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是我害了她
作者:兰泽    更新:2022-08-21 14:35
  “罢了,罢了。”樊守成扶起了女儿,从怀中取出了一张存款单,为女儿又是留下了一笔钱。
  “爹爹,我们现在都有了工作,我们能过下去……”樊亭只觉愧对父亲,又哪里能再要这一笔钱。
  “这笔钱是你在苏州的产业收来的租金,本就该是你的。”樊守成打断了女儿的话,叮嘱道,“去找个好一点的屋子,再请两个人来服侍你,好好地把头发养出来,莫说你娘和你外婆都给你留下了大笔嫁妆,就算没有这些,爹爹也能养得起你,”樊守成抬起手,轻轻地抚了抚樊亭的发顶,哑着声音道,“怎么也不至于让你抛头露面的去看人脸色。”
  “爹爹,对不起。”樊亭鼻尖一酸,再一次道歉。
  “别说这些了,”樊守成深深地叹了口气,“再等等看吧,等……等湛山和玲玲生个孩子,过去的事就算过去了,到时候你们就回苏州,不要在这里漂泊,叶廷深好歹也是燕大毕业的,只要湛山能放下这件事,叶廷深也不至于窝在这里,也能有个好前程。”
  听得父亲说起了裴湛山与樊玲,樊亭的心提了起来,与父亲问道,“爹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二妹怎么会嫁给他?是不是他强迫二妹?”
  樊守成摇了摇头,“这门婚事,是玲玲自己答应的。”
  “为什么?二妹……二妹她为什么要答应这门婚事?”樊亭的眼中满是茫然。
  “玲玲也是为了念念,湛山的身份在这摆着,他若娶了旁人,念念会遭罪呀。”
  听着父亲的话,樊亭眼中的光瞬间湮灭了,她有些失魂落魄的坐在了椅子上,嘴巴里呢喃般的说了一句话来,“是我害了二妹,是我害了她……”
  “你也别这样想,玲玲她现在风光得很,湛山也没薄待她。”
  风光吗?可在那所谓的风光下,又会有多少悲苦?樊亭知道,裴湛山绝不会是妹妹的良人。
  她轻轻摇摇头,仍是哽咽着说了句,“是我害了她,爹爹,我不配做母亲,也不配做女儿,更不配做姐姐……”
  樊亭说完这一句话,只觉得悲从中来,捂住脸无声的哭了。
  “亭亭,你这说的什么话,”樊守成见樊亭伤心至此,连忙安慰着女儿,“爹知道你的难处,爹也知道你心里牵挂念念,念念终归是你的孩子,等玲玲有了自己的孩子,事情就算过去了,你就能回来了,你就能看见念念。”
  ……
  樊守成上了汽车,让司机将自己送到火车站。
  随行的伙计瞧着樊守成脸色不好,问道,“老爷,您没事吧?”
  “我没事,”樊守成低低的开口,想起樊亭与樊玲,说道,“两个女儿都是我的掌上明珠,看着两个孩子过得这样,等百年后,我要怎么和她们母亲交代?我要怎么……和孩儿娘交代?”
  樊守成说着说着落下泪来,在车厢里痛哭出声。
  北栾。
  裴湛山这阵子一直忙着向西北进兵的事,想要将程正方的西北三省也是纳入自己的地盘中,继续扩张着自己的势力。ŴŴŴ.biquka.com
  对于这些军政上的事,樊玲自是不懂,也不感兴趣,除了陪同裴湛山出席一些必要的场合外,樊玲大部分时间仍是陪着念念,孩子已是快五岁了,裴湛山为女儿请来了名师,樊玲则是陪着孩子一道听课,开始为念念启蒙。
  念念被娇惯的厉害,每日里只想着玩耍,压根不愿好好学习,也不愿好好写字,每逢让她写字,她就咧着嘴哭,樊玲没有法子,有时候被气得太厉害,也是跟着一道哭。
  孩子的启蒙很不顺利,樊玲终是狠下心,拿起了戒尺,在一旁守着,逼着念念将一篇字写完。
  念念自然不愿配合,那板凳上好像有刺扎着她似的,总是坐不安稳,本子都是撕坏了好几本,见她这般样子,樊玲气得发狠,在念念的手心“啪啪”打了两尺子。
  念念自幼就是被所有人捧着过日子,哪里挨过打,何况这打还是来自于日日陪着自己的母亲,孩子似乎是愣住了,有些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小手,那尺子打人极疼,念念回过神来就是“呜哇”一声哭了,拿起本子就要扔到地上去。
  “不许扔!扔了就多写一遍!”樊玲绷着一张脸,对着孩子斥道。
  看着一脸严肃的樊玲,念念委屈极了,手心生疼生疼的,她看了看樊玲手里的尺子,终是抽抽噎噎地打开了本子,一笔一划的写了起来。
  樊玲微微松了口气,想起自己方才打念念的那两尺子,心里也是疼惜,忍不住就想把念念抱来给她吹吹,但樊玲还是忍住了,她晓得决不能露出心疼来,不然这孩子更要无法无天了。
  念念抬起眼睛,小心翼翼的向着樊玲看去,就见樊玲仍是绷着脸坐在那,拿着尺子看着自己写字,丝毫没有要温柔的迹象,念念垂下眼睛,一面啜泣,一面在纸上继续画符似的歪歪扭扭地写着字,直到听见父亲的脚步声,念念扔下笔,一溜烟的跑去抱住了爸爸的大腿,哇的一声哭了。
  “念念,怎么了?”裴湛山看着女儿哭的伤心,当下就是把孩子抱了起来。
  “妈妈打我。”念念伸出了自己的小手,跟父亲告状。
  裴湛山抚上孩子的小手,见念念的手心被打得通红,他的脸色当下就是变了,抱着女儿大步向着小厅走去,果然见樊玲手中拿着戒尺,裴湛山大怒,喝道,“你在做什么?”
