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真的在着急，急到眼睛都湿了，与先前的冷静截然不同。
  沈持笑了起来，冰凉的指尖贴上了她的眼睑，温柔划过，若有所思，「或许，把他交给陆家处理，才是最好的选择。」
  「不行！」常久阻止他，「我们再谈谈。」
  沈持不说话，也不表态，这捉摸不透的态度，令常久更加慌张，她现在完全没了方才硬气的模样，把柄落在人手里，哪里还有硬气的资格。
  「先让去见梁寅，行么，我会把你们要的东西给你们，如果你还有别的条件，我都可以答应。」
  「是么？」沈持说，「但你没有答应我的条件。」
  常久下意识要说话，忽然想起了他昨天说的「给我生个孩子」，他指的，是这个条件？
  「除了这个，我都可以答应你。」常久平复着呼吸，「我可以不和你离婚，一直待在你身边，到你腻味了为止，只要你放过梁寅。」
  「放过梁寅是指？」沈持仿佛真的对她的提议产生了兴趣。
  「他交出你们要的东西，你放他走，从今以后不要再去打扰他，还有我的家人和朋友。」常久说。
  「可以。」沈持从她身上起来，背对着她，「只要你给我生个孩子，你说的这些，我都可以答应你。」
  他还是执着于要个孩子这件事情，听他的口吻，应当是没有什么商量的空间了，思虑一番后，常久只能暂且答应下来。
  权宜之计，只能如此，但，她若答应得太轻易，沈持必定又会怀疑……
  因此，常久便陷入了沉默。
  果真，没多久，沈持便不耐烦了，他把玩着手机，对她下了最后通牒，「不愿意么，没关系，梁寅应该很愿意为你去死。」
  言罢，他便要开机，去打电话。
  常久找准了时间，立刻扑了上去，按住了他的胳膊，「不要，算我求你了。」
  她说「求」。
  沈持凝着她通红的双眼看着，不可抑制地笑了起来，她一身傲骨，即便是在最落魄的时候，也不曾用过这样重的字眼，和这么卑微的态度。如今，为了保梁寅一条命，她竟愿意求他这个「仇人」。
  怕他不同意似的，她还在继续，「求你了，我不会走，你放过梁寅吧，他是无辜的。」.
  「你没得选。」沈持说，「生孩子，还是梁寅死，你有一分钟的时间做选择。」
  一分钟，其实就是逼她妥协。
  沈持看到了她痛苦又挣扎的表情，他看着一旁的时钟，在五十九秒的时候，提醒她，「时间到了。」
  「……我答应你。」她气若游丝，终归还是在他的逼迫之下妥协了。
  可他仍觉得不甘心，逼问着她，「答应我什么？说清楚。」
  这无异于是在再次践踏她的自尊，挑战她的底线，可她却并未发脾气，而是重复着，「我答应你，给你生个孩子。」
  说完，她问他，「可以放过梁寅了么？」
  这明明是他想要的答案，可沈持却根本开心不起来。
  他还记得，昨夜他提出这个要求时，常久那个嫌恶的眼神，他碰她一下，她都抵触、恶心，又怎么可能真心想为他孕育一个生命。
  她的妥协，不过是为了保梁寅一条命。
  沈持并未给常久答复，他忽然将常久从床上拽了起来，拉着她下楼，径直来到了地下室。
  常久赤脚踩在地板上，虽是夏天，地下室却阴冷无比，根本不见阳光。
  甫一下来，她便听见了一阵痛苦的闷哼，是梁寅的声音！
  常久加快了脚步，想要去找他，却被沈持拽了回来。
  他像是和她作对一般，脚步放得很慢，过了一分钟，终于来到了门前。
  推开门，常久便被面前的画面震撼住了，几个男人围着梁寅，正在给他嘴巴里喂着什么东西，而他的身上都是湿的，头发在滴水，看起来像刚刚被人泼过。
  他的唇角是淤青和血，鼻梁也是破的，身上的衣服更是被血浸透了，而且还是破的。
  身体被捆在十字架上，他奄奄一息，脑袋都垂了下去。
  围着梁寅的人，在看到沈持后，便停下了动作，沈持对他们递了一个眼神，那些人便退了出去。
  常久再也忍不住，向梁寅冲了过去，颤着声音叫他的名字，「梁寅，梁寅，你醒一醒。」
  她想要碰他的肩膀，却在看到那冒血的伤口后，将手缩了回去。
  不过几天的时间，他竟被折磨成了这个样子，她甚至没有勇气去想，沈持究竟是怎么对他严刑拷打的。
  「久久……」在常久的呼唤之下，梁寅终于睁开了眼睛，他说话断断续续的，只是叫她的名字，就像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常久看不下去了，去找沈持，「你把他松开，他受伤了，需要看医生。」
  沈持无动于衷，他站在不远处，像个冷漠的旁观者。
  「我没事……」梁寅强撑着，同常久说，「你快走。」
  「你以为她还走得了么？」回应梁寅的，是沈持毫无温度的声音。
  他走上前，将常久拽入了怀中，当着梁寅的面，摸上了她的脖颈。
  他的手指太凉了，常久的身体立刻瑟缩了起来，她知道沈持是故意做给梁寅看的，男人的占有欲总是这么莫名其妙。
  梁寅看到这一幕，立刻被点燃了，他双眼快要出血，双手想要挣脱铁链，「你放开她！对付女人算什么本事，你有种冲我来！」
  「我碰我太太，天经地义。」沈持俯首，在常久额头上吻了一下。
  如果此时没有铁链的束缚，梁寅说不定已经动手杀他了。
  常久受不了沈持这种方式，她根本没有得到一点作为「人」被尊重的感觉，她觉得自己像一件战利品，此时被摆在梁寅面前炫耀，成全着沈持的虚荣心和占有欲。
  可她无法宣泄。她若是闹了，梁寅只会更加担心她。
  常久深思熟虑后，同沈持说，「你让我单独和他谈谈，我会劝他的。」
  本以为会浪费很多口舌，才能让沈持松口，孰料，这一次，他却异常痛快，直接松开了她，「聊吧，别让我失望。」
  留下了这句话，他便转身走了。
  直到脚步声远去，常久才去靠近梁寅。
  她用指尖轻轻碰上他的伤口，眼泪落了下来，「对不起。」
  这一切都因她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