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仙株灵火两相和
  云海学院的院长周珅，此时推开面前繁杂的书卷，将身子向座椅上一躺，两条腿前后搭在桌子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呼~真累啊。”
  周珅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沉默不语，随后突然起身，来到镜子前，摇身一变，身上华丽的长袍变成了一套朴素的衣衫。再一看镜子，只见他的面容已经变成了许老的模样。
  “找点乐子去。”
  虽然周珅院长主修阵法，但对丹药之类也颇感兴趣，时不时都会去丹门逛上一逛。
  丹门总共有甲乙丙丁四个班级，这自然是按着学生水平排序的，甲班都是一些天之骄子，乙班也都是一些尖子生，丙班学生虽天赋平平但也知努力上进，至于阿从所在的丁班吧……唉，都是一群来混日子的。
  虽然许老教的是丁班，但也不能就说他的实力不如其他班级的老师。恰恰相反，许老是云海学院，不，甚至整个洛都最强的炼丹师。
  但由于以前发生了一些事情，导致许老性情大变，整日懒散成性，倒是与丁班的那群学生有些“臭味相投”了，所以周珅不得已才将好朋友许老调到丁班。
  此时夕阳西下，霞光布满天空，周珅修长的身躯被熏成了淡淡的橘黄色。
  他不紧不慢地背着手来到了丹门。
  先后查看了甲、乙、丙三个班级，看到学生们都在刻苦用功，周珅欣慰地点了点头。
  但当他来到丁班时，看见丁班学生要么聊天打诨，要么就是逃课玩耍，顿时眉头微皱。
  “许恒那家伙呢？”
  周珅环顾了整个讲堂都没有看见许老的身影，心里又是一阵不悦。
  “真的是上行下效啊，你这做老师的都不好好上课，当学生的还能好好学？”
  正当周珅准备返回时，丁班讲堂内“崩”的一声巨响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
  “有了！”
  阿从突然猛地拍了一下大腿，他已经想到该找谁来试一试自己来炼出来的丹药了。
  这时周珅院长走到阿从身后，俯身观赏着阿从手中的丹药，眼神中无不充满着惊喜与赞赏。
  没想到在丁班也有用功好学、刻苦努力的学生，看这个鹅蛋般大小的丹药，炼出来一定费了不少功夫吧。
  “你这是什么丹药？”
  周珅开口询问道。
  “啊？老师您坐。”
  王天禄急忙从蒲团上站了起来，给“许老”腾出位置。
  “许老”冲王天禄微微一笑，心想这孩子还挺懂礼貌，于是也不客气地坐在阿从身边。
  “清心丹。”
  当听到阿从的回答后，周珅的脸色突然一震，只觉得面部僵硬，方才的笑容尽都渐渐消失不见。
  “清……清心丹？”
  周珅虽然不怎么懂炼丹，但没吃过猪肉也至少见过猪跑，人家清心丹再怎么说也是蓝色的，你这深紫色的丹药算什么？
  “嗯。”
  见阿从一脸得意的肯定后，周珅心里暗暗苦笑道：也是，毕竟人家是丁班的学生，炼丹失败也在意料之中。
  “那你能讲讲你是怎么炼的吗？”
  听完阿从讲述炼制清心丹所需要的每一个步骤后，周珅眉头微皱，心想这些步骤貌似也没错啊，但为什么炼出来的丹药这么……这么离谱？
  “您有什么见解？”
  阿从恭敬地询问道。
  此时的他正对炼丹之术有着满满的热情，也希望得到炼丹大师的指点教导。
  见阿从如此热情询问了，周珅即使不太懂炼丹，也不好打压人家学习的积极性，所以装模作样、故作沉思地开口说道：
  “这炼丹嘛，其实是不一定非要循规蹈矩的，不一定要完全按照书上的每个步骤、每种草药的剂量……”
  周珅的意思是：可以试着去改变添加草药的先后顺序，再者可以尝试改变每种草药的剂量。
