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2 章 薄荷糖
作者:荒野之春    更新:2022-08-21 14:52
  自从和谭曼云一起吃过饭以后,徐嘉宁和闻朔就进入了同居状态。
  不,准确来说是半同居状态。
  十一月开始,两人工作都忙得不行。江城音乐学院最近在准备跨国际交流音乐会,全校高度重视和关注,即便徐嘉宁的工作只是负责招待国际乐团和国外友校,也仍旧早出晚归,每天不是在联系乐团联络人,就是在确认酒店、餐饮以及航班接机等一系列琐碎的问题,一天二十四小时手机基本停不下来。
  至于闻朔,辰光打算在明年2月份推出新游戏,最近内测结果也在陆陆续续反馈,游戏的稳定性需要进一步提高,游戏画面以及音乐等游戏视听效果也需要改进,整个公司上至老板,下至普通员工都在没日没夜加班赶进度。
  除了早晚,即便两个人同居,徐嘉宁和闻朔也没有多少相处的时间。甚至有时候徐嘉宁晚上强撑着等闻朔回来,没等到人就已经倒在沙发上睡着了,早上从床上起来枕边也一片冰凉,只有厨房里温热的早餐昭示着男人的存在。
  工作忙碌,徐嘉宁其实很少会想闻朔,但只要一接到电话,绵长的思念便开始扑山倒海般涌来。
  当然,只要闲下来就是干柴碰烈火,徐嘉宁工作时偶尔走神,脑海中划过某些画面就满脸通红,再也没脸继续想下去。
  忍得够呛,每到周末闻朔就拉着她沉沦厮混。他在这方面向来是个见缝插针的机会主义者,一旦抓住机会就一个劲儿折腾徐嘉宁,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把人吃抹干净决不罢休。
  厨房流理台,客厅落地窗,卧室小书桌,徐嘉宁那间一室一厅的小房子几乎到处都是痕迹,有段时间她根本不敢盯着一个角落发呆,否则没过多长时间,满脑子全是黄色废料。
  最近闻朔更是变本加厉,做得又野又疯,折磨人也毫无下限,徐嘉宁哑嗓子哭着骂他,他反而笑得更不要脸,说起浑话也肆无忌惮。
  徐嘉宁一开始没有察觉到异常,只以为闻朔刚开荤所以要得狠,直到有天晚上,她才感觉男人情绪似乎不太对劲。
  周六两人难得休息在家,晚上吃完饭出门逛超市,闻朔在收银台前扔几盒避孕套进去,徐嘉宁瞥眼面红耳赤,双腿也开始隐隐打颤发软。
  回家刚把购物袋的东西装好,徐嘉宁就被打横抱起放在床上,男人一双眼睛又黑又利,盯得她心里发慌,衣衫半褪时抖着嗓音商量:“能不能少来几回?”
  闻朔低头碰她的嘴唇,粗粝的手指抚上她潮红的眼角。他下颌线条冷峻利落,身上还带着清淡的薄荷糖气息,混着点烟味,密密麻麻的吻不断落下,指腹摩挲着脸颊游走点火,偶尔抬头看向她的目光难以言喻。
  那双眼睛很亮,满是占有欲与情意,却又忽然覆盖着层浓雾,偶尔退散时闪过一丝落寞。
  徐嘉宁突然说不出话,没由来心疼。
  她眼睫连带着心脏微微发颤,呼吸逐渐灼热急促,觉得闻朔就是伊甸园那颗毒苹果,诱惑着她无法自拔。
  “不行,这是同居义务,”闻朔贴着徐嘉宁的耳朵,嗓音暗哑,冒着点星火,“不交公粮你把我赶出去怎么办?”
