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25
作者:余姗姗    更新:2022-06-05 16:30
  Chapter 25
  电梯先抵达海外部的楼层。
  陈叔出去前, 周珩凑到他耳边,只小声说了四个字:“小心黄锳。”
  陈叔投过来一眼,有惊讶, 有怀疑,但很快就恢复如初,一言不发的走出去。
  周珩知道, 以陈叔的阅历他必然能想明白,也知道防范。
  随即就在周珩将要按下楼层按键时, 手机里进来一条信息,仍是林明娇发来的:“22楼会议室。”
  周珩一顿, 按下“22”,同时眉宇几不可见的皱了皱。
  这层的会议室通常不接待外人, 只对内使用, 而且都是高管级别,好比说有时候董事和股东们的例会就会在这里开。
  还有, 许长寻过去叫许景烨上前开会, 如今叫许景昕, 要么就是在他的办公室, 要么也是在这里。
  可今天既不是例会的日子,也没听说有其它重要会议,事先周珩也没接到任何通知说让她准备开会资料, 这空着手上去是什么意思?
  周珩长了个心眼, 在电梯上行的同时,快速给许景昕发了微信:“董事长叫我去22楼。”
  这时,电梯门开了。
  周珩刚走出去, 就见到迎上来的林明娇:“怎么就你一个, 景昕呢?”
  周珩一顿, 正要开口,许景昕的微信进来了。
  周珩对林明娇抬了下手,快速看了眼微信,写道:“我已经到楼下了,这就来。”
  周珩这才笑道:“他在楼下,快来了。”
  林明娇说:“哦,那咱们先进去吧。”
  话落,林明娇还挽起周珩的手臂,十分的亲近。
  周珩略感不适,却也从这样的肢体动作中读出来一道信息,林明娇专程过来,就是为了确保她会出席接下来的会议,仿佛生怕她洞悉什么跑调一样。
  周珩心里顿时生出警惕,脑子里过了好几种可能性,想象着以许长寻如今的棋路,会怎么给她挖坑。
  按理说,她在集团的职务并不要紧,无非就为海外部的主管打下手,过去许景烨在,大主意都是他拿的,后来许景昕接手,至今还没做过大的决策,也轮不到她在忙给意见。
  奇怪了,就算要设计什么,也不至于选在这个时候,她对这个职业也并不留恋,就算辞退她也不心疼,这一点许长寻应当知道啊。
  周珩一边面无表情地盘算着,一边被林明娇带向会议室,直至来到门口,还没等林明娇拉门,门就从里面开了。
  出来的是22楼的秘书和助理,他们刚送茶点进去。
  周珩不动声色的略过几人,刚好也通过开门的间隙,听到从门里溢出来的说笑声,有两道声音,年纪相仿,都是中年,而且笑容里夹杂着极度的虚伪和杀气。
  一道是许长寻,而另一道也有些耳熟。
  周珩眯了眯眼睛,在辨别出另外那道声音来自何人时,心里同时生出震惊和恐惧的情绪,虽然很短暂,但它们蹭的一下钻了出来,令她立刻生出战栗。
  那是一种遇到危险时的本能反应。
  与此同时,她也感到庆幸,庆幸自己不是在见到本尊之后,当着几人的面泄露情绪,那就会跌落下风,任人拿捏。
  也就是这个几秒钟的缓冲,周珩已经迅速收拾好所有情绪,脸色淡的出奇,就这样跟这林明娇进了门。
  再一抬眼,她安静地看向坐在位子上的三个男人。
  首位的自然是许长寻,旁边正与他谈笑风生的,却是梁峰。
  两个老东西,一个豺狼一个虎豹,谈笑间全是刀光剑影。
