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主任看着林凡：“日军五号从杭州湾登陆，可靠性有多少？”
  从他的问话当中，可以听出来：这个问题实在是非常严重的。
  组织上也不愿意国军在华中遭遇到重大失败。
  虽然国军跟组织这些年来，一直都是针锋相对，互相都欲致对方于死地。
  但是现在大敌当前，一致对外的情况下，组织确实是希望国军能够在华中坚持得更久一些的。
  如果能够按照原计划那样，在华中坚持抗战三年的话，整个抗战形势都将会极为有利。
  林凡苦笑：“百分之百的可靠！这是人家制定的作战战略，不遇到重大的事件，是不会改变的。”
  攀汉年主任思考起来。
  林凡建议道：“今天晚上我在大世界里面，见到了何香凝女士，也把这事提了一下。
  请她转告常先生，务必重视这个消息。
  如果国军还不在杭州湾做好阻击准备，溃败就在眼前。”
  攀主任深思片刻：“我们也会提醒一下的。”
  林凡想了想：“如果组织能够在国军溃败的时候，想想办法收拢一部分残兵。
  或者收拢一部分他们遗弃的武器、弹药，这对组织在整个华中地区的壮大和今后抗战的好处都是非常大的。”
  攀主任眼睛一亮：“乘人之危，非君子所为！”
  林凡笑了：“我们是在挽救那些迷途羔羊。
  国军如果不能够阻止日军第十军在杭州湾的登陆。
  接下来，就会一溃千里了。
  整个国军的精锐部队，已经在这一战里面损失殆尽。
  如果我们尽力挽救一批人，就是为这个国家，这个民族保留下来抗战的种子和力量。”
  攀主任看着林凡：“你很悲观啊！”
  林凡严肃地说道：“我一点儿也不悲观，相反我是非常乐观的。
  我知道，抗战必胜。
  并且鬼子还只能够是无条件投降。
  在抗战的过程中，我们的组织会快速成长，壮大起来的。
  我们的力量也会用让人不敢相信的速度成长的。
  但是，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
  光明的前途，还需要我们不断地前进，才能够到来。
  并且这并不影响我对时局冷静的判断。
  我不能够用自己希望代替将会发生的真实情况。”
  攀主任奇怪地问道：“不是还有吴福线和锡澄线这两条国防线吗？
  这两条国防线，可是有东方马其诺防线的称呼啊！
  国府花了大价钱，历时三年才修建出来的。
  就算是真的事有不偕。
  国家的几十万大军，固守这两条国防线就能够稳定局势了。”
  林凡冷笑：“没有了军心、士气的队伍，什么样的堡垒也不敢守的。
  如果提前半个月，主动退守两条国防线，军心士兵还在。
  将军敢打，士兵敢战！
  那个时候主动撤退，还能够固守。
  这半个月里面，国军越打，伤亡越大。
  只凭着热情冲锋，可一可二，不可再三再四。
  现在在国军的攻势早就被瓦解了，转入了防守。
  偏偏整个沪西防守，事前根本没有一个计划，也没有可用的工事。
  这完全是临时起意，想出来的点子。
  军国大事，如此儿戏，不败就真的没有天理了。
  更何况，那两条国防线修建的质量，本来就只是用来糊弄他们自己人的。
  你见过堡垒的射击孔，可以钻进去一个人的吗？
  就在吴福线上，这样的射击孔比比皆是。
  见过钢筋混凝土的永固堡垒，你没有见过竹筋混凝土的永固堡垒吧！
  就在吴福线上，超过九成的堡垒都是竹筋的。
  这样的堡垒，加上已经被鬼子打破胆子的国军。
  他们不但守不住两条国防线，连南京也守不住的。”
  攀主任的脸色变了：“你认为他们守不住南京？”
  “是的！守不住！
  不要说两年，两个月都守不住的。