  最后,徐嘉宁被折腾得半条命没了,才泪眼朦胧从窒息的快乐中脱离出来。
  洗完澡躺在床上,疲惫的徐嘉宁很快就睡着了。额头落下轻吻,耳边传来低哑的“晚安”,她翻身钻进闻朔怀里,找到舒服的位置后继续睡觉。
  裸着上半身打开窗户,闻朔懒散半躺在床上,伸手把徐嘉宁又往怀里捞了捞,然后垂眸咬着一根烟点燃。
  半湿的头发有水珠滴落,顺着脸颊胸膛留下水迹,呛白的烟雾缓缓升腾,他的面容隐藏其后晦暗不明,直到徐嘉宁无意识咳嗽,他才匆匆摁灭香烟,然后搂着人入睡。
  可能睡前刺激太强,徐嘉宁一入睡就开始做梦,梦境光怪陆离又颠三倒四,往往上一个还没做完,下一个就毫无征兆开始,满打满算只有一个梦算得上是完整。
  还是噩梦。
  和闻朔重新在一起后,徐嘉宁再未梦到过去,谁曾想这一梦能如此揪心。
  梦境中,她和闻朔既没有在一起,也不是毕业前的假情侣,他们仅仅是有过几面之缘的普通同学,而她仍旧是闻朔众多暗恋者中再普通不过的一个。
  但坏就坏在,梦里的她拥有着26年全部的记忆,而闻朔却是一无所知的浪子,徐嘉宁眼睁睁看着他和其他女生暧昧,却只能躲在角落里,什么也做不了。
  人总归是贪心的,拥有过根本不可能轻易放手,于是徐嘉宁在放学后拦住闻朔,鼓起勇气和他告白了。
  等待她的不是如愿以偿,而是冷酷无情的拒绝。
  背包随意挂在肩上,男生慵懒靠在门口,慢条斯理来回打量她一番,最后没什么感情地说:“我对乖学生不感兴趣。”
  心脏生疼,最后只记得自己哭喊一句,然后就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从噩梦中惊醒,徐嘉宁眼角溢出眼泪,还没来得及回过神,脸上就覆盖一层阴影,嘴唇随之被闻朔吻住。
  “你刚才在哭,”闻朔擦去她眼角的泪水,嗓音低沉温柔,亲吻的动作却又猛又狠,“做噩梦了?”
  徐嘉宁喘息着,声音还带着点哭腔,有点软软的,委屈搂住闻朔的脖子。她不知道该怎么和男人解释这种荒唐的梦境,只能无助抱住他低声抽泣。
  梦里的失落与沮丧太过强烈,让她回不过来神。
  闻朔没再继续问她,垂着眼眸神情认真,低声安慰着哄她,最后掐了把她的脸轻笑着威胁:“你要是再哭,我可不保证会做什么了。”
  谁知徐嘉宁非但没消停,反而变本加厉吻住闻朔的嘴唇,脸上漫上一片红,沾着小水珠的睫毛又长又勾人。
  “我想要。”她说。
  哭过的眼睛湛然清澈,徐嘉宁鼻尖红红的,整个人又纯又欲。
  她现在迫切需要一场激烈的性/事,带她远离这场噩梦。
  一阵颠鸾倒凤,闻朔抱着徐嘉宁去浴室洗澡,把人塞进被窝后,他坐在她身边守了一会,俯身拨开她脸侧凌乱的碎发,最后走了出去。
  深更半夜,阳台上冷风呼啸,黑沉沉的天空不见星光。
  靠在栏杆前,闻朔又从烟盒摸出一根烟,低头拢住火苗点燃,烟雾被大风刮得凌乱,他狠狠猛吸一口,香烟迅速燃烧,呛得眼眶发红他才把烟从嘴里取出来。
  白雾从薄唇徐徐吐出,闻朔胳膊懒散搭在栏杆上,直到一支烟燃尽烫到手指,他才将烟头扔掉踩灭,眯眼望着无边无际地黑暗,脑海中满是徐嘉宁刚才梦魇的那句话。
  “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这个“你”指的究竟是谁?
  除了徐嘉宁的暗恋对象,闻朔想不出其他可能。
  更何况那种崩溃又失魂落魄的语气,对标暗恋似乎也没有丝毫违和感。
  离开阳台,闻朔蹲在徐嘉宁面前,抓住她的手,不轻不重捏她的手指,许久才扯了扯嘴角低声问:“徐嘉宁,我是谁?”
  似有所感,沉睡的徐嘉宁拧了拧眉,然后慢慢舒展开,她往闻朔的方向无意识凑近,最后反握住他的手放在脸边,唇角微微扬起,声音缱绻温软:
  “闻朔......”
