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指挥着十九门迫击炮，轰炸了鬼子的机枪阵地和九二步兵炮阵地。
  现在：就算是那些普通步兵们，这个时候也可以毫不顾忌地向着前面开火。
  那些刚刚还嚎叫着冲锋的鬼子们，这个时候再也顾不到向前方防线上的二营士兵们开火了。
  这些鬼子们，不是在躲避炮弹，就是在寻找弹坑的途中。
  他们想要找到一个弹坑，然后躲在里面去。
  按照概率论，同一个弹坑里面掉下二枚炮弹的可能性基本为零。
  并且炮弹炸出来的弹坑，就是天然的单兵工事。
  这些冲锋的鬼子们，忙得了这一头，就完全放弃了对前面二营士兵们的打击。
  这就给了二营这二百多个士兵们最好的机会。
  一枪打不死鬼子，那就多打几枪。
  反正这个时候，跟在训练场上打靶子的感觉差不多了。
  靶子是不会反抗的，这就是训练场跟战场上最大的区别。
  现在那些鬼子也反抗了，这就是战场跟训练场上最大的相同点。
  三分钟的美好时光，对于二营来说，仿佛只是眨眼之间就过去了。
  这三分钟对泰和辉大队来说，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小倉優就是这样感觉的。
  他一个月前，还是京都大学的大二学生。
  读的是语言学。
  研究的就是关于脚下这个国家的语言。
  毕竟帝国的一切，包括血脉都是从脚下这个国家传承的。
  所以小倉優读的语言学，实际上就是学的脚下这个国家的历史。
  上个月的时候，帝国兵力紧张。
  正在京都大学操场上挥洒汗水的小倉優，听见了学校广播里面播放的征兵广告。
  立刻就想到了：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于是他报名参军了。
  同时报名的不只有他一个，还有好多同学。
  也不只有男同学，还有不少的女同学。
  可惜的是那些漂亮的女同学们，比自己这些男同学还要早一些离开校园。
  听说是前方对大学里面的女生，非常紧缺。
  因此那些女同学都是坐飞机来到这个国度的。
  小倉優在帝国本土上接受了七天的训练，这些训练项目简单又熟悉。
  他们这些学生，从小学时候就开始训练了。
  现在进行的训练，纯粹只是让所有人再次熟悉一下而已。
  七天培训之后，小倉優就被扔进了轮船，跟着队伍来到了这里。
  当他从杭州湾登陆的时候，还颇有心情地对左右的战友们讲解起了四百年前的先辈们。
  是怎么样的只凭借着七十二人，也是在这里登陆，然后一路烧杀抢掠，攻城掠地，直接杀到了南京。
  造成脚下这处土地上四千多人的死伤，辗转数千里，历时三个月。
  小倉優说起这段历史的时候，让那些在泥泞当中艰难行军的鬼子们，受到了莫大的鼓舞。
  就连佐藤哲支队长，也听到了他讲的这个故事。
  大加称赞！
  小倉優非常想要纠正支队长：这不是故事，这是历史，是曾经发生过的真实事件。
  奈何支队长没有文化，一句故事走天下。
  从上岸以来，小倉優跟着佐藤哲支队，一路行军。
  完全没有感觉到这是打仗。
  这些日子里，小倉優一直在体会着李白侠客行里面的意境。
  感觉自己现在就是一个侠客：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这一切都在刚刚的炮火直接轰炸中，全部丧失殆尽。
  小倉優处在四周都是猛烈的炮火轰炸中，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着。
  一股腥臊味道给硝烟弥漫的战场上，增加了一丝更多的味道。
  小倉優发现，不只有自己一个人吓尿了。
