叶烹煮出的茶水，而是用庄子上一些干粮炒制而出五谷杂粮茶，口味踏实。
  不过这杂粮茶有限，两个人加起来，一月只能领上一两，多的都没有，这是他们在庄子上的唯一茶水，故而珍稀得很。
  “你说女君什么时候会教我们育种之术，怕不是会再为难我们一些时日。”牧溯缘感叹道，举起茶杯一饮而尽。
  相对于大多数人的着急，栾毅脸上神色轻轻松松：“如今已是深秋，就算女君传授育种之术，也要等到明年！忍一忍！”
  “不是我忍一忍就能解决的问题，我等身上皆有家主的期待，若在学舍学了好几个月，只学会了收麦子如何回去交代？”牧溯缘感叹道。
  两人在屋内说话的功夫，忽然听见院子里响起了些许的脚步声。
  这脚步声是从院子外头响起，才逐渐进入院内。
  跟他们同一批求学的学子早早就回到了学舍里休息，能进院子的也只有女君府上的奴仆。
  两人对视一眼，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出门看了看。
  见一群奴仆搬了个奇怪的薄木架子放在院子里头。
  这搬架子放东西的动静不小，除开两人没有其他学舍的学子们推开了门，许是太累了。
  牧溯缘看着这光秃秃的木板架子，半天没看出个明堂。
  见众人把架子搬到靠近院门的墙角位置，又去搬了些石块，压住架子腿。
  栾毅看了看架子上的卡槽，觉得此物有些明堂，绝非一般的装饰品。
  就在两人猜测这架子的用途时，一个老仆走了过来。
  轻轻打开那卡槽，把纸张塞了进去，再拿起旁边的木钉子，一个个钉在纸上，以防纸立不住。
  一张巨大的白纸上，最上面赫然写着学子们的名字，从左到右一字排开，另外最左边的位置，从上到下，填写着日期。
  只填写了十日的日期，似乎是后面要换的。
  再看着今日的日期下面。
  十月七日○○八十七○○九十二
  每个人下面的数字不大一样，最低的有七十五，最高的不过九十六。
  “这纸上的符号有什么意思吗？”牧溯缘问道。
  站在架子旁的管事热心给几人解释着。
  “这是老夫人所制记分表！这○代表着今日出席了，若是没出席，会打上×，表示缺勤。至于这后面的数字，是老夫人亲手填上的。几位郎君休息时，老夫人去麦地里看了一圈，检查了各位郎君的劳作……”
  “满分是一百分，这做得好的，自然是分数高一些！做得不好的，就会扣分，分数会低不少。”
  管事把乔岚说的话，一一转达。
  两人看着自己名字下的分数和考勤，考勤是满的，分数都在九十多，有高有低，不过是两三分的差距。
  不过，再看向旁边名字的分数时，心中安慰了不少。
  分数比他们低的大有人在，好多八十来分的。
  想必三个月后往主家那里递成绩时，两个人定能名次靠前！对家主的交代也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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