  阿从听后眼前一亮，周珅的一番话显然令他仿佛开启了新世界的大门。
  “谢谢老师。”
  此时的他无比的快乐，忘记了一切的忧虑。
  “举手之劳罢了。”
  周珅摆了摆手，笑着起身。其实他也就是随口一说，至于最后能不能炼成，还得看阿从自己。
  他俩也是一个敢教，一个敢听。
  周珅的一番“点拨指导”直接令阿从在歧路上一去不返。
  出了丹门，周珅心情还挺十分愉悦的，心想着这里的孩子还都挺可爱的。
  “诶？”
  周珅目光微凝，看见了远处拿着酒葫芦摇摇晃晃、踉踉跄跄走来的许老。
  “你真无趣，嗝~”
  许老看见眼前的“自己”见怪不怪，往嘴里灌了一口酒，直言对方无趣。
  周珅一挥手，又变回了自己真实的模样。
  “许恒，你能不能少喝点酒，你看你还有个当老师的样子吗？”
  面对周珅院长的责备，许老置若罔闻，径直从他身边走过，一身的酒味熏的周珅直皱鼻。
  周珅突然转身，冲那迎着夕阳渐行渐远的许老大声喊道：
  “许恒，忘了她吧！你看你现在都成了什么样子了？”
  一阵微风袭来，吹得二人发丝飘扬，衣衫鼓荡。
  许老突然停住了脚步，没有回头，望着远处天边最后一丝残光隐落，淡淡开口说道:
  “已经忘了……”
  ————————————————
  “来来来，乖狗狗，张嘴把这颗丹药吃下去。”
  夜色宁静，后山密林中，阿从正哄着吞天兽吃下丹药。
  但人家吞天兽也不傻，知道面前嬉皮笑脸的阿从肯定不怀好心，也清楚这紫色丹药肯定不正常。
  “你看，我这清心丹多么诱人啊~”
  吞天兽望着眼前的丹药，仿佛看见这丹药上长出了一副丑陋嘴脸，在不停的说着“来呀来呀，来吃我呀~”。
  好家伙，这还没吃丹药都已经开始致幻了。
  吞天兽摇了摇硕大的脑袋，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一旁的阿从见它油米不进，也逐渐失去了耐心。
  “软的不吃，非要我来硬的是吧？”
  只见阿从掰开吞天兽的大嘴，直接将丹药扔了进去。
  后山深处有一片小湖泊，面积不过百余平方米，但湖水清澈无比，其上还能看见璀璨星河于夜空中闪烁。
  阿从已经好久没洗澡了，再加上天气炎热、天天出汗，此时他身上早已酸臭无比。于是阿从脱下衣衫直接跳进了湖中，清凉的湖水让他大呼痛快。
  而不远处的吞天兽，要么时而像兔子一样又蹦又跳，要么就如同疯狗一般又滚又爬，还会像野狼一样又吼又叫，喧嚣声传遍整座后山。
  “我炼的这枚清心丹……咋还有致幻效果呢？”
  第二日上午，阿从早早地就来到了讲堂，占了最前排的位置，就是想好好听许老讲课。
  王天禄也被迫跟着他坐在了前排，一直是哈欠不断，疲倦的神情尽显在了脸上。
  过了一会儿，只见许老慢慢悠悠地走进讲堂，缓缓开口说道：
  “今天咱们继续讲一下草药的习性……”
  许老一开口，那满嘴酒气熏的阿从差点晕倒。
  这什么老师啊，大清早的怎么还喝酒呢？
  阿从强忍着怒意听许老讲着课，可才听了一会儿就听不下去了。
  我是来学炼丹的，干嘛还要了解草药生长的习性，去哪里找草药？
  “怎么教的都是一些没用的东西啊？”
  阿从不自觉地小声嘀咕道，台上的许老虽然晕晕乎乎，但也听见了阿从的抱怨，眼神瞥向阿从：
  “这位同学不要对自己太没有信心了，往往努力比天赋更重要。”
  “？？？”
  拜托，我是说你教的这些知识没什么用，不是说我自己没用……阿从一阵头疼，但坐在前排也不方便睡觉、逃课，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听下去。
  终于让他熬到了下午的实践课，又到了开开心心的炼丹环节。阿从抚摸着他那巨大的青色丹鼎，笑意盈盈，仿佛已经看到自己马上就要炼出绝世神丹了。
