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和他一样，乖乖跪下来，给大清做顺民不好吗？
  在洪承畴看来，如果天下人都给大清做顺民，那岂不是就不再会有战争，不再会有杀戮。
  这天下不就安稳了吗？
  当官的当官，种田的种田，做生意的做生意，除了上头有个高高在上的八旗寄生虫，天下人都得给他们做奴才，不也挺好的吗？
  这几千年来，不都是这样过下来的吗？！
  「天杀的明贼！」
  洪承畴低低的骂了一声，然后便是一连串彷佛要把肺都给咳出来的剧烈咳嗽。
  就在这时候，轿子外奔来一匹快马。
  一名图海的亲兵戈什哈来到洪承畴的轿子外，开口说道。
  「洪大人，我家主子有请！」
  洪承畴应了一声，然后从轿子中走出，被他自己的亲随搀扶着，向图海所在的地方走去。
  洪承畴来到图海身边，恭敬的行礼道。
  「下官见过总督大人！」
  图海现在的官职，并不是所谓的南征主帅，而是东南五省剿贼总督。
  南征主帅，只是大家约定俗成的一个叫法。
  见洪承畴来了，图海微蹙的眉头舒展，然后直接了当的开口询问道。
  「洪大人，本官接到了前锋的奏报，前方运河河段有水贼出没，袭扰劫掠我大军后勤船队。」
  「对此，本官颇为无奈，不知洪大人可有解决之法？」
  清军的后勤运输船队规模很大，前后连绵数十里，数不清的漕船和漕工在为大军服务。
  但是，一切并不是一帆风顺的！
  最起码，活跃在运河上的水匪，就不是很给我大清面子。
  李四哥儿，王群山，这两个活跃在运河沿线的大水匪，就胆大包天的前后几次劫掠大清的漕船。
  当然了，两条漕船不算什么。
  这些水匪就算是再嚣张，也是不敢对大清的主力船队动手的。
  最多就是袭扰，或是抽冷子干一票！
  但是吧，这玩意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他癞蛤蟆爬脚面，不伤人，但膈应人啊！
  李四哥儿和王群山带人频繁骚扰清军的船队，最后导致的结果就是，清军船队的前行速度大减。
  这对着急南下平叛的清军而言，是一件无法接受的事情！
  图海想要派人驱赶，乃至于消灭袭扰船队的水匪。
  可却是连对方的尾巴都抓不住！
  大清这边一追，水匪就跑了。
  大清不追了，水匪就又大摇大摆的回来了！
  人家毕竟是专业运河上讨饭吃的，在运河沿线混了这么多年，被官军追捕的经验那叫一个丰富。
  又怎么是清军一群运河上半吊子能够抓得住的？
  至于说让运河上的漕工带队去抓水匪，那就更加不现实了。
  明眼人都知道，漕工和水匪之间的关系肯定不浅。
  指不定对面的哪个人，就是自己这边的某人的哥哥弟弟呢。
  图海被水匪袭扰的实在烦了，又没有解决办法，只能找来洪承畴问计。
  洪承畴闻言，沉吟一阵之后，开口说道。
  「总督大人，或许我们可以派出快马，向前方州府传令！」
  「让前方州府调动地方的汛兵，准备着手和我方大军一起前后堵截围剿水匪。」
  图海闻言，眼睛一亮，点头应许了下来。
  满是赞许的拍了拍洪承畴的肩膀，然后开口吩咐自己的手下去安排。
  ……
  一条平底的漕船船舱内，环境昏暗潮湿。
  运河上出了名的水匪李四哥儿拿着大明的委任状，脸上满是止不住的笑意。
  「哈哈，想不到，咱李老四有朝一日，也能做一做朝廷的大官。」
  「光宗耀祖，真正是光宗耀祖啊！」
  李四哥儿是扬州人，普通漕工出身。
  只是因为为人仗义，有着一身不俗的好武艺，且一向出手大方，所以在一众漕工中颇有威望。
  崇祯十六年，路振飞被任命为漕运总督，兼巡抚淮扬，组建漕军，用于击贼以及保护漕运。
  在这个过程中，李四哥儿在路振飞的手底下混着，但自始至终都只是一个普通小兵。
  在崇祯十七年，京师失陷于闯贼之手，福王于南京登基，阉党的马世英掌权之后，出身东林党的路振飞被罢官。
  他手底下的漕军自然是作鸟兽散！
  李四哥儿也是退出了军队，回到了自己家。
  直到扬州十日的惨桉发生，李四哥儿全家惨死于清军刀口之下。
  李四哥儿这才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拉了一票自己熟悉的漕工弟兄，落草做起了水匪，专门和大清朝廷作对。
  平常打劫一下大清朝廷的漕运船，收一下过往商船的保护费，过也算是有滋有味。
  最起码，他和他手底下的一票弟兄，吃喝不愁！
  只是，如今看着自己手上的委任状，他依旧忍不住有些激动。
  自己现在也算是大明的官爷了啊！
  虽然他现在是水匪，可不妨碍他又一个做官的梦想。
  看着面前穿着普通，长相普通，但身上气息有些冷厉的锦衣卫缇骑，李四哥儿拍着胸脯，十分自信的说道。
  「颜大人放心，要是放在陆地上，我李老四就是个小人物。」
  「但是在这段运河上，我李老四也是有那么几分能耐的！」
  「定能叫清虏不得安宁！」
  姓颜的锦衣卫缇骑只是笑笑开口说道。
  「只要将军能尽量拖住清军南下步伐，为朝廷大军迎敌争取更多的时间。」
  「这官位和军衔，再往上提一提，也不是问题！」
  「对有功之臣，监国殿下向来是不吝啬赏赐的！」
  李四哥儿满脸笑容，不断的点头。
  心中已经幻想起了自己将来做大官的场面。
  「……」
  回想着三天前发生的事情，看着那张被自己装表起来的委任状，李四哥儿心中依旧是激动难耐。
  这几天，他带着手下人，接连干了好几票，抢了好几条清廷的漕运船只，前后收获颇丰。
  不光是收获了大量的物资，更被他看重的，其实是来自大明那边的嘉奖。
  他想立功，更想往上爬！
  就在他站在船头，畅想着未来的时候。
  远处驶来一直规模不小的船队，看船队的旗帜，是运河上另一伙水匪王群山的人。
  双方还隔着老远，李四哥儿便听到了王群山的大嗓门，以及看到了站在船头挥手的王群山。
  「李四兄弟，李四兄弟！」
  「哥哥我来看你来了！」
  「……」
  李四也是站到了船头，挥手回应。
  「王大哥，许久不见啊！」
  「……」
  两只船队在运河上会师，商议一同去劫掠清军运输船队的事情。
  清军的运输船队规模很大，防护力量同样不弱。
  如果两人分兵，只能小打小闹，最多就是拖延清军南下的步伐，并不能给清军造成太大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