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晚宁很快到了太后的寝殿之内。
  “太后可是真的身子不适？”凤晚宁走在台阶上问张嬷嬷，“我的医箱没拿过来，若是真的我现下让春桃回去取。”
  张嬷嬷一笑，道：“长公主聪慧。”
  凤晚宁便知太后身子没什么，张嬷嬷来是专程给自己解围的。
  她心中略微叹了口气：……
  其实她真觉得方才不是什么危机，相反那是她的机会，若是真出了家，也就不用担心日后即将面对的问题了。
  很快到了门外，春桃替姑娘拿下外面裹着的披风，便由慈宁宫的宫女带下去喝茶了。
  “给太后请安。”凤晚宁上前道。
  这会儿天色已晚，太后早已卸下了钗头，半白的头发被宫人梳散在脑后，膝头上窝着乖乖。猫儿本来就长得快，几个月前还是个巴掌大的奶猫，宫里头的太监会养，如今肥的不成样子。
  看见了凤晚宁过来，它大大的打了个哈欠，然后趾高气昂的从太后膝头跳下。
  迈着六亲不认的步子到了凤晚宁脚底下，扭来扭去的，似乎要看她裙角底下是不是藏了什么好吃的。
  太后见此笑道：“它对你倒是亲昵。”
  凤晚宁便也摸了摸猫儿顺滑的皮毛，乖乖也顺势仰起下巴，示意她给自己挠挠。
  对着这样的萌物，即便是心中有些郁郁这会儿也全都散了。凤晚宁忍不住笑了笑，乖乖没等到人抚摸自己的下巴，顿时睁开圆眼，不悦的看她，顺带催促的喵了一声，凤晚宁这才顺从的挠起了猫大爷的下巴。
  “今儿若不是哀家拦着，你莫非真要去女冠不成？”太后开口。
  凤晚宁看了眼太后，正想着是程皇后和顺妃逼到那儿，她也是无奈之举。
  谁知太后却提前挡住了她的说辞，只道：“别拿那些话来搪塞哀家，你若真是个蠢的，如今嫁到程家的也不会是天福了。”
  虽说如今掌管后宫的是程皇后，可若真当太后什么事儿也不知道，就实在是小瞧了这位上一届的宫斗之王了。她知道自己当时设计天福和程闻松一事也并不奇怪。
  她也不怕叫太后知道，本就是天福来设计自己，而太后若是要为这件事儿找自己的麻烦，也不会到现在才说。
  凤晚宁想着今日自己进宫拜见皇后，连自己且不知后面的事情，太后却能预见，并及时的安排张嬷嬷来带自己离开。
  可见她老人家对内宫尽在掌握，当真是，人老心不老。
  凤晚宁低垂着头，也只能承认，“虽是皇后和顺妃故意施压，可我也确实有顺势而为的意思。”若真不想嫁顺妃的侄子，她大可以先应承下婚事，后面总有无数解决这桩婚约的法子。
  反正她之前定下了那么多的婚约，多一桩少一桩也没什么差别了，名声烂到顶了，她也不怕再烂。
  左不过就是之前想办法拒绝程家的法子，上山再被人劫一回罢了。
  太后道：“哀家就知道。”
  她皱眉，又看着凤晚宁，“你这孩子怎么想的，怎就到了出家这份上？”
  凤晚宁道：“出家倒也不是什么坏事儿，”她道：“我如今年纪到了，总有人念叨我不成婚的事，我若一直在家中自己没什么，可家里人总会被招来闲话的。其实倒是不如出家，虽说出家人讲究个四大皆空，但空不空的除了自己又有谁知道？”
  凤晚宁道：“我也就是自己花钱作个道场，虽多了个出家人的名头，但和以前的日子也没什么区别。”
  太后道：“那能一样吗？”
  “你若出了家，你和远程怎么办？”她看着凤晚宁，“我当你们经历了这么多，你从前不嫁人的主意要改。没成想冷不丁的竟来了这么一出？可真是吓哀家一跳！”
  在太后看来好好的孩子出什么家？
  若说以前是为了自己的外孙子，可她现在是真喜欢晚宁这孩子。这人生日后还长着呢，真去伴了青灯古佛，她还这样的年轻，万一再沉迷起了花花世界岂不要被人戳着骨头骂了？
  凤晚宁垂着头，听到了傅远程的名字，心中忍不住又是一顿。
  若非是他，出家这样的馊主意她也不会觉得好了。
  “这世上的好男儿千千万，哪里到了你非要出家的地步？”太后似是看出了什么，道：“你不必怕皇后和顺妃她们，有我老婆子在，她们真想欺负你也翻不出那风浪。”
  凤晚宁心中感动，又实在不忍，“太后，您都已经是颐养天年的人了，何必为了我再开罪皇后她们，我实在是……”
  太后笑道：“你这孩子，”她轻轻拉着她的手，“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呢？哀家当日收你作义女，虽不能说是全然的用心，可你隔三岔五来探望哀家，既贴心又暖人，叫哀家怎么能不疼你？”
  就算是这孩子会做人，可也要她有心，才能记得她这老婆子缺什么想要什么。
  凤晚宁道：“太后说这样的话，我才是要无地自容，您是太后，多少人想讨您的欢心。我做这些也不算什么，可您还是这样护着我。”
  凤晚宁所做，无非是投桃报李罢了。
  太后从前帮她，她便平日里记挂着太后的身子，得了什么好东西也想着太后一二。
  可一开始说十分的关心也没有，顶多是像顶头上司一样讨好着。直到后来进宫的时间多了，本就是义女义母这样的明头，老人慈祥小的孝顺，怎么会没一点儿真感情？
  太后道：“好孩子，哀家看的出来你通透。可人情不是这样算的，哀家喜欢你，不管有没有远程，都拿你当小辈看。”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得和哀家说，”太后道：“哀家明白了才能帮你啊。”
  凤晚宁鼻子不由的一酸，甚至有些想要落泪。
  她上辈子是孤儿，这辈子原主的母亲早逝。虽说有宁玉之这个长辈在，可宁玉之性子和宁若情相同，都是风风火火的，她在太后这儿感受到了难得的属于长辈的理解和关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