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作者:小鹿别乱撞    更新:2022-06-03 09:30
  许星野被忽悠到医院,一路寒着脸装逼,双手插兜,跟着季晴走,被带到耳鼻喉科才知道自己被骗了。
  医生诊断后说:“耳膜炎有点严重,怎么才来医院?炎症感染都发烧了,有没有吃药?”
  季晴:“??”
  和他一路来医院,没看他表现出难受的样子,居然发烧了?
  她这才仔细看他,唇色似乎苍白一些。
  医生继续问:“耳内有没有闷胀感?耳痛、耳鸣剧烈吗?”
  许星野言简意赅:“间歇。”
  医生推了下眼镜:“年轻人别不把身体当回事,不舒服要趁早来医院。”
  医生开了滴耳液,还有些口服抗生素,退烧药。
  秋日昼短,走出医院时天已经黑了,路灯盏盏亮着,风有些凉。
  季晴没征求他的意见,叫了辆车,直接报了酒店地址。
  他们坐在汽车后排,正是晚高峰,一路拥堵,汽车开开停停像坐摇篮,晃得人犯困。
  没多久,季晴发现他是真困了,因为他的身子慢慢倾斜、倾泻,最后脑袋靠在她的肩膀上,呼吸匀称,就这么沉沉睡着了。
  季晴:“......”
  想到他嚣张的狗样子,季晴恨不得一掌拍开他,看在他是病号的份上,心一软,算了。
  二十分钟后,汽车驶入商业街,快到酒店了,她顶了顶肩膀:“喂,醒醒。”
  许星野眉心皱紧,从鼻腔里轻轻哼了声,有种深眠时被强制干扰的沉滞感。
  “许星野。”季晴拍了拍他的脸,接着便感觉到这老大一只微微侧身,单手搂住她的腰,脸转向下,轻轻蹭了蹭,寻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窝着,她甚至感觉到他微凉的鼻尖顶在她的锁骨上,还有轻轻呼出的热气一下下暖过皮肤。
  近乎拥抱,季晴长这么大,第一次和纯异性如此近距离接触,她整个人笼在男性气息里,手脚僵硬得不知往哪摆好。
  到酒店正大门外,汽车停下,司机回头说:“哟,你还挺宠男朋友的。”
  季晴心脏砰砰直跳,缓缓往旁边挪了一些,许星野额头架空,往下跌了一下后醒来,眼睛还是迷蒙蒙的,苏醒得很慢。
  很好,足够长的时间让季晴缓解尴尬,她付了钱下车,过了会儿,许星野才慢吞吞下车。
  他们身后是雄踞于商业街的五星酒店,本市的地标建筑,两排椰树严阵峙立,亮白如昼的灯光下,喷泉散开的千万条水花格外绚丽。
  眼前这男人,困倦、疲惫、伤病,白T恤皱巴巴的,无精打采,谁知道他是酒店未来的继承人。
  不过疲倦让他看起来温和了许多,不具有攻击性,像条淋了雨的大狗子。
  季晴想到一个关键问题,问:“你吃午饭了吗?”
  “被拘留的时候,派出所给吃饭吗?”知识盲区,她问得诚恳认真。
  许星野吹着夜风,清醒一些,就听到这么一句问,恼羞成怒,低低骂了句:“......闭嘴。”
  并没有多大杀伤力,把他惹毛了,季晴心情愉悦。
  到员工餐厅,地板湿湿的,整齐摆放的餐桌被擦得程亮反光,阿姨见到人,放下拖把“呀”了声,“饭菜都处理掉了,不然给你们下碗面?”
  “你忙吧,我自己来。”季晴挽起袖子,利落下了两碗清汤面,加了把青菜,卧了两个鸡蛋,几点葱花洒在浮油点点的面汤上,简单却也不失卖相。
  季晴端着面到餐厅,风吹进窗子,透着空荡的冷气,许星野一个人坐在偌大的空间里,神情疲惫,看着有点可怜。
  季晴将面端到他面前:“吃吧。”
  许星野看她一眼:“你做的?”
  “很奇怪吗?”
  他不说话了,低头吃面,一点不剩地吃完,季晴想,派出所应该没给他投喂食物。
  走到男性员工宿舍那层楼,季晴给黎助打电话:“黎助,许星野住哪间宿舍?”