  同一个小队的二名晴輝同样的也尿了裤子，他可是整个小队里面最大胆的人了。
  平时的时候，小队里面做什么事情，都是他冲在最前面。
  今天这样的冲锋，他也是冲在前面的。
  这个发现让小倉優心里好受多了。
  接下来小倉優胆战心惊中，又有了新的发现：他发现泰和辉大队长，竟然带着人向后面在冲锋。
  作为一个才加入队伍的一个月的新人，当然有新人的觉悟。
  他立刻调转了前进的方向，跟随着泰和辉大队长努力向后冲锋。
  得益于他年轻，又一直在学校的时候，是足球队队员。
  冲锋起来的速度比普通士兵快得多了。
  就在炮火轰炸着，他奋力冲刺，为的就是要冲到大队长前面去。
  新人的自觉，让小倉優明白，冲锋的时候，不能够让大队长在最前面。
  最前面这种危险的位置，应该是自己这种新人的。
  虽然小倉優心里害怕，可是他还是加快了速度，超过了泰和辉大队长。
  一时的愤怒让泰和辉大队长，追逐那几个炸尸的逃兵。
  现在又看到一个兵，竟然从自己身边冲过去，这样的逃兵，当然不能够留下。
  他毫不犹豫地向着小倉優的脑袋开枪。
  小倉優的脑袋像是熟透了的西瓜，被人抡了一锤，一下子爆开。
  鲜血混合着脑浆一起迸射出来。
  他的身体还继续向前冲了几步，这才停下来。
  泰和辉队长无意之中回头，看到惊人的一幕：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身后跟随着一大群士兵。
  他们全都跟着自己在行动！
  愤怒之极的泰和辉大队长，连连开枪。
  击毙了三个，打伤了四个。
  这些士兵们至死，也跟小倉優一样，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好在这个时候，满天炮火终于停下来了。
  泰和辉大队长愤怒的吼声，让那些正在试图远离自己大队长的士兵听见了：“进攻！
  给我进攻！”
  这些士兵们的眼神是眼神是无辜的，他们的神情是迷惘的。
  这些士兵们怎么也不能够明白：大队长你向后跑，让我们向另一个方向冲。
  这样做就真的合适吗？
  泰和辉这个时候，停下来，终于明白了自己做下的蠢事。
  因小失大！
  因小失大啊！
  那几个逃兵，就让他们逃回去了，等待他们的必将是军事法庭的审判。
  用不着自己这个时候去执法的。
  现在为了弥补，泰和辉大队长，在上百个士兵们困惑的目光中，艰难地转身。
  再次挥舞着手里的枪：“冲锋！”
  他用了自己最大的力量在吼。
  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
  只是那些士兵们，华丽转身的动作有些迟滞。
  向前冲锋的脚步有些沉重。
  现在他们跟那批在最前面冲锋的士兵，相距至少二百米。
  前面那些沐浴过炮火，从炮弹轰炸中，侥幸冲出去的士兵们。
  正在迎接二营士兵们打出来的弹雨洗礼。
  现在双方都没有了炮火的支援，进攻这方的鬼子连机枪支持也没有了。
  二营的机枪不停地扫射着，那些刚刚勇敢冲锋的鬼子们，终于还是屈服了。
  他们匍匐在地上，试图慢慢爬上前去一些，用手榴弹把堡垒炸掉。
  准确地说：是把堡垒里面的人炸掉。
  傍晚时分，这些鬼子们的努力显得非常的苍白和无力。
  二营长指挥着堡垒里面的几挺机枪，继续对鬼子保持着火力压制。
  他自己冲出堡垒，大声命令：“所有人：准备冲锋！”
  这个时候，他已经看见了傍晚并不光明的后方，已经有几百人向自己条防线冲过来。
  这些人不可能是敌人，他们是前来支援自己的。
  这个时候前来支援，让张靖武心里更加有底。
  他第一个站起来：“兄弟们！跟我冲！”
  第一个冲出战壕。