  心中高悬的石头骤然降落,闻朔抵住她的额头,沉闷的嗓音染上笑意:
  “我在,宝宝。”
  再也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像徐嘉宁这样,可以给他带来天堂或地狱。
  *
  国际交流音乐会安排在月底,得知最后一组与会人员安全到达酒店,徐嘉宁挂掉电话松了口气。已经是下午四点半,她在日程表上划去最后一项计划,然后拎着包走出办公室。
  江城最大的游乐场旁边新开了一家茶餐厅,环境优美且人气爆棚,徐嘉宁一直都想去尝尝鲜。恰好今晚她和闻朔都不加班,两个人约定晚上先去茶餐厅吃饭,然后在游乐场玩一圈再回家。
  闻朔大概六点结束工作,率先解放的徐嘉宁打算到公司等他下班。可谁知计划不如变化快,她刚锁上办公室的门,手机就接到电话,说她今晚需要参加一场饭局。
  再三推脱遭到拒绝,徐嘉宁最终只能垂头丧气给闻朔打电话。
  “学校临时有饭局,”她声音恹恹的,满是失望,“我不能和你一起吃饭了。”
  闻朔在电话里没多言,只让她安心吃饭,说自己这边正好还有工作没处理完。
  “时间长着,以后还有机会,”话筒传来纸张沙沙的声响,男人低沉的嗓音逐渐安抚她沮丧的情绪,“要是实在想吃,接你的时候买点招牌菜当夜宵?”
  “他们家不是暂停了外带服务吗?”徐嘉宁疑惑。
  人气火爆,那家茶餐厅短期内只提供堂食。
  “啧,谁说的,”闻朔语气散漫,玩笑话也带着点不羁的意味,“大不了我现在就去收购那家餐厅。”
  壕气十足。
  噗嗤笑出声,徐嘉宁内心的郁闷逐渐消退,笑得眉眼弯弯。
  哄好小姑娘挂掉电话,闻朔手肘撑在桌子上捏了捏眉心,思索片刻打开腿边的抽屉,然后拿出一册泛黄的毕业相册,再次从头开始查阅推理。biquka.com
  纸张破旧磨损,这段时间他快要把这个册子翻烂,却仍旧找不出徐嘉宁的暗恋对象。
  每一个都像,每一个又都不像,一遍遍看下来毫无头绪。
  虽然知道徐嘉宁现在喜欢的是自己,但是他仍旧忍不住去在意。
  大门吊儿郎当叩三声,程越最近被养生洗脑包洗脑,叫嚣着要步入养生阶段。他举着一杯不知道放多少料的养生茶走到闻朔旁边,瞅着他那本相册语气欠抽:
  “没想到啊没想到,咱们不可一世的闻爷也能有这么一天。”
  正烦躁着,闻朔冷冷看着他,然后毫不留情踹他一脚,“让你打听的事怎么样了?”
  抱着养生茶闪避不及,程越结结实实挨打,他疼得直倒吸冷气,最后在闻朔眼神威胁下,才骂骂咧咧开口:“没有,问一圈都没听说嘉宁妹妹喜欢过谁。”
  “我说你他妈是不是幸福日子过多了,成天到晚醋这醋那的,有这功夫还不如管管自己的风评。”
  辰光这次推出的是大作,周围一圈竞争对手虎视眈眈,每时每刻都紧盯着他们,等着抓住把柄直接击溃辰光。
  所谓的“闻朔把亲生母亲推下楼”的传闻自然又开始甚嚣尘上。
  虽然业内都知道流言是假,但外行人特别是消费者对此一无所知,如果任由这种传闻流传下去,他们新作的口碑极有可能遭受打击。
  程越摸了摸下巴:“不得不承认,虽然林骏翻来覆去就是抄袭和流言这两种手段,但时间一长真的致命。”
  眼底划过一丝戾气,闻朔手指敲了敲桌面,陷入沉思。
  *
  在卫生间匆匆补好妆,徐嘉宁坐着唐颖的车前往酒店。
  唐颖也是临时被叫过去参加饭局,她本打算下班后和男朋友去看电影,此时计划泡汤满肚子怨气。
  “我们还真是‘同是天涯沦落人’,”在停车场停好车,唐颖和徐嘉宁下车,往酒店餐厅的方向走去,“有饭局早说,临时通知算什么破事!”