  他们又一起看向门口,听到林明娇问“聊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许长寻随口接道“程先生风趣幽默,刚给我讲了一个美国笑话”。
  随即两人的视线一起看向周珩,周珩面无表情地迎上去,又错开,和坐在梁峰另一边的男人对上。
  今日的程崎难得穿了一身正装,坐姿依然随意,翘着二郎腿,似笑非笑,在两个老东西面前也丝毫不露怯,仿佛一头大尾巴狼。
  见到周珩,他又不似往日那般,仿佛他们之间并没有那么熟,他的目光带着一点审视,自上而下打量了她一番,还有点吊儿郎当。
  “周小姐,好久不见。”
  周珩点了下头,非常淡,随即越过他和梁峰,来到许长寻面前:“爸爸,您找我。”
  许长寻笑容淡了几分,手势指向梁峰,说:“叫你来见个朋友,这位程峰程先生,长丰未来最重要的合作伙伴。你先前引荐的小程先生,就是他的养子。”
  “哦?”周珩故作惊讶地转身,看了看程崎,又看向梁峰,遂上前一步,主动伸出手,“我早就觉得程崎先生背后有高人指点,没想到今日得见。程先生,幸会。”
  梁峰扫了眼周珩的动作,不紧不慢地站起身,两人双手交握。
  他这一起身,其他人也跟着起来。
  周珩收了手,就自然下垂,指尖轻微发抖,目光却是不卑不亢的迎向他的眼睛。
  在刚才那个瞬间,她和梁峰似乎有了心电感应,可她知道那不是因为血缘关系,而是来自一种“疯狂”的共鸣。
  或者说,那是一个神经病感知到一个疯子的内心想法的瞬间。
  虽然到现在,周珩还想不明白为什么梁峰会出现在这里,又怎么敢出现在这里,还有许长寻知不知道许景烨是他抓走的?
  好,就算许长寻不知道,就算过了二十几年,大家的长相都有了变化,可许长寻和梁峰对话这么久,难道没认出来他是谁?
  难道许长寻忘了吗,当年让周楠岳去做掉梁峰,这件事许长寻也是参与的。
  现在梁峰回来了,许长寻竟然还能当做没事儿人一样。
  还是说……
  周珩将余光扫向许长寻,突然生出一个念头。
  还是说,许长寻和梁峰已经达成了某种交易?
  正这样想着,梁峰忽然开口了:“我经常听程崎提起周小姐,说你不仅年轻漂亮,而且很有工作能力。哦,我也听外面的人说过,说周小姐是许家最得力的贤内助,两位许家公子都对你颇为青睐啊。”
  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那两位许家公子,一个死了,一个失踪了。
  周珩吸了口气,没接话。
  旁边的林明娇有些不乐意了,大约是被那句“最得力的贤内助”刺激了,但也没直接表现出来。
  许长寻倒是不动如山,笑着说:“这些说法倒是不假。我当初看重阿珩的就是她的能力,贤内助嘛对一个在商场奔波的男人来说有多重要,你我都清楚,只要家庭稳固,在前面拼搏的人自然没有后顾之忧。我原先就许诺过,不管将来是我哪个儿子继承家业,阿珩都是许家的儿媳妇。”
  这可真是捧杀了。
  周珩抬了抬眼皮,对许长寻笑了笑,又看向梁峰。
  “哎呀,可我听说,许家二公子到现在还没找到啊。”梁峰话锋一转,来了这么一句。
  气氛顿时紧绷起来。
  有那么几秒钟,没有任何人接话。
  许长寻的脸色难辨喜怒,周珩安静地直视梁峰。
  程崎像是个局外人,就站在一旁看热闹,或者说是在衡量局面。
  直到林明娇插了一句进来:“程先生这话何意?”