  不过，经过这一次战役，常先生也不得不把攘外必先安内的调子彻底放下了。
  他看到了整个国家、民族的危机，不得不真正地跟我党联合起来，团结抗战了。
  但是这段蜜月时间不会太长，可能也就只有一、两年的时间。
  只要抗战形势稍稍稳定下来，常先生一定会旧调重弹的。
  我们在这一、两年的时间里，要尽量发展扩大我们的地盘和力量。
  所有国府撤退的地方，我们都应该从鬼子手里抢夺回来。”
  攀主任有些为难：“我们的力量还在发展阶段，还没有跟鬼子硬碰硬的力量。”
  林凡笑了：“国府和日军他们都只把整个战略重点集中在大、中城市，和所有交通结点上。
  这些地方，我们当然不需要去跟他们抢。
  他们这种做法，叫做精英战斗，就集中所有力量攻击一点，占领主要城市。
  但是世界并不只是由点构成的，而是由面构成的。
  恰好我们最大的优势就是动员普通群众，广大的农村，全是我们的天地。
  今后鬼子占据城市，我们经略农村。
  农村包围城市，等到我们的力量积蓄足够的时候，一鼓而下，就能够把鬼子赶出去了。”
  林凡的话说完了后，攀汉年主任听得眉飞色舞的。
  他把林凡说出来的这一段话，真的听明白了。
  在脑海里面过了一次，也觉得林凡的这个看法是正确的。
  农村包围城市！
  过了好一会儿，攀主任这才回过神来：“你的这个建议太好了。
  我一定会把这个建议提交上去，至于你说的收拢溃兵，收拢武器、弹药。
  我也会着手准备的。”
  林凡微笑着站起来，准备走了。
  全程姬无敌就是一个工具人，什么都不敢问。
  什么都没有说。
  只是静静地喝了一杯苦苦的咖啡。
  攀主任看着林凡坐的不是他自己带来的那些人的黄包车。
  而是坐的在外面等客那些普通车夫拉着的黄包车。
  这是一个非常小心的人。
  这个时代的上海滩，已经是一个不夜城了。
  攀主任走出咖啡厅的时候，时间已经快到十一点了。
  外面的街道上，还是有不少人，行色匆匆，也有不少人正悠闲地坐在黄包车上，不知道是出门还是回家。
  张柏亭、何香凝两人走的时候，刚刚九点过一点儿。
  因此他们并没有看到后来发生的那一幕，不过这并不影响何香凝打电话。
  她是直接把电话打到了常凯申那里的。
  常凯申默默地听着何香凝转达这个自称龙组林凡的人：证实我部明码发出来的消息是真实的。
  听到电话那头传过来的话语：最不想要看到什么的结果，敌人就一定会向这个结果努力。
  他想到自己的现状：这个时候，如果鬼子真的增加一个军的兵力来华中。
  那些自己最不希望看到的：确实就是它们在杭州湾登陆。
  如果说鬼子真的要增加一个军，自己希望他们能够还是从吴淞口登陆。
  按部就班地出现在上海各条阵线的正面，而不是出现在杭州湾，出现在自己大军的背后！
  想到这里，常凯申感觉到后背有些凉，仿佛那些鬼子的目光正紧紧盯着自己的背后。
  放下电话后。
  他立刻召集人员在作战指挥室里面开会。
  会上，常凯申开诚布公地把这些天关于我部的消息全部说出来。
  实际上，这些天他所知道的，也只有两份明码电报。
  另外就是证实了两份电码上面的两份战报成绩一份准确一份错误。
  关于江湾机场的战报，据确切消息：鬼子伤亡也是近二千人。
  而不是这个“我部”通报的五百多人。
  虽然事情透着蹊跷：机场死亡的鬼子当中，竟然还有一支陆军大队一千多。
  但这个消息的来源确切，常凯申宁愿相信这个消息。
  另外就还有一个未经证实的消息：日本新组建的第十军，五日要在杭州湾登陆。
  这个问题再次摆上桌面上讨论起来。
  常凯申手下的这些将军中，唐生智将军第一个表态：这是鬼子的阳谋，让我们现在已经十分紧张的兵力，抽调回去布防杭州湾。
  它们将会从正面把我们击溃!