  二百多个“竿军”站起来，跳出战壕，向着前面的匍匐着爬行的鬼子冲过去。
  那些匍匐着的鬼子们看见突然发起反冲锋的守军。
  仓皇失措地站起来，白刃战，只有站着打的。
  跪倒或者蹲着的白刃战？
  不存在的。
  二营的士兵们刚刚冲出战壕，特种连和师直属炮连的士兵们，也冲上来了。
  足足五百多的守军，就像五百多头的猛虎。
  向着前面备受打击的鬼子冲锋。
  这个时候，离战场很远的佐藤哲支队长，从望远镜里面，已经看不到战场的情形了。
  夜幕正在降临！
  二营阵地前面的白刃战，第一波也接近尾声。
  泰和辉大队长，率领着队伍冲回来的时候。
  还在途中，就看见了守军的士兵们冲出了战壕。
  又是熟悉的套路！
  他们就这么喜欢白刃战吗？
  无论前线局势如何的不利，自己选择的路。
  都要跑完！
  泰和辉大队长催促着士兵们，冲锋得快些，再快些。
  前面那些第一波次冲上去的士兵们，已经坚持不住了。
  他们这批已经冲锋了二百米的士兵还没有抵达战场，都已经气喘吁吁。
  泰和辉大队长终于可以放下一点心了。
  他指挥着的这支辗转反侧的队伍，终于还是赶上了前面的拼杀。
  又是一股生力军加入了战斗。
  现在双方的兵力平衡了。
  泰和辉手下的士兵，虽然在刚刚的炮火轰炸中伤亡惨重。
  可是他手下的基数有那么大，一千多的鬼子，死上一半，还有六百多个。
  防守这条线的二营，只有二百多个不到三百个兵。
  林凡的特种连有一百七十人，华元德的炮连有一百三十人。
  凑合起来也差不多有六百人。
  六百对六百，人数还是差不多的。
  只是双方的士气，完全就是天上地下的差距了。
  守军明显气势如虹，他们可是亲眼目睹了鬼子被炸得四分五裂的场景的。
  每个士兵们心里都有一种狂热，一种想要杀人尽眼前这些鬼子的豪情壮志。
  泰和辉手下的这些鬼子，早就三心二意了。
  如果不是看着泰和辉大队长手里那支枪，对自己人毫不留情的份上。
  这些士兵们，怕是早就散了大半。
  在这样的形势之下，双方的白刃战，刚刚接触。
  泰和辉大队长就知道：完了！
  他手下的这些后，遇到如同下山猛虎的守军，竟然像是冰块遇到热水一样，无声无息地就消融了。
  这些士兵们平常训练时候的刺杀技术，现在竟然没有用上十分之一。
  华元德和他手下的这一百三十多个炮兵，从来就没有打过接触战。
  更不要说白刃战了。
  今天如果不是林凡他们这个特种连，一起扛过枪，一起打过炮。
  华元德说什么也不会跟着一起冲上来打白刃战的。
  没有办法的，下午的几场炮火轰炸，让他对林凡的态度从学习，变成了崇拜。
  林凡的队伍要冲锋，他怎么样也要跟着冲锋。
  特种连要打白刃战，炮兵连也只跟着打白刃战。
  当第一个鬼子的胸口被自己的刺刀捅进去后。
  溅射出来的鲜血，糊了一手。
  华元德突然就喜欢上了这样的战斗。
  感觉到手上的血还热火得发烫，他的心也兴奋得发烫。
  忍不住学着特种连的士兵们，每挺一下枪刺，就大感一声：“杀！”
  这种感觉美极了。
  泰和辉大队长，虽然没有冲在最前面，但是他也能够看到整个战场的形势。
  他看见自己手下的士兵们，正在飞快地减少。
  飞快地减少！
  这是一场注定失败的战斗！
  他的心里已经做出了判断。
  他的心情是复杂的，他想要就在这里玉碎。
  又想要留下有用之身，等着今后东山再起。
  想想东山再起时候的风光！
  泰和辉大队长再次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他再次转身向后方快速冲刺。
  一个人的逃跑，只有第一次和无数次。
  一支队伍也是这样。
  冲锋在最前沿的那些鬼子们，要应付正面捅过来的枪刺，无法分心。