  樊玲看见了他回来,只说了句,“我在带着念念写字,你不要管。”
  裴湛山皱了皱眉,他放下了女儿,让乳娘先把孩子带了下去。
  小厅中只剩下了裴湛山与樊玲两人。
  “樊玲,你究竟在发什么疯?”裴湛山黑眸幽深,对着樊玲道。
  “我没有发疯,她不愿意学习不愿意写字,她已经被我们惯坏了,再不能这样惯下去,这样下去只会把她养成一个娇蛮任性的大小姐,我们要给她规矩。”樊玲迎上了他的目光。
  “我看是应该给你规矩,樊玲,不是你自己亲生的孩子,你就舍得下这种手?”裴湛山的脸色冷的可怕,“她才多大?你就这样打她!”
  “裴湛山,”樊玲几乎气的浑身都在发抖,“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你不是在爱她,你是在害她!”
  “够了!”裴湛山一声断喝,他盯着樊玲的眼睛,一字字地开口,“念念的母亲,你要能当就当,当不了就给我滚,从今天起,你再动念念一下试试!”
  裴湛山说完,再不去看樊玲一眼,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樊玲看着他的背影,眼泪不停地往下掉,她不知过去了多久,终是哭泣着跑上了楼,她并没有回到自己的卧室,而是去了楼上最里面的一间,她打开了门,这间卧室已是许久都不曾有人住过了,仆人们却仍会定期前来打扫,里面所有的东西仍是维持着从前的样子。
  樊玲扑在床上痛哭了起来。
  “姐姐,你回来吧,我不要再当念念的妈妈了……我受不了了,我真的受不了了……”樊玲的肩头抽动着,泪水一行行地往下掉。
  “姐姐,姐姐……”樊玲哭泣着,一声声地唤着樊亭,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直到最后哭得发不出声来,她怔怔地躺在那,看着奢华的帐顶出神,压根不曾留意到屋子里走进来一道小小的身影。
  “妈妈……”念念很小声地喊她。
  樊玲微微动了动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妈妈,对不起。”念念绞着自己的衣角,见樊玲哭得眼都肿了,孩子扁扁嘴,也是跟着红了眼睛。
  樊玲心里一酸,向着念念张开了胳膊,念念扑进她的怀里哭了起来。
  樊玲也是哭,她抱着孩子,念念的身子小小的,软软的,却承载了她所有的感情。
  这么一个孩子,是她最爱最爱的两个人的骨肉啊。
  “念念,我不该打你的。”樊玲哭泣着,拿起了孩子的小手,对着孩子的手心吹了吹,泪水仍是滚滚而下。
  “妈妈,你不要哭了,我以后会听话的,”念念抬起小手为樊玲擦去了眼泪。
  樊玲勉力忍住了泪水,对着孩子点了点头,母女俩依偎了一会儿,念念到底是年纪小,很快又是好奇起来,她看着眼前的这一间奢华精致的卧室,小小的身子又在柔软蓬松的大床上蹦了蹦,对着樊玲问道,“妈妈,这间屋子是谁住的啊?”
  樊玲有片刻的失神,她看着孩子纯澈的眼睛,一时间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幸得念念也没有等待她的回答,孩子已是跳下了床,赤着脚在屋子里玩了起来,她爬上了凳子,打开了梳妆台的抽屉,从首饰盒里取出了一枚宝石胸针,发出了赞叹,“哇,真好看!”
  樊玲走到了孩子身后,将念念抱在了自己膝上,她从另一个抽屉里取出了一本影集,打开,里面全是樊亭的相片。
  “妈妈,她是谁?”念念好奇地指着其中的一张相片,相片上是一个美丽温柔的少妇,怀里抱着一个刚满月的婴儿。
  “她长得好看吗?”樊玲轻声问。
  “好看,但没有妈妈好看。”念念偎在樊玲怀里,小声叽咕着。
  樊玲只觉得心里百感交集,她的声音带着些许的轻颤,与女儿说,“她是妈妈的姐姐,她怀里抱着的,就是念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