  黎助说:“稍等。”他的声音远了一些,问旁边的人什么。
  季晴听到几句含糊的对话,感觉事情不太好。
  片刻,黎助的声音传来:“不好意思,这边没交接好,本来安排司机到许董家拿星野的衣物,小张和小刘都以为是对方去......你让他随便去哪儿休息一会儿,司机现在就去半山别墅。”
  真像没人要的丧家犬啊,季晴只好带着许星野暂时先到自己的宿舍。
  她升职总监后,按标准分配的单人宿舍,带卫生间,有个小阳台,本是酒店标准化的房间,她用的是自己的水蓝色床单,加上住久了,一个马克杯、水乳化妆品、彩虹抱枕......处处充斥着生活气息。
  许星野环视一圈,他第一次见女性这么温馨干净的小房间。
  在餐厅时他已经吃过药了,季晴拿出滴耳液,丢给他,说:“药水滴一下。”
  许星野接住,鬼使神差一般,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说,话已经脱口而出:“怎么弄?”
  真是个少爷,季晴拿回滴耳液,拆开,说:“坐下去,侧头。”
  许星野侧着脑袋,将左耳对着她。
  季晴阅读说明,按用量轻轻往他耳朵里滴,冰凉的药水滑入耳内时,忽而激起一阵耳痛,许星野猛地颤了一下,半边脑子闷胀得难受。
  季晴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连忙摁住他的肩膀:“是不是会痛?忍着点,很快就好。”
  钝痛伴随着耳鸣,她的声音被过滤得遥远模糊,唯一清晰的是她的手,温柔有力地压在他肩膀上。
  许星野闭上眼,等这阵难受过去,睁眼时季晴已经走开了,站在桌边将滴耳液装入袋子里,留给他一道纤细的侧影。
  她回头,见他看着自己,问:“怎么了?”
  许星野垂了下眼睛,问:“小刘什么时候来?”
  “你爸的司机,我哪儿知道。”
  手机响了,她妈打来的,季晴走到阳台接电话。
  夜色浓稠,妈妈的声音热腾腾传来:“隔壁的王阿姨给你介绍一个男孩子,研究生,29岁,在一家上市公司做经理,小伙子今天到店里买水果了,长得周正,人也礼貌,你什么时候有时间,见一面。”
  季晴后腰倚在栏杆上,说:“最近旅游旺季,忙。”
  “从春天开始你说是旅游旺季,旺到夏天,现在都秋天了还旺季?”
  季晴笑了:“没办法,酒店生意好。”
  “别不上心,虚岁都27了,转眼就是三十岁的老姑娘。”
  “还没到生日,我二十五正年轻,”季晴随口扯理由,“人家研究生,不合适。”
  “你的情况我是如实说的,他不在意你大学肄业,你现在怎么说也是总监,职务还比他高呢。”聊到这话题,季母叹上气了,“怪我和你爸没本事,不然你也不用受这种委屈。”
  “和你们有什么关系,我自己决定退学的,工作越久,大学毕业证的分量越轻。”季晴安慰了妈妈几句,母亲情绪来得快,也好哄,转头又催她去相亲。
  聊了五六分钟,季晴回到房间,许星野仰面躺在床上,小腿垂地,长长一条霸占大半张床,就这么睡着了。
  季晴站在床边看他。
  他连睡相都很淡漠,侧脸到下颌流畅紧致没一丝赘肉,眼睛紧闭,是个睫毛精,睫毛黑长浓密,唇也紧抿着,显得格外冷峻。
  大概是药效起作用,加上昨晚没睡好,灯光明亮,直照正脸,他依然睡得很沉。
  季晴扯起半边被子,盖在他身上,关了灯,走出宿舍。
  星辰大酒店这样规模的五星酒店,她这个年纪就升到总监的不多,她大学肄业后就在这工作,除了休假时回家,其他时间都在这栋大楼里,工作随叫随到,业务能力,对酒店的熟悉程度,都比同期入职的同事扎实。
  酒店需要英语好,季晴怕退学后英语落下,刚入职的时候,她住的是六人间的宿舍,为了不打扰室友,晚上常常一个人在酒店后花园的路灯下练习口语,被许董撞见一次,特意问了她的名字,没多久,有去瑞士培训的名额,许董特意给了她一个,之后她便一路顺顺利利地升职上来。
  季晴走到酒店大堂,远远听见一位中年男人粗着嗓门斥道:“我每次出差都住这里,老顾客了,身份证以前又不是没登记过,你灵活一点行不行?别这么死板!”