  今天许老没有像往常一样离开讲堂，而是侧躺在讲台上挥着蒲扇休息。
  “大哥，你这百灵果的量貌似不太对吧。”
  王天禄小心提醒阿从，但此时正聚精会神的阿从没有理会他。
  “大哥，你这碧水根的量放的也太少了吧。”
  “大哥，你这……”
  自从昨日听了周珅的“指点”后，阿从现在炼丹已经开始随心所欲了，对于草药的添加已经是想加就加，草药剂量多少也是看自己心情了。
  “别多嘴，你炼好你自己的就行了。”
  阿从不耐烦地赶走了一旁的王天禄。
  一个时辰后，青色丹鼎发出“崩”的一声巨响。
  “呦呵？”
  阿从从丹鼎中取出一颗椭球形、深红色的丹药。
  是夜，后山密林中服用了这颗红色丹药的吞天兽哇哇吐血，倒地不起。
  就这样，阿从每天白天炼丹，晚上就找吞天兽试药，日积月累对于炼丹之术也确实有了一些“自己的见解”。
  某天下午，阿从正对着丹鼎苦苦沉思。
  “大前天没放紫丹参，导致吞天兽哇哇吐血；前天百草露量少了，导致吞天兽昏迷不醒；昨天多加了一些血莲精，导致吞天兽血气上头，跑出了后山……唉，炼丹路漫漫啊。”
  阿从刚准备开始炼丹，却发现王天禄没来，或许又是逃课了吧。
  其实王天禄并没有逃课，此时的他全身裹满纱布正躺在病床上。昨夜王天禄有点失眠，寻思着要不出宿舍去溜一会儿弯，谁知丛林中突然冲出来了那暴怒的吞天兽，对着他就是一顿乱咬。
  幸好有巡逻弟子发现，通知了长老，众人合力才从吞天兽嘴中救下了王天禄，要不然他能不能看见今天的太阳还不一定呢。
  阿从用内力点燃火焰开始炼丹，没有察觉到身后缓缓走来的许老。
  一个时辰后，阿从炼出了一颗黑色的丹药。
  “这次没加玄冰草，晚上回去再试试效果。”
  “玄冰草在清心丹的炼制过程中，起的是中和血莲精毒性的作用。不出意外的话，你炼出来的这枚丹药会使服用者中热毒。”
  许老在阿从身后缓缓开口道。
  阿从听后微微颔首，眼见天色还早，就想再炼一炉丹药。只见许老坐在他身旁，抬手示意他先不要这么着急。
  “你为什么要改变炼丹所需的草药成分呢？”
  阿从解释说自己原先炼出来的丹药如何如何，所以才不想仅局限于课本上中规中矩的剂量。
  许老笑着说，这课本上的丹方都是无数炼丹师实验总结出来的，是所得到的最好、最合适的丹方。
  “你炼不出来清心丹，是因为你的火。”
  “我的火？”
  阿从属于妖族，妖气会使火焰变得“暴躁”，不像人族炼丹师的火焰那样“温顺”。
  “每一种丹药所需的火不同。就好比玄冰草需要较低温度的火，温度过高会使其药性流失，失去效果。”
  “可如果有其他需要高温度火焰的草药混合在其中呢？”
  阿从提出来了自己的疑惑。
  许老笑着跟他解释道：
  “所以这才需要有添加草药的步骤，先加什么，后添什么。
  比如说先加入了血莲精，此时需要用高温完全释放出它的药性；随后再放入玄冰草，用低温使其中和血莲精的毒性。”
  阿从点了点头，只见许老从怀中掏出一颗铁球。
  “这是由天山玄铁打造而成的铁球，会根据不同的温度来改变表面的颜色。”
  许老缓缓用内力加热铁球，只见他手中黑色的铁球先是变红，随后过渡成橘红色，然后再是橘黄色，最后渐渐变成了白色。
  “你试试。”
  阿从接过许老递过来的铁球，也开始用内力加热。
  阿从暴躁的内力使得铁球变得“丑陋不堪”，其表面要么一块黄，要么就是一块白，不像许老那样加热均匀、铁球颜色变化有序。
  “什么时候你能控好火，你的炼丹水平就会有显著提升……”
  许老将铁球送给了阿从，随后背着手离开了讲堂。
  阿从盯着手中不断变化着颜色的铁球，又看向渐行渐远的许老，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