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声爱你
作者:笙落落    更新:2022-06-05 09:03
  两只颤抖的小手扶住他的胳膊, 完全不敢用力,孟宛兮急得眼睛都红了。
  傅屹行本以为像之前一样,忍忍就过去了, 没想到这次的胃诚心不让他好过, 跟有几只大手,在往不同的方向扯一样, 锥心地疼。
  注意到孟宛兮满脸的焦急, 他倒吸了一口气,尽量平和地说:“有一点胃疼,没事,我回去吃点药。”
  “你都疼成这样了还说没事!”如果不是实在忍不住了, 他能失态?她说话带了哭腔,“咱们现在去医院看看吧,好不好?”
  和胃疼截然相反, 她的紧张和疼惜,让他心房一点点暖起来。强势的他,不得不向她妥协。
  冰冷修长的手指,在她脸上轻拭一记, 傅屹行极尽温柔地哄着她:“兮兮别急, 我答应你, 去医院。”
  傅屹行叫了司机过来, 开车直奔医院。到急诊科的时候,他疼得腰都快直不起来了。
  孟宛兮上次来医院做检查, 都没这么紧张, 这次眼睛始终红彤彤的,担忧地跟在他身后。
  医生给他诊治后,生气地说:“明知自己有胃病还暴饮暴食?年轻人一点都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再来晚一点, 都要胃出血了。”
  傅屹行下意识看向孟宛兮,见她把想法都写在脸上了。
  她确实不知道傅屹行有胃病!如果她知道的话,肯定不会让他吃那么多的!当着医生的面,她也不好质问他,只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医生给傅屹行开了药,安排他住进VIP病房,有护士来给他挂水。
  等房间安静下来,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傅屹行靠在床上,手背上戳着冰冷的针头。孟宛兮搬了把椅子,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他,脸上没有半点笑意。
  傅屹行有点心虚,用另一只完好的手,去拉她的,结果被她给躲开了。
  “兮兮。”他叫她的名字,尾音缱绻。
  “你别叫我。”孟宛兮语气冰冷,眼里却满是心疼,“你知道自己胃不好,怎么还吃那么多?”
  肩宽腿长,站起来压迫力十足的傅屹行,此刻靠在病床上,脸色苍白,气质也变得柔弱起来。
  他放低了身段,解释道:“你特意给我做的饭,我不想浪费。”
  孟宛兮:“……”
  她深呼吸一口气,腾地站起来,在病房里走了两圈。不找点事情做,她怕自己忍不住给他脑阔来个暴栗。
  气冲冲地走回他床前,孟宛兮又心疼又无奈地说:“你怎么那么傻呢!我又不是以后不给你做饭了!因为贪嘴把自己吃进医院,我真是头一次见!”
  傅屹行伸手去拉她,这次孟宛兮没躲。
  他手上微微用力,她就顺着力道,坐在了床边。距离很近,他身上清冽如雪的味道,混着药水味儿,不停地往她鼻子里钻。
  孟宛兮都生气了,傅屹行肯定不能和她对着来。他弯腰低头,视线和她平齐,柔声向她保证道:“兮兮,我下次不会这样了,你别气了。”
  她把头一扭,故意不看他,咬牙切齿地说:“我那是生气吗!”
  傅屹行连忙改口:“不是,兮兮是担心我。”
  孟宛兮所有的委屈全在这一刻爆发,忍了一晚上的眼泪掉了下来:“你还知道我担心你!你说你怎么就那么傻呢!一顿饭而已,哪有身体重要!”
