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时总觉得池栖跟翟琰之间的气氛怪怪的，上次两个人从厕所出来以后，池栖脖子上那块大红斑，他说是自己脖子有点过敏，使劲挠出来的，但这会又带着一脖子出来，林时皱眉问：“你过敏这么严重了？”
  池栖欲盖弥彰提了提衣领，说：“昨天挠得差点出血了。”
  他没说错，确实出血了。
  林时对池栖简直不能更了解，心虚的样子一眼就能看出来。
  但池栖不愿意讲，林时也没有多问，他们三一起坐车回了学校，林时坐在前头，一个不经意的回头，就看见翟琰把头靠在池栖的肩膀上，两个人贴得紧紧的，睡得很香。
  池栖是很不习惯肢体接触的人，看来翟琰跟他的关系进展还是挺迅速的。
  是翟琰先醒过来的，他低头看了旁边的池栖一眼，池栖乖顺闭着眼睛，呼吸平缓，翟琰感觉到池栖身上的丝丝暖意，突然想起自己是个冰躯，于是伸手拨开了车后座的空调。
  这个动作把池栖给弄醒了，他呆呆看着翟琰：“到了吗？”
  翟琰揉了一把他的头发：“没呢，再睡会？昨天不是没怎么休息吗？”
  池栖：“……别在外面说这种事。”
  翟琰有些不解，眉头微皱，过了半分多钟，他翻出自己的小本子，池栖看到那东西就恨不得销毁，他们床第之事居然也有跟马哲重点待在一个本子上的时候，光是想想池栖就很受不了。
  翟琰宝贝似的守着本子。
  池栖看着他，半晌，说：“早晚给你抢过来。”
  这两个人下了车，就直接回了宿舍，他们一些假期需要完成的作业还需要打印整理，弄完之后已经差不多十点多了，池栖定了个外卖回宿舍吃，翟琰跟他一起下楼拿的。
  “有点冷。”池栖就穿了件薄睡衣，他缩着脖子跟在翟琰旁边，路过不少在楼下亲亲我我的小情侣。
  翟琰用手摸了一下他脖子的温度，说：“你先回宿舍去吧，我一个人去拿。”
  翟琰的手更冰，池栖缩着脖子躲开：“下都下来了，赶紧去拿。”
  提前打电话来的外卖小哥还没到楼下，他们俩只好站在楼下等，这会还有风，池栖冻得牙齿都在打颤，突然他被揽进了一个微凉的怀抱里。
  “有这么冷吗？”翟琰抱着他，“这样有没有暖和点？”
  池栖牙齿颤得更厉害了：“冻死我了。”
  在酒店约定好之后都能互帮互助之后，直接从好朋友升级成了炮友，池栖特别不习惯。
  翟琰倒是一点都不别扭，该上的床依旧上，该交的朋友依旧交，现在池栖已经成了他心目中最要好的朋友，不仅人好，还特别乐于助人，他更喜欢跟池栖玩了，去哪都要黏糊在一起。
  “翟琰，下周我们班跟隔壁学校联谊你来不来啊？”班长趁下课，逮到还没出教室的翟琰，问道。
  这种联谊活动班上有个长相这么优越的，能长不少脸。
  他目光缓缓落到翟琰身旁的池栖身上，正想说池栖也长得很出挑，怎么平时这么低调？突然，班长脑海里闪过贴吧里的某个帖子，这是个池栖别扭的表情在他眼里就格外有深意了。
  “呃，就是单纯的交朋友，有对象的也可以参加的。”
  话是对着翟琰说的，但眼睛是盯着池栖。
  就算不交际，池栖也知道学校和班上的风言风语，他也有成为话题中心的一天，池栖心虚地挪开了视线，心想着别看我别看我，我跟他真不是一对。
  翟琰扭头询问道：“那去吗？”
  池栖：“……”
  班长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池栖说：“你想去你就去呗。”
  翟琰顿了一下，说：“你得跟我一起去才行。”
  班长忙说：“是班里的集体活动，去了会有分加的。”
  以往这种有分加的活动不在少数，池栖都没什么兴趣，但翟琰倒是兴致勃勃，说：“一起去嘛，反正周末也没什么事情。”
  池栖抿了抿唇，表情很是犹豫的样子，毕竟有人在面前，他还是点头答应，说：“也行吧。”