  杭州湾我亲自去考察过的：那个地方穿着水靴子就能够在河里面乱走。
  三百多年前的倭寇从杭州湾登陆：是因为他们使用的全是冷兵器。
  辎重不重，因此能够得逞。
  现在的日军，战车、汽车、火炮这些重装备，想要在杭州湾登陆是不可能的。
  如果他们真的抛弃了这些登陆上来，遇到我军的话，将会不堪一击。
  鬼子从杭州湾登陆那就是送死！
  另外他们在上海已经有了两个完善的登陆场地。
  如果这些鬼子真的想从杭州湾登陆，早就第二次开辟登陆场所的时候，就应该从杭州湾登陆了。
  因此我认为这是鬼子的阳谋，就是想要我们放松正面防护。
  这些天鬼子的进攻力度少了许多，说明他们也在等待着战场上的变化。
  也许鬼子等待着的就是我们调兵回防。
  然后乘机出击，打我们一个乘虚而入。
  唐生智一个人就把整个局势说出来了。
  当然也有反对意见的：第一：九一八事变前，陆军大学驻扎北平。
  聘请的日本高级军官当战术教官。
  在一次醉酒之后，讨论到国防时，这位教官说道：金山卫、大鹏湾、北海都是登陆的好地方。
  由此可见：鬼子侵略我国的心思由来以久，也可以证明杭州湾确实在鬼子制定的战略计划当中。
  第二：现在敌我双方僵持着的时候，如果鬼子真的增加一个军。
  确实是增加到杭州湾，在我大军背后登陆起的作用最大。
  反对、赞成鬼子登陆的意见都各有依据。
  被常凯申比喻为自己佩剑的代笠，代先生站出来：“到目前为止，我们没有找到我部的线索。
  也没有收集到关于日本人成立第十军的消息。”
  这就让常凯申非常为难了：选择竟然最终还是要让自己来做？
  虽然他知道：现在整个华中，自己确实最不愿意的就是在沪西背后出现一支鬼子军队。
  但是他又存在一种侥幸心理，万一这真的是鬼子的一个计策呢？
  想到自己干脆利落地反对了陈诚关于撤军回到两条国防线上坚守的决定。
  常凯申决定相信老唐一回，老唐为人正直、做事踏实、能打善打敢打，胆子眼光都是非常好的。
  要不然，他也不混到现在的一级上将了。
  常凯申再次下达了命令：让杭州湾驻守的连队注意观察和防范。
  他已经把希望寄与在“我部”的这个消息，是假消息了。
  跟常凯申的态度相反：远在陕北的这些人，完全相信了“我部”发出来的这两份电报。
  特别是刚刚攀主任发回来的电报，这封电报里面，把林凡今晚代表特种连给组织上缴的四十万美元，只是轻轻提了一句。
  更多的内容集中在林凡对华中战场的分析，和对整个国家在今后一段时间里面战局发展的预测：鬼子在今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面，会不断的进攻、占领各个大、中城市和交通节点。
  但是广大的农村将会是组织上最适合发展壮大的地方。
  鬼子占领各个点，我们就到面上去发展，这个提法相当的新颖。
  也相当地有操作性，到农村去，发动广大农民群众积极抗战。
  这正是组织上最擅长的。
  这个晚上，那孔窑洞里面的油灯一直亮到了太阳出来。
  讨论了一夜的人们，又把讨论的场所转移到了院子中间。
  实际上，这个时候这群住着窑洞里面，穿着普通的人。
  他们指挥下的大军，早就在全国各条战线上，配合着正面作战的国军。
  活跃在各条抗战的前线，有力地支撑着抗战各种战斗。
  这些大军，正在国军撤退过后，鬼子占据的地方建立新的秩序，领导着这些地区的人民坚持抗战。
  跟这些领导人们讨论的国家大事不一样，