  她一哭,傅屹行真是什么脾气都没了,偏偏他现在还只有一只手能动,给她擦一下眼泪,就要拍拍她的后背,完全不够用。
  “兮兮别哭,”他的心一抽一抽的,痛意盖过了胃,手足无措地道,“我真的知道错了。”
  孟宛兮数落完他,又开始自责,用手背重重揩了一下脸,说:“我也是的,每样菜做那么大的分量干嘛,少做一点就好了。”
  “别这么用力,你看你,脸都擦红了。”傅屹行抓着她的手,不准她动。望着她细白皮肤上突兀的红痕,拧紧了眉。
  孟宛兮暗暗和他较着劲儿,傅屹行只需一句:“我在挂水,你再动就滚针了。”她就不敢动了。
  好不容易把她给稳住,傅屹行哭笑不得地道:“是我这么大的人了,还管不住嘴,你自责什么。”
  孟宛兮没反驳,小嘴噘得好像能挂七八个油瓶,给傅屹行看笑了。
  她听到笑声,哭都忘记了,惊讶地问:“你还笑得出来,不疼吗?”
  他回答:“还好,没有刚刚那么疼了。”
  孟宛兮一脸不理解,表情像是在说:哪里来的二傻子。
  傅屹行用没有挂水的那只手,揽着她削瘦的肩,把她抱在怀里。薄唇轻启,眼中满是笑意:“你关心我,我真的很开心。”
  孟宛兮又心疼又无奈,实在是气不起来了,嘟嘟囔囔:“说的好像我以前不关心你似的。”
  平视前方的她,没看到傅屹行脸上一闪而过的苦涩。
  “行了,你在这挂水,我去看看有没有热水,给你接一点过来。”孟宛兮推开他,脸红红地跑出了门。
  过了十分钟左右,她抱着一个保温杯进了门。傅屹行安安静静地靠在床上,俊美的五官苍白,仿若画中人。
  “怎么去了这么久?”他看过来,问道。
  “喏,我下楼去买了个新的杯子。”孟宛兮凑过来,把杯盖拧开的瞬间,有热汽升起。
  她将水杯放在床边的桌子上,说:“还很烫,晾一晾再喝。”
  傅屹行凝视着她,觉得她怎么看都好看,他一点都不舍得移开眼。
  “谢谢宝贝。”他如是说。
  孟宛兮的手抖了一下,差点没被杯子里洒出来的水给烫到。不是说好了不叫宝贝的吗!
  “咳,”她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清咳一声,看向他,严肃地问,“你什么时候有的胃病?”五年之前,她可没听说他胃不好。
  傅屹行垂下眼眸:“这几年工作太忙了,吃饭不规律,所以胃有点不好。不严重,真的。”
  孟宛兮不信,但是又不能逼他说“我病得很厉害”。她认命地叹口气,下定决心:“以后我看着你,到点必须吃饭,少食多餐,营养均衡,好好养胃。”
  傅屹行:“嗯。”
  “我还得给我爸好好说说,就算你工作能力强,也不能逮着你可劲儿用啊,万一你过劳那什么,我不就守寡了吗?”
  傅屹行被她“守寡”两个字给逗笑了,柔声宽慰她:“放心吧,我不会死的。”
  孟宛兮连忙捂住他的嘴,一脸地不赞同:“不准说这个字!你快点呸呸呸。”
  傅屹行眨了眨眼。明明是她先提起这个话题的。眼珠往下转了转,示意她:你捂着我的嘴,我怎么出声?
  孟宛兮后知后觉地把目光落在了自己的手背上。他唇虽薄,却有很漂亮的唇珠。伴着他清浅的呼吸,有温润的触感,落在她掌心。电流一路从掌心,蔓延至全身。
  她手一抖,赶忙把他的嘴给松开了,低头攥着手手,不看他。
  傅屹行真是被她给可爱到了,特别想抱抱她。手刚抬起来,就听孟宛兮执着地说:“你怎么还没呸呸呸?”
  “……”沉默两秒钟,他,“呸呸呸。”
  这回,她总算是满意了。从床上坐起来,她拿起水杯,往里吹了吹:“好像不怎么烫了,你喝点热水,暖暖胃。”
  “好。”傅屹行接过杯子,把嘴唇贴近杯沿,轻抿了两口。
  明明是没有味道的水,入口却甜到了他心里。喝了小半杯后,傅屹行抬头问孟宛兮:“你还记得你高三有次发烧,我让你多喝热水的时候,你怎么说我的吗?”