  瞥见不远处的领导,徐嘉宁拽了拽她的袖子,唐颖瞪大眼睛捂住嘴,再也没敢乱说话。
  饭局是音乐会最后一组与会人员的接风宴,好巧不巧,这组与会人员正好是徐嘉宁归国前所在的乐团,而领队人正好是她的师姐黄蓉蓉。
  趁机远离人群密集处,黄蓉蓉和徐嘉宁找到偏僻的角落坐下,许久未见面的两个人挨在一起许久。
  喝口茶,黄蓉蓉长长舒口气道:“总算是逃出来了,这群领导可真是能说会道,我都快被他们给绕晕了。”
  “不说这些事情了,”黄蓉蓉拉住徐嘉宁的手,目光殷切,“你最近过得怎么样,要是国内发展不错我也打算回来。”
  徐嘉宁笑笑,姿态很是放松:“我觉得挺好的,工作压力比在乐团小不少,而且和学生相处挺愉快的。”
  聊完彼此的近况,徐嘉宁和黄蓉蓉又说起从前在乐团一起工作的日子。
  “我就说那些花束肯定是冲你来的,你前脚一走,后脚乐团表演结束几乎都没再受到过花束,就算是有也不是之前包装特别精致的那种。”
  黄蓉蓉说的花束徐嘉宁并不陌生,从她进入乐团工作开始,每次演出结束后都会收到花束。当然她并不是独一份的,乐团中每位成员都会收到花束,她只不过会比别人多一张卡片。
  一张张字体幼稚,写着歪歪扭扭祝福语的卡片,有点像是小孩子的笔迹。
  在徐嘉宁正式跟随演出之前,乐团演出结束后从来没有收到数量如此之多的花束,大家纷纷调侃说这是徐嘉宁的富豪追求者送过来的,但一直到徐嘉宁退团,她也没有见过这位“追求者”一面。
  “其实我觉得你应该见过他,”黄蓉蓉想了想说,“记不记得有次你演出失利,在外面喝醉最后被人送回来的事情?”
  徐嘉宁自然不会忘记,那场演出她的状态很差,结束后被狠狠骂了一顿。她心里憋屈,加上刚和谭曼云大吵一架郁闷烦躁,一冲动跑去酒吧买醉,最后迷迷糊糊跑到酒吧后面的小树林里,坐在草丛上哭着发泄情绪。
  周边灯光闪烁,到处都是欢声笑语,衬得她可怜又可笑。徐嘉宁起初还只是蹲着默默掉眼泪,但随着醉意愈发浓重,又看周围没多少人在,她索性开始哭出声,声音也越来越大。
  醉得意识全无,也不知道放声哭泣多久,等她找回一点意识后,旁边已经有人坐下。那个人什么也没做,只是坐在她身边,好像就是单纯过来看她笑话的。
  一时恼怒,徐嘉宁一边啜泣,一边迷糊着骂人:“看别人哭好笑吗,信不信我把你揍哭?”