  前台鞠着腰道歉:“实在对不起,必须要有身份证才能登记入住的,要是被查到——”
  “别跟我扯这些,叫你们经理来!”
  季晴走到男人身后,别在腰间的手轻轻摆了摆,示意前台退开。
  前台沮丧着脸走开后,季晴笑盈盈走进柜台,一瞧,熟面孔,快速在脑子里检索,想起是谁了。
  “张总,好久不见,”季晴熟练点开系统,“您习惯住的1506今天到现在还空着,原来是等您来住。”
  季晴声线柔和,字字清晰,笑容得体又亲切,恭维的话丝毫不显低微,倒是驾轻就熟,像是和许久未见的老朋友打招呼,立马拉近距离。
  男人从鼻腔里“嗯”了声,神情松弛下来,责备道:“现在的年轻人,不懂得变通。”
  季晴顺着他的话说,“最近来了一批实习生,不够有经验,”她点开手机,“耽误您一点时间,关注这个小程序,人脸识别可以生成身份证的电子凭证。”
  男人不耐烦:“这么麻烦?”
  季晴微笑:“很快的,您关注一下,以后要用也方便。”
  伸手不打笑脸人,客人不耐烦,但也皱着眉头验证完了。
  客人走后,前台脸色沉闷:“我以为前台是傻瓜活儿,没想到突发状况还挺多,每天总能遇上几个奇葩。”
  “你刚毕业没经验,多学多问,来我们酒店住宿的客人大部分素质还是不错的。”
  前台叹了口气:“晴姐,你有被训过吗?”
  季晴故作叹息:“谁没有一段难忘的孙子时光。”
  前台笑了,从抽屉里摸出几颗白天偷藏的巧克力:“喏,这个口味不错。”
  季晴撕开一块巧克力,纪微小跑过来,上半身伏在前台上:“你今晚有空不?咱们换个班,朋友约我去酒吧。”
  季晴想到她宿舍躺着的那一条,说:“行,我明天补觉,你记得和行政说调班。”
  纪微比了个OK,踏着小高跟走了。
  总值班需要巡查酒店公共场所,检查防火、防盗,应付突发状况,要是没特别的事,能在值班室睡几个小时。
  第二天早上五点多,保洁提着水桶,丁零当啷来打扫大堂的卫生。
  昨晚没太多事,季晴一觉睡到五点半,等到八点,和魏经理交接后,吃了个早饭才回宿舍。
  屋里静悄悄的,窗帘没拉上,清晨的阳光明晃晃洒在被子上,许星野的鞋七歪八倒地脱在床尾,他背对着阳光睡着。
  不知他怎么睡的,被子床单扭得乱七八糟没了形,他凌乱一团包裹在暖盈盈的光里,看起来睡得很舒服。
  季晴算了下时间,他睡了十一个小时,猪一样。
  “许星野,”她唤了声,“起来了。”
  许星野昨晚半睡半醒间自己爬上床,更早些时间已经迷迷糊糊醒了,这床太舒服,还有舒适清淡的香味,难得一夜无梦,压根没意识到自己在哪,闭着眼继续睡。
  直到听见季晴的声音,记忆一丝一缕涌回大脑,脑子也逐渐清醒。
  见他有了反应,季晴将钥匙放在床头柜,说:“醒了就走,你住506,小刘已经把你的东西搬到宿舍了,钥匙在床头柜。”
  季晴去卫生间,免得看他起床,两人都尴尬。
  许星野掀开被子,看着自己皱起的T恤,手顿了一下,他这一身在派出所不太讲究的环境里窝了一晚上。
  卫生间传来水声,他坐在她的床头,阳光暖绒,和她之间好似悄然间滋生了细腻而模糊的亲密感。
  男员工的宿舍在楼下一层,许星野找到506,宿舍里没人,通过物品他认出自己是靠窗那张床。
  他拿出衣服去浴室,温热的水点落在身上,他的脑子里浮现出她的样子,画面隐隐约约,过渡到白净的锁骨,和细细的项链,关掉水,浴巾捂在脸上时他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嗅到昨晚睡梦中淡淡的香气,又仿佛是出租车上,将醒未醒时的那一抹柔软。
  直到下午,许星野站在阳台抽烟,看到楼上的阳台走出一人,她踮起脚尖,轻轻扯开被单,露出一截细腻的腰身在阳光下直晃眼,风吹来一阵淡香,是被单潮湿的洗衣液香味。
  许星野在风里重重吸一口烟,心潮起起伏伏变得不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