  孟宛兮想到当时的情况,噗嗤一声笑出来。
  “记得,我说你是渣男。”
  那个时候,傅屹行搬到孟家也有小半年了,孟宛兮对他不再有敌意。高三学业忙,两人交集并不多,孟宛兮懵懵懂懂,还没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他。
  换季的时候,气温骤降,她一下子就感冒了,晚上烧到39度。
  当时她爸爸去出差,妈妈去了外省旅游,家中除了佣人,就他们两个。孟宛兮烧得浑身无力,瘫在沙发上。
  傅屹行经过她身边,注意到她脸上不正常的红晕,问她:“你怎么了?”
  她用手背碰了碰额头,鼻音很重地说:“好像有点发烧。”
  “家里有温度计吗?”
  “有,在药箱里。”
  傅屹行把温度计拿来,让她测体温。等她慢吞吞地把温度计拿出来,他看了一眼:“39度。要不要去医院?”
  她马上摇头:“不要。”
  “那吃点药吧。多喝热水,过两天就好了。”
  孟宛兮烧得晕晕乎乎的,没听到前面半句话,就听他说让自己多喝热水了。
  对着傅屹行翻了个白眼,她不屑地道:“渣男。”
  回忆到这,孟宛兮捂着肚子,冲病床上的男人笑:“我记得你当时脸都黑了,是不是从来都没人用这种词语形容过你?”
  傅屹行面露怀念:“嗯,除了你的确没别人了。”
  孟宛兮叹气:“唉,我当时还没开始追你,生病了也不声不响的。这要是放在高考结束后,我估计直接装晕在你门口,你不把我抱进去,我就不起来。”
  听了这话,他挑挑眉:“让我抱你进屋,你想干什么?”
  她心说,当然是想占你便宜了。
  “咳咳,我要霸占你的床,让你无床可睡!”她掐腰,狡黠一笑,“谁能想到,这个愿望在五年后实现了呢。”
  傅屹行无奈地摇摇头,问她:“时间也不早了,你晚上在哪休息?”
  孟宛兮呆住。虽然是VIP病房,除了病床外,只有一个小陪床,睡着肯定不舒服。
  回家或者是去酒店睡,她又不放心傅屹行一个人在这。
  看她一脸纠结,傅屹行提议:“要不你也到床上来吧,反正病床很大。”
  “不要。”她想都不想,直接说。
  瞥见傅屹行脸上闪过的伤心,她无措地站在地上,干巴巴地解释着:“我不是那个意思……”
  “嗯,我知道。”傅屹行低着头,长睫在眼下投下阴翳,“你只是还接受不了我这个丈夫。反正我挂完水就没事了,一个人在这边也可以,现在叫司机过来,送你回去。”
  孟宛兮的心一下子被愧疚填满。如果自己没失忆,傅屹行每天都能和她睡在一起,现在只能被迫接受她的疏离。
  被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怂恿着,孟宛兮心一横,说:“你等我洗漱一下,就到床上睡!”
  说完,哒哒哒就跑进了洗手间。傅屹行望着洗手间紧闭的门,无声地笑了。
  孟宛兮磨磨蹭蹭半小时,总算是从洗手间里出来。条件有限,她身上的衣服都没换。
  走到床另一侧,她试探着说:“那我到床上来了哦?”