  说着,她醉醺醺朝着那人挥舞“醉拳”,结果非但没有什么威慑力,反而听到那个人轻轻笑了一声。
  在徐嘉宁耳朵里,这就是赤/裸裸的嘲笑。
  愈发委屈,她骂着骂着又开始掉眼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时,旁边递过来一张纸,似乎是让她擦眼泪的意思。莫名生出叛逆心,徐嘉宁就是不擦,每接过一张纸就攥成一团放在一边,甚至还挑衅地朝那个人轻哼。
  不听话是要受到惩罚的。
  下巴被人钳制住,徐嘉宁被迫扭头对着那个人,她当时实在是醉得厉害,根本记不清那个人的样子,只是隐约记得对方是位男性。似乎没有过给别人擦眼泪的经历,他的动作格外生疏与生硬,本就粗糙的纸张擦在眼睛上,硬生生把徐嘉宁的眼睛擦得又红又疼。
  痛得一把推开男人,徐嘉宁揉着火辣辣的眼睛,哭泣声渐渐变大,眼泪不断顺着脸颊往下滑:
  “我......我好想回家啊,我一点也不喜欢这里。”
  “这里的饭一点也不好吃,还动不动就下雨,真的好难适应。”
  “我也好想他,”徐嘉宁盯着男人,仿佛看到了心里那个人的脸,眼泪越流越多,“我真的好没用,怎么看谁都是他啊。”
  似乎是看她可怜,男人轻轻摸了摸她的头,连带着给她擦眼泪的动作也温柔不少。他还说了几句话,具体内容徐嘉宁记不太清楚,只是隐约记得对方声音很温柔,低低沉沉很好听。
  他好像说很喜欢自己的表演,说让她继续加油,会一直支持她之类的。
  等徐嘉宁再有意识,已经是第二天中午。她记不起自己是怎么回来的,也记不起有关男人的记忆,记住的只有记忆里那句破碎不堪的话,支撑着她在一次次演出中进步与坚强。
  那是她在国外生活为数不多的动力之一。
  “那个男人没有露脸,送你回来的时候只是把你放在门口,刚摁下门铃就不见人影,往下看才发现他已经开着车离开了。”
  黄蓉蓉摸着下巴回忆,若有所思道:“我感觉他的背影,和你那个神龙不见首尾的富豪粉丝还挺像的。”
  内心升腾起不可思议的想法,徐嘉宁拿出手机打开图库,快速划到一张照片后递给黄蓉蓉看,“是这个背影吗?”
  仔细打量好几眼,黄蓉蓉震惊点点头:“他那个背影挺好看,我印象挺深的,是这个背影不错。”
  “不过你怎么有照片,你们认识吗?”
  “师姐,”徐嘉宁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沙哑,放在双腿上的手用力攥紧,整个人如同一张被拉满的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每次送来的花是不是都是向日葵?”
  看到黄蓉蓉毫不犹豫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徐嘉宁突然很想哭。
  这么多年过去,她一直都很感谢那晚陪着自己哭泣的陌生人,也对会在自己每场演出后送花的“富豪”很感激。
  但她从没想过他们是一个人,也没想到这个人会是闻朔。
  这么多年,他一直陪伴着她,甚至阴差阳错再次成为她的动力。
  无论需不需要,他仍旧守护着她,从未离去。
  盯着照片上的背影许久,徐嘉宁和黄蓉蓉告别,然后找到领导请假,最终蹲在酒店门口的台阶上,给闻朔拨出电话。
  声响过后,电话很快被接通。
  “饭局结束了?”
  闻朔似乎还没有离开公司,键盘声顺着话筒传过来。
  声音低沉中带着点沙哑,很好听,和酒吧男人的声音慢慢重叠在一起,最终拼出一个完整的闻朔。
  “嗯,你来接我回家好不好?”
  徐嘉宁的心脏突然变得很安静,也很柔软,她抬头望着江城的万家灯火,目光温柔。
  “还有,比起向日葵,我还是更喜欢玫瑰花。”
  奔放热烈的玫瑰,也是无需再克制隐藏的爱意。
  对面的键盘声骤停,只剩下略微沉重的呼吸声,许久闻朔的声音低低沉沉地响起,带着轻笑。
  “好,下次送玫瑰。”
  *
  徐嘉宁晚上热情得过分,也很黏人。
  一换鞋进门,她就主动揽住闻朔,然后闭上眼睛去亲他。最后被压倒在沙发上气喘吁吁,眼睛也仍旧亮亮的,还没缓过来就又主动吻上去。
  那股子磨人的劲儿让闻朔倍感煎熬。
  最后还是铃声响起,才打断了这一漫长的吻。
  电话是房东打过来的,说的是房屋续租的事情。
  “房东说房子不能继续租给我了,”徐嘉宁窝在闻朔怀里,原本高涨的心情有些低迷,“她说最好三天内搬出去,重新租房根本就来不及。”
  手指漫不经心勾着徐嘉宁的头发,闻朔听到她要自己找房子,松开缠绕她发丝的手指,不太满意地一把抱住她,然后咬了她耳朵一下,“你是不是忘了你还有一个男朋友?”