  两人并排走出了教室，翟琰抓了一下脖颈，他舔了舔唇，小声问道：“池栖，你刚刚是不是不太想答应啊？”
  池栖一边惊讶了一下他察言观色能力的进步，一边犹豫着该怎么措辞。
  “我一直不太喜欢待在人很多的地方，社交是一件很费劲的事情。”
  翟琰说：“我知道。”
  知道归知道，但还是想叫上池栖跟自己一起去外头交交朋友，人与人擦肩而过，跟他一直并肩的只有池栖，翟琰不喜欢停滞原地，他也想带着池栖一起前进。
  “我以前读初中的时候，转了两次学，因为我嘴笨，到转学离开之前才跟我同桌稍微熟了一点，但是又得去一个新环境，碰到新的陌生人，我当时特别难过，特别舍不得。”翟琰轻声回忆道，“但现在我还记得那个同桌的名字，但是我们俩一个联系方式都没有了，后来他可能都忘记我了，但我是真真切切为他伤心过好长一段时间的。”
  池栖停下来，扭头看着翟琰，不明白他说这件事的目的。
  “我觉得想当人类，体会情感的时候，最没办法忽视的就是孤独。”翟琰说。
  他作为异类，孤独感更加强烈。
  翟琰：“虽然我也害怕在认识新朋友的时候碰壁，会觉得自己不够大方，回了家总是懊恼自己哪里说得不够好，但是我每次还是特别想能交到朋友。”
  “因为我们本性也是群居动物。”池栖叹了口气，说，“林时总爱把我叫出去一起玩，他游刃有余的样子，让我总感觉我是适应不了群居社交，被淘汰的那部分人，我有时候觉得，在别人面前拼命展现自己好的一面，不遗余力讨好别人，是一件很难为情的事情。”
  翟琰似乎是愣了一下，问他：“你也不遗余力讨好我了吗？”
  池栖：“……至少我有在希望你开心。”
  “但同时，我也是这么想的。”翟琰说。
  池栖盯着翟琰，他一双眼睛黑漆漆的，几缕头发被风吹散在额前，偌大的宇宙里，无数生物在此刻擦肩而过，但他们眼中此刻只有彼此。
  翟琰轻笑了一声，说：“这应该就是交朋友的魅力吧。”
  池栖抿了一下唇，他眼底闪过一丝不自在，说：“其实你也弥补了我很多孤独。”
  过完生日回宿舍后的热闹、冬日路边一起吃烤红薯时边对视边哈哧哈哧、每个可以一起安排的周末假期。
  还有一些隐晦的、私密的孤独瞬间。
  “所以你不需要再讨好谁了，只用跟喜欢的人做朋友就好了。”翟琰说，“我就是你的保底选项。”
  跟翟琰一起出门社交，虽然没有跟林时一起那样压力山大，但是也不是什么让池栖很舒服的情况。
  因为围过来的人很多，池栖是被迫加入聊天的。
  “你们打游戏吗？我们可以一起上分。”
  翟琰闻言，指着池栖：“他会。”
  池栖看了他一眼，然后朝那个女生尴尬地笑了一下。
  他不想讲话，也不知道讲什么。
  翟琰在很努力调动着气氛，也不停地把话题往池栖身上引。
  池栖紧着牙，非常不想辜负翟琰的用心。
  翟琰明明自己也是个半斤八两的，怎么一整颗心扑在自己身上。
  “我玩手游不是特别厉害。”池栖说。
  这冷酷小帅哥可算开口说话了，气氛融洽不少。
  翟琰脸在这里摆着，来说话的人自然很多，他记着昨天池栖跟自己叮嘱的一定要多笑，一直噙着微笑，看起来像个和善的贵公子。
  “你们是本地人吗？”
  “我是啊，我初中高中都是这里读的，以前读书的时候就很想上这个大学，可惜没考上，去了隔壁。”
  “高考那天不太舒服，我是滑档考来的……”
  隔壁学校跟他们学校虽然隔得近，但是差别还是很大，隔壁学校不仅学历低一些，而且需要的学费也很贵。
  翟琰噙着笑：“真可惜啊，我是超过三十分录上的。”
  见对方本来就失落的神情更甚，池栖轻轻扯了扯翟琰的衣角。
  翟琰扭头，小声问：“怎么了？我笑的不好看吗？”
  池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