  梁峰笑道:“哦,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只不过是接许先生的话茬儿。”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程先生是来谈生意的。”周珩在此时开口,同时扬起微笑,“不如大家坐下来聊吧。”
  梁峰入座,面相许长寻:“生意嘛可以慢慢谈,我今天来无非也就是认个门,多认识几个朋友。”
  这话刚落,会议室的门就被敲响了。
  很快,门就被秘书拉开了,走进来的正是许景昕。
  许景昕自然没见过梁峰,可是他打眼一瞧,已经快速估量了一遍形势,又见程崎坐在那个陌生的中年男人旁边,心里有了几分数。
  等走近了,许景昕叫了声“爸”,又道:“抱歉各位,我来迟了。”
  许长寻并不在意,随即向许景昕引荐。
  许景昕和梁峰虚握了一下手,就在许长寻旁边坐下。
  顿时间,四个男人形成了二对二的局面。
  梁峰眯着眼睛打量着许景昕,嘴里虚虚实实的夸赞了一番,说许家人杰地灵,三个儿子个个出类拔萃。
  许长寻也对了几句。
  两人都极尽虚伪。
  直到梁峰换了个话题,说道:“我这个人呐,在美国生活多年,最近才回来,这一回来就认识了不少朋友,还从他们那里听到一些事。我听说,许先生最近正在打通上面的关系,只是好像还没谈拢。”
  许长寻表情不变,虚应着:“程先生消息真是灵通,虽然一直在美国生活,本地的人脉倒是熟络。”
  “哪里,不管是哪个道上的朋友,无非都是奔着同一样东西去的。”梁峰说:“这件东西,用好了就多一个朋友,用不好就多一个敌人,你说对么?”
  这话许长寻没接,反倒是许景昕从善如流的接了过来:“程先生句句良言,倒让我受教。只是不知道您这位朋友,长丰集团是否有幸结交?”
  结果,这话梁峰也没接,而是笑看许长寻。
  两个老东西眼锋交汇,谁也不吭气。
  有些意思,不用说出来,彼此也都能读明白,而能说出来放在台面上的话,往往都是虚言。
  一阵沉默过后,许久不曾言语的程崎,忽然说道:“交朋友么,无非就是互相表达一个诚意,你拿一点出来,我拿一点出来,是个意思就行了。”
  此言一出,梁峰笑意渐浓。
  周珩则安静地注视着这一切,包括台面上的虚应,以及台面下的真招儿。
  许景昕笑问:“这个意思具体是多少,还请明示。”
  程崎同样在笑,搁在桌面的手,比划了两个数字,二和八。
  周珩不知道他们谈的是什么买卖,但照目前的形势看,那摆出来的二,指的绝不是梁峰,而是许长寻。
  也就是说,梁峰要占大头,就看许长寻是否愿意割肉了。
  许景昕淡淡应了,说的却好像是另外一回事:“哎,我发现啊,无论是交朋友还是谈生意,和做人之道是相通的。人这一辈子要面临很多选择,有时候看上去一边是正确的一边是错误的,等到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正确的,再回头一看,才发现错中有对,对中有错。”
  “是啊。”程崎仿佛听出了许景昕的言外之音,“所以说做人做人,做的都是一个个选择。要么就足够的运气和识人断物的能力,要么就小心谨慎,夹紧尾巴做人,凡事也不能看表面,不能计较眼下一时得失,以免因小失大。”
  许景昕扬起一抹笑:“说的是。只是做生意,交朋友,这两件事都有风险,这世界上没有万无一失的,就怕托大,就怕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白高兴一场。”
  程崎“哦”了声,问:“怎么,贵集团怕担风险?”
  许景昕接道:“公司下面一堆人要吃饭,我们姓许的也不是为一家一姓打拼,越是大买卖越不希望它出差错。”
  “可以理解,那不如我给你交个底。”程崎说:“这笔生意一旦谈成了,所有的实际利润都是私下的,不会露在明面上,那自然也就神不知鬼不觉了。”
  很快,许景昕又把话接了过来:“你的意思我明白,可就算能瞒天过海,也会涉及风险。利润上你们占了大头,可在风险上,却是我们包揽得更多。”
  说到这,许景昕故意停顿了一秒,将目光从程崎身上移开,扫过梁峰,又转向气定神闲的许长寻,说:“爸,这笔买卖明显是咱们更吃亏一些,但这件事也不是没得谈,程先生做事颇为独到,我想他一定还有更吸引人的诚意。但这么大的事,还得您来拿主意。”
  就这样,许景昕又把主动权交给了许长寻。
  许长寻颇为赞许的看了他一眼,转而对梁峰说:“年轻人气盛,说话直接了点,程先生别见怪。”
  “怎么会。”梁峰也开口了:“这条件嘛,我承认,表面上看的确是对贵公司苛刻了一点。我们姓程的也不会这么占朋友的便宜,你们亏的部分,我们一定会在其他地方补偿回来。你看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