  那些处在第二梯队、第三梯队，还没有跟守军直接接触到的鬼子们。
  一直都在关注着他们的大队长，这些士兵们的眼里都有一种期盼。
  期盼大队长的艰难决定！
  当泰和辉转身的时候，立刻就有身手敏捷的士兵跟着转身了。
  当泰和辉大队长起步的时候，身后有更多的士兵们，跟他同步向后冲刺。
  这场白刃战，二营的士兵们，足足冲出了阵地，一直追逐到阵地前面三百米去了。
  这才一路收拾着武器和弹药回到自己的堡垒里面。
  这是一场大胜。
  今天是一场大胜。
  前天晚上林凡他们做的事情，鬼子是无论如何也不会透露出来的。
  一二八师的这些官兵们也就无从知晓，那个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是今天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却是所有人都看到的。
  他们对这支千里迢迢从江阴跑过来的小队伍，现在佩服得五体投地。
  特别是七六三团的一营和二营的士兵们。
  他们亲眼看到炮弹是怎么样长着眼睛在鬼子的队伍中间爆炸的。
  他们也亲眼目睹了自己这方的炮弹是怎么样把鬼子的机枪阵地一炮掀翻。
  这些场景，都成了士兵们互相讨论的话题。
  他们从来没有想到：炮兵原来是这样的厉害。
  特别是二营的士兵们，他们没有想到，师长的心肝宝贝，炮兵连的兄弟们，刺杀起来也跟自己这些人一样的凶狠。
  他们不是炮兵吗？什么时候跟步兵一样打起白刃战来了？
  这个夜晚是又是一个平静之夜。
  特种连的士兵们回到自己的营地，这一次二二八师师长顾家齐亲自让自己的后勤官给特种连送来了半扇猪。
  在这个时候，这猪肉可比什么样的嘉奖对特种连的士兵们都要来得实在。
  林凡应全连士兵们的要求，亲自掌勺做红烧肉给全连解馋。
  这已经成了一个习惯了：每逢有了好菜的时候，特种连的这些士兵们，都想起了连长的手艺。
  美美地吃过一顿好饭，特种连的士兵们，又开始了每天的识字课。
  这些上课的士兵们，根本没有注意到，课堂上的李显副连长。
  每每都会讲一点家家有田，人人有事做，每个人都是平等的，这样的话语。
  前些天，他这么说的时候，特种连的士兵们没有什么感觉。
  今天就不一样了：他们今天可是全都看到华元德连长是怎么给手下的炮兵连士兵们训话的。
  立刻就感觉到官兵平等，好像确实是一件好事情。
  至少像林凡连长这样，特种连成立已经快到二十天了，还没有打过一个士兵。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有了对比，特种连的士兵们，顿时觉得自己这些人太幸福了。
  学习的劲头更大了。
  林凡默默看着李显一步一步地给这些士兵们讲解红色思想，引导他们走上一条正确的道路。
  满意地笑了，牛东兴他们这四十个骨干，现在已经跟特种连的老兵们打得火热。
  大家一起打守仗，一起行过军，关系早就牢不可破。
  这些骨干们，私下里也时不是地讲起自己这些人来特种连之前做的那些事业。
  是怎么要的打土豪劣绅，分田地，建立红色根据地。
  每每这么讲的时候，身边总会围上一大群人，津津有味地听着。
  春风化雨，润物无声！
  特种连白天虽然战斗了一天，林凡还是在识字课后，给所有人加上了体能训练课。
  没有对比，就显不出来高下。
  今天特种连的士兵们，跟师直属连的炮兵们一起战斗，一起转移阵地。
  虽然一二八师直属炮兵连的士兵们，手法、技巧确实有些差了些。
  但是这些炮兵连的士兵们，也是在努力学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