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作者:枭药    更新:2022-06-04 19:37
  “齐将军, 这是看不起我赵王府?”小王爷抬起眼皮,话里满是赤-裸裸阴鸷与杀意。
  “在下岂敢。”
  但齐茂行在这杀意之下,却是一丝一毫的动容在意都没有,他只微微抬手, 摇头之后, 又立即抬了头, 也冷冷质问道:“倒是小王爷,不知是为了什么?竟这般威吓弱质女子?”
  对面的小王爷便又是一声冷笑, 一指点向苏磬音, 面色越发危险:“你倒还有胆问我?”
  苏磬音又在这话里忍不住的微微一颤,有些想要屈膝请罪,但身旁的齐茂行却又一次紧了紧了她的手心,安抚下她, 才又继续扭头道:“末将不明缘故, 自然就要问个清楚, 知道了缘由,末将也好与小王请罪。”
  小王爷的眸色越发阴沉,他当然看出了齐茂行的装模作样, 但他在意郡主至深, 这样有碍他名声的话语, 便是自个多提一遍也是不肯的。
  更要紧的,是他已经看出了齐茂行对这女人的维护,眼下,也并不能明着教训什么,因此小王爷的神情虽危险,却最终却并没有当真作出什么事来,只是淡淡道:“看在杨老将军的面子上, 这一次且罢了,这样的话,若是再传了出去,叫我从旁人口里听到,本王的刀下,伤病废人、弱质妇孺,百无禁忌。”
  齐茂行仍旧是满面平静,也顺势退了一步:“小王爷多虑了,赵王府的事,便是我们有胆说,只怕这京中也无人敢传。”
  这也是实话。
  刚刚出去的那个齐君行不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还自诩自个交游广阔,为着自个的人缘人脉洋洋自得呢,身边这许多酒肉朋友,未必没有知道赵王府这些前事的,但显然,顾忌赵王府的威势,却是没一个告诉他实情的。
  他这庶兄但凡听说过郡主上次手刃探花的“威名,”也未必还敢这般凑上去,甚至拿郡主当作寻常女子一般轻视哄骗。
  他当郡主也是琼芳那般好欺辱的不成?
  不过,赵王府张狂至此……也难怪殿下之前提起赵王爷父子,都只是一副且看日后的模样。
  旁人只说太子温文尔雅、仁君之相,但他自幼跟在殿下身边,自然知道,殿下,可并非当今陛下那样的好脾气。
  太子殿下,要的也是忠心听话的臣仆。
  这赵王府若还是这般自诩功臣、不知收敛,日后为人臣子,只怕,难以长久。
  齐茂行一时有些深思。
  “你知道就好。”小王爷闻言,撂下这一句,便一甩衣袖转身而出。
  看着小王爷与赵王府众人都浩浩荡荡的消失在了门外,苏磬音回过神来,面上便有些不安:“对不起,我说错话了,会不会连累你?若不然,我是不是该去赵王府……”
  “你没错,不必担心。”齐茂行却是干脆摇了摇头,打断了之后,见她还想再说什么,便又立即转了话头:“快点膳吧,可想吃什么?这的口味,我大致还记得。”
  “天气热,我吃不了多少,只按你的口味来吧。”苏磬音摇摇头:“我看庄子上的饭菜都太粗了些,你都不太能吃得惯。”
  齐茂行笑了笑,他之前是因为跟着苏磬音一道用膳,阴差阳错瘦了十几斤下去,却反而显得“中毒”更真了些。
  之后,苗太医从殿下那头传话,又叫他回京之后处处小心,务必不要露出破绽,他在外头,自然更不可能还像从前那样的食量,
  为了这个,齐茂行最后便只随口叫了几样招牌的菜点上来,大多都是按着苏磬音的口味,偏清淡爽口的口味,浓盐酱赤菜式,也略微要了几份,只为了叫她尝个鲜。
  顶着状元楼的名字,这酒楼招牌的菜式,也大多是些鲤鱼跃龙、节节高升之类的好兆头,但东西却仍旧是平常的鱼肉果蔬之类,并没有特别出奇——
  但味道却是当真不错,咸淡得宜、鲜香满口,即便就只是一盘子平平无奇的白灼菜叶,也会比旁处多添几分不一样的滋味来,不愧是京中闻名的酒楼之首。
  连苏磬音这样一向吃饭只吃六七分的,都不知不觉,添到了十分,挺直了腰身,觉出了十分的饱胀:“哎,不能再吃了。”
  “觉着好,咱们下次再来。”
  齐茂行瞧着她放下了筷子,也才与她一并放下了手中的汤勺,外头奉书便立即去端了漱口的清水来,齐茂行伸手结果,先递给苏磬音,才闻声道:“今日吃的多些,先坐着克化一阵,一会儿我叫他们上一壶消食的果茶来,再喝几口。”
  苏磬音面上也带着笑,只是垂下眸看了一眼他那只沾了一半的碗碟,心下却又隐隐的有些发沉。
  齐二在庄子上时食欲就已经大不如前,现在,胃口却是越来越差了……
  她微微紧紧手心,面上丁点异常都没露,只是抬头看了看天色,便又带笑继续道:“还能这么耽搁吗?不是说还要去看铺子,会不会有些迟了?”