  “来。”傅屹行把被子掀开,眼眸含笑。
  她低着头,爬到床上后,背对着他侧躺着,说:“我不睡,等一会儿你输液结束,我还要叫护士给你拔针呢。”
  “我这还早,你先睡吧,到时候我会摁铃的。”
  孟宛兮嘴上说着我不睡,结果傅屹行伸手,隔着被子在她身上拍了拍,她困意就袭来了。
  “我不能睡……”她眼皮都抬不起来了,小声呢喃。
  傅屹行把她手腕上的驱蚊手环摘下来,放在一旁,然后给她盖好被子,又在她鬓角轻轻亲了一记:“睡吧,宝贝。”
  孟宛兮最终还是沉入了黑沉的梦乡。只不过,这个梦并不美好。
  梦里的她,始终在赶一辆车,可惜路就像是没有尽头,她怎么追都没追上。
  她惊醒的时候,身体疲惫得像是被车轮碾过,呼吸也有些不畅。
  等等……她好像发现呼吸不畅的原因了。
  她依旧是背对着傅屹行躺着,这男人不知什么时候靠近的她,从后面将她整个抱在怀里,胳膊横亘在她身前,禁锢着她。
  她小幅度地动了动,想挣脱他,结果男人不满地哼了一声,手臂收紧,挤压了她最后一点活动的空间。
  “傅屹行?”她小声叫他的名字。
  男人一动不动,落在她耳畔的呼吸绵长。
  “你放开我呀……”孟宛兮用手去掰他的胳膊,结果当然是没掰动。
  他更加不满,把头埋进她的肩窝,然后在她的脖子上咬了一口。
  孟宛兮:“!”这男人属狗的吗!
  最后,她实在是没力气了,软软地靠着他,眯着眼睛往窗户看,有浅浅的光亮透过窗帘照进来。
  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闭上了眼睛。
  等她熟睡后,傅屹行用自己的脸,在她的脸颊上蹭了蹭,心满意足地笑了。
  孟宛兮的回笼觉睡到了早上七点半。傅屹行比她起的早,她打着哈欠坐起来的时候,他已经洗漱完毕,换了一身干净的西装,正在床边打领结。
  “说了不睡,我昨晚还是睡过去了。”孟宛兮懊恼地道。
  “没事。”
  “你的胃怎么样了,还疼不疼?”
  “不疼了。今天我要去公司,一会儿让司机送你回去。”病床前没有镜子,他的领结有点打歪了。
  孟宛兮朝他伸手:“我来帮你吧。”
  傅屹行有些惊喜,坐在床边,把身体靠过来。
  孟宛兮把手指搭在领结上,一秒钟,两秒钟。她窘迫地问:“那什么……这东西怎么打?”
  傅屹行一愣,笑出声来。
  她脸都被他笑红了,小声辩解着:“我忘了这几年的事了嘛。”
  “嗯,你说的对,我来教你吧。”
  在傅屹行悉心的指导下,孟宛兮总算是把领结给打好了。她美滋滋地端详了一会儿,问:“以前我肯定帮你打过领结吧?”
  傅屹行神色不明:“……嗯。”
  她活动了一下手指:“记忆没了,手也生了,唉。”
  “时间不早了,我要走了。”
  “嗯嗯,路上小心哦,白天要记得吃药,好好吃饭,我会打电话检查你的。”
  明明是被管着,傅屹行还很高兴的样子:“好。你白天也先别去找小黑猫,等我晚上和你一起。”
  “知道啦。”孟宛兮软乎乎地摆手,“拜拜~”
  傅屹行俯身,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退开后笑着说:“拜拜。”
  孟宛兮呆萌地坐在床上,他离开几分钟后,她才捂着脸,傻笑了一会儿。
  ……
  回到家以后,她先给孟父打了一个电话。就像是傅屹行说的那样,不在服务区,打不通。
  她转念拨通了孟母陈佩兰的号码,这回倒是很快被接起来了。
  “兮兮?”对方极为诧异。
  听到熟悉的声音,孟宛兮笑着道:“妈妈,你在家里吗?”
  “我,我有点事出门了,没在,怎么了?”
  “没什么事,就是想回去看看你。”
  “今天吗?”
  “唔,过两天吧,等傅屹行放假,我们一起过去。”
  陈佩兰沉默片刻,说:“行。”
  “对了,我爸爸现在在哪个山沟沟呢,电话都打不通?”
  陈佩兰倒吸一口冷气,还好捂着嘴没被孟宛兮听到。她说:“他,我也不知道他在哪,联系不上,不过他身边有人不少人跟着,你就放心吧。”
  “嗯嗯。”孟宛兮又和她说了几句,挂了电话。
  孟母捏着手机,脸色难看。她找到傅屹行的号码,颤抖着拨了出去。
  电话接起后,她质问道:“傅屹行,你还是不是人?你到底对兮兮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