  耳尖酥麻,徐嘉宁整张脸涨红,她干巴巴道:“你那里上班不方便。”
  从闻朔家出发,通勤需要至少两个小时,实在是太过麻烦。
  “不是现在那套,”闻朔嗓音缓缓,他故意用下巴去蹭徐嘉宁的脸,青茬又刺又痒,闹得徐嘉宁绷不住笑出声,“是我高中住过的那套,你去上班很方便。”
  仔细想想的确是,徐嘉宁回忆起那间房子有些怀念,“好。”
  定下搬家的事情,闻朔走进厨房给徐嘉宁煮面。说是饭局,但实际上和“饭”沾不上多少边,大多时间都是在喝酒,徐嘉宁虽然没喝多少酒,但也没吃多少东西。听到小姑娘晚上没吃饱,闻朔换好衣服就开始给她煮面吃。
  往小锅装好水,点燃煤气烧水时,洗完澡的徐嘉宁不知道什么时候钻了进来,整个人软软地从背后抱住闻朔,黏糊糊蹭了蹭他的后背。
  本就被徐嘉宁今晚的主动磨得难受,闻朔被她黏人的举动刺激的够呛。他盖上锅盖转过身,把徐嘉宁困在角落里,嗓音低沉又危险:“今晚怎么突然这么黏人?”
  徐嘉宁摸着他的脸颊,笑容温柔:“没什么。”
  “就是觉得好爱你。”
  每天都会比前一天多爱一点点。
  闻朔愣了一瞬,散漫笑了笑,低头吻住她。
  这一吻差点把水煮干,又耽误些功夫,将近四十多分钟后,徐嘉宁才坐在餐桌上开始吃面。
  吃饱喝足,两人开始收拾家里面的东西,准备尽快搬出去。两人分工明确,闻朔清理卧室以外的地方,而徐嘉宁则专心整理她卧室里面的东西。
  东西收拾得七七八八,只留下短期内的必需品在外面,徐嘉宁把打包好的箱子推到外面,然后闻朔把它们整齐摞起来。
  “糟了,我床底下还有几个箱子。”
  正以为大功告成时,累瘫在沙发上的徐嘉宁突然坐起来,想起当初搬进来时随手扔到床底的箱子。
  里面大多是书籍,还有一堆不常用的物品,按住想要起身的徐嘉宁,闻朔走进卧室把箱子都拿了出来。
  “没有剩下的了?”
  装书的箱子很沉,闻朔没有让徐嘉宁搬,见她执意要帮忙,就把最小的箱子递给她。可谁知猛得起身造成体位性低血压,徐嘉宁眼前发黑,一个不稳朝后栽倒。
  一头撞进温热坚硬的胸膛内,伴随着闷哼声,徐嘉宁和闻朔齐齐倒在地上。
  紧接着箱子里的东西散落一地,一块黄澄澄的东西响声清脆,骨碌碌滚到他们面前,来回旋转几圈后缓缓倒下。
  一眼认出奖牌,徐嘉宁身体瞬间僵硬,她伸手想要把东西捡起,却有人已经先她一步拿起,放在掌心内仔细端详。
  闻朔记忆力不错,不过短短几秒钟,他就认出这是当年自己送给徐嘉宁的摩托车比赛金牌,也是徐嘉宁的生日礼物。
  顺着金牌滚动的轨迹望过去,一只小巧的纸箱子翻倒在地上,里面的东西将漏未漏,只有一张纸露出一角。
  他将那张纸抽了出来,却不料牵扯出一堆画纸,散落一地。
  但已经是无暇顾及。
  头顶灯光洒落,闻朔微微垂着头紧盯手中的画纸,他半张脸陷入阴影中,神情晦暗不明又带着几分隐忍。
  经年以往,画纸已经泛黄,也起了毛边,甚至曾经清晰立体的画像也变得模糊不清。
  除了右下角那一小串与日期有关的数字。
  “2013年8月21日。”
  干涩低哑的声音回响在寂静的客厅内,像是一枚石子在少女平静的心湖荡起阵阵经久不息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