  齐茂行先看向她笑了笑,却还是先扭头仔仔细细的漱了口,擦去嘴角水渍,方才语气温和的开了口:“不着急,庄子太远不必瞧,要看的只一间粮铺,一间书肆,时间尽够了。”
  苏磬音闻言抬头:“只两间吗?我记着你之前提起的,好像还不少的样子。”
  说着顿了顿,为了排遣心头隐隐的压抑,她又故意质问了一句:“啊我知道了,你莫不是后悔了,想要把剩下的自个留做私房?”
  “原来你是这样的人,偷偷留私房钱,我倒看错你了!”
  齐茂行当然也听出了她是玩笑,但见她问起,却还是仔仔细细的解释了其中的缘故。
  原本的确并不止这么两间,只是红契好改,但是齐茂行叫底下人盘点账目时,准备给苏磬音交去时,他却又发现了旁的问题。
  铺子与庄子虽是之前娘前留给他的,但娘亲嫁进侯府这么久,日久天长,下头管着这些庄铺的,却并不止是娘亲当初的陪房,其中也有不少侯府出身的下人。
  侯府的风气是个什么模样自不必说,听着他清查历年的账目,不问缘故,就已是一个个的找各种缘由推脱起来,甚至当初娘亲带来的,积年的掌柜管事,时候久了,也保不住是否起了私心,在下头阳奉阴违。
  莫要小看这些下头的掌柜甚至奴仆。
  要知道,开铺子,自然是有赚有赔的,苏磬音再是主子二奶奶,这些账目往来,也要交给外头的人去干,若是下头存心捣鬼,一个不留神,莫说赚钱了,再拿银子往内贴都是常事,还叫你硬是看不出丁点毛病来。
  庄子也是一般,莫看只是种田打猎,养些牲畜果蔬之类的琐事,下头的庄头若是个欺上瞒下的,不论什么年景,只管着年年给主家报灾、求着减免租子,主家减是不减?减了,一年得不着几个嚼谷,若是咬死不减,那庄头管事就只管捞的更狠,狗仗人势将下头庄户填口的粮食都克扣上来,当真活活饿死几户,来年再伸手要银子要人,传扬出去,却都是主家的狠心。
  莫说他们不敢,齐茂行在京中待的久了,是当真听闻过这样的事,那一户饿死人的府邸,直到如今提起来,都甩不脱这一个斤斤计较、破落户的恶名,即便有明白的,暗地里也是嘲笑其御下不严、愚昧不堪,身为主子,却生生叫下人糊弄了去。
  他给苏磬音庄子铺子,是为了补偿,为了坐享供奉,叫她衣食无忧、不为了这些俗物为难了去的,又不是为了给她找麻烦,还叫她整日的操心这些琐粹。
  他在侯府时,就在不显眼处陆陆续续的忙碌着这些琐事,最开始,他相信苏磬音的手段,是打算将这些人口账目都大致理清,便都交给明面调理的。
  可之后到了庄子上,又知道了苏磬音想到开学堂的志向,齐茂行思量之后,觉着这还不够,便又下了大力气,在之前的基础上,又从跟上重新理了一遭。
  磬音日后是要开学堂,教书育人的,她的精力自然不会放在这些后宅庶务上,齐茂行打定了主意,必要收拾的彻彻底底、一点多余的麻烦都没有才成。
  凡是做不到的,索性直接卖了,折成现银子给磬音花用,还更省事些。
  这么一筛下来,最后可不是就只剩了两家,一家粮店、一家书铺,都是再干净清静不过的,不会有太多暴利,但是细水长流,却是每年每月都不会断了利润花用。
  苏磬音还是第一次听着这其中的许多波折,一时满心诧异:“这么长时候,你之前怎的都没与我说过?”
  “说什么?”
  齐茂行扭过头来,怔愣了一瞬,方才明白了一般,奇怪道:“些许麻烦,我自个办好了,再给你就是了,为何要说?”
  苏磬音听着,便忍不住的沉默下来。
  你在背地里为我做了这么多事,难道不应该好好表功,叫我知道了,高兴感动,也才会愈发在意你吗?
  她欲言又止的张了张口,一时间又莫名的想到了当初在鸳鸯馆外,表姑娘口口声声说着齐茂行不在意她、没有将她放在心上的话。
  这会儿想来,是不是也是因为齐茂行所有的用心用力都准备在了暗处,只做不说,才叫那吴姑娘只以为自个在侯府的富贵安逸都是天上掉下来的,这才能对着齐二说的那般理直气壮?
  “可是你不说,旁人怎么会知……”苏磬音开了话头,原本想要劝他,但刚说出一句,却又改了主意,只是又认真问道:“除了这个,你还有什么在暗地里为我办的事,是我不知道的?”
  齐茂行在她的眸子里顿了顿,果真细细的思量了起来:
  “你想开学堂的张家庄子,我已叫人修缮的差不离,明日若回皇庄,可以顺路去瞧瞧。”
  “你之前说过的陈工笔,我一直有叫奉书留意,还有流金缎,之前私下里与娘娘求过想给你,这个你是知道的。”
  “对了,我见你喜欢外番的新奇花木,叫相熟的花商留意些,下次给你带来瞧瞧。”
  “剩下的,还有之前从宫里请出来的嬷嬷,暂时用不着,我便将她安置在旁处了,若是以后要用,立时就能叫来,也免得再被旁家请了去,你再找旁人,未必有这般相得……”
  “唔…也就如此了,并无什么旁的。”
  静静听着这一番话说完,苏磬音的神色便也一点点的越发温和了起来。
  她的眉眼弯弯,杏眸微亮:“嗯,我知道啦,不论你说不说,你待我的好,我都会记着。”
  “一辈子也不会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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