  金文正今晚没有去凑黄金荣的热闹，虽然他也收到了请帖。
  只不过老婆喜欢热闹，并且离家非常近。
  雍楚云回到家里，跟往常大不一样。
  她直接闯进了金文正的书房，这可不一般。
  老婆虽然强势，可是这个书房她也是一般都不会进来的。
  这是金文正在这个家里最后的一个静地。
  今晚的老婆显然太兴奋了，根本没有理会老公那阴沉得发黑的脸。
  她径直跑到老公面前，大声问道：“老公！猜猜今晚我见到谁了？”
  金文正一直都是一个好男人，就算是对老婆现在的行为怨气满腹，也还是迎合着她，只希望她能够快点出去。
  让自己在这个不平静的时代，能够拥有一张安静的书桌。
  于是他随口说道：“见到露兰春了？”
  雍楚云不以为然地说道：“见到了，今晚她不是重点。”
  金文正不知道老婆今晚这是怎么了？
  平常她可是一直在追着这个露兰春的，只要她有新剧上演，一定要去看。
  就算是没有新剧，老婆每周至少都在花钱跑去看一场她演的剧的。
  金文正开始点名：黄金荣？杜月笙？张啸林？
  雍楚云是个急性子：“这些人都不重要！”
  金文正的兴趣真的被勾起来了：三大亨都不重要？
  谁才是重要的？
  雍楚云开始了自己的表演：“今晚可热闹了。
  起先的晏会没有什么的，一切都正常。
  九点过后，才开始的演戏。
  从三楼上不断有人跳下来。
  是真正的跳下来，落下来一个就倒在地上爬不起来。
  紧接着三楼上就响了枪。
  我赶忙朝外面跑，结果在门口摔了一跤。”
  这下子金文正坐不住了，立刻站起来：“那么多人挤着的时候，你摔跤了？
  伤着没有。”
  他把雍楚云按到椅子上坐好，小心地抓起她的脚来看。
  雍楚云不耐烦地把他的手打开：“我倒在地上，看着头顶上面迈过去的大脚板，以为今晚就要被人踩死在那里了。
  结果怎么着？
  你猜怎么着？”
  见到老婆这个时候，还在卖关子。
  金文正也放心了：“你被人救了！”
  “是啊！我被人就那么拖进了边上一个房间。
  你怎么也想不到，竟然是一个女孩子救了我。
  她说叫姬无命。”
  金文正立刻说道：“这是一个有故事的人，记无命，意思是她现在已经不要命了。”
  雍楚云果然被带偏了：“她那么年轻，还那么漂亮，怎么会不要命了？”
  想到那个女孩子奋力又挤进去的作为，她可能真的是不要命了。
  “这个不重要！”雍楚云说道。
  “那个女孩救了我之后，不但没有向外面跑，反而是朝着里面挤进去了。
  我看到人走出来的少了，正要从那个门房走出来回家的时候。
  又有一队人拿着枪冲进剧场去了。
  你猜猜：是什么人冲进去的？”
  “我又没有拿枪的朋友，怎么猜得到？”金文正其实也想知道，只是他实在猜不出来。
  “那些人都是你认识的，当兵的。”雍楚云提示道。
  “我不认识什么当兵的，我一个大学教授，怎么会认识那些当兵的？”金文正语气不好地说道。
  雍楚云继续提示：“那些天，你天天看着他们，连家里的事情一点都不做。
  这些天还天天念叨着要去看看他们，还要给他们送些东西去。”
  金文正吃惊地看着老婆：“五四二团的士兵？
  是他们？”
  “是啊！我也奇怪呀！
  那些天，我也看到过他们的，就在对面修工事的时候。
  我认识他们，今晚就是他们冲进去的。
  他们也太不容易了，被那些外国人关在难民营里面。
  估计是憋坏了，冲进大世界打劫去的。”雍楚云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