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锦衣顿时愣在原地,像被按下了暂停键一样无法动作。他眼睛睁得大大的，顾雪眠的突然动作令他失去了思考能力，也全然忘记了自己要说的话。
  “你……”他艰难开口,顾雪眠刚刚做了什么？
  还有，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等到高中毕业……明明自己才是年长的那个，无论如何不能让一个孩子“管着”自己吧！
  然而，少年的神情没有丝毫异常。
  他从沙发上站起，径直走向厨房：“哥哥吃早饭了吗？我去给你做几个蛋卷。”
  自然到唐锦衣怀疑刚刚的那个亲吻是幻觉。
  但那显然不是幻觉,微微湿润的柔软触感甚至还停留在鼻尖。唐锦衣神情恍惚地摸了摸鼻子，甚至开始怀疑是否自己反应过度,这只是一种……呃,表达友好的方式？
  “反正……你现在快回去上课。”勉强镇定心神，唐锦衣犹豫了一下，站在原地说：“我自己能解决早饭，你明年就高三了，落下课程怎么办？”
  “所有高中内容基本已经上完。”顾雪眠手上动作不停,利索地敲了两个鸡蛋在碗里：“剩下的部分我也自习过了，剩下只需要复习巩固和题型训练。”
  他对唐锦衣微微一笑：“哥哥,你不想我多抽些时间陪你吗？”
  .
  那天唐锦衣几乎是落荒而逃。
  他隐约觉得不对劲,可顾雪眠看起来那么自然、毫无异样,只有他自己疑神疑鬼神经敏感。
  好在，平时顾雪眠一直住校，他不必每天与对方见面。
  唐锦衣脸皮薄，这种问题不好意思向别人咨询，只能自己憋在心里。左思右想之下,他决定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或许只是想多了,他在心中安慰自己。
  周末,唐锦衣照例去接梦语和顾雪眠回家。
  “哥！我们老班今天又在强调不能早恋。”丁梦语性子活泼，在自家二哥面前更是停不下嘴：“我们班里好像真有几对，他们可真有空，我光是做作业都时间不够。”
  他们学校是重点高中，对学习抓得很紧。
  “你们老师也是怕耽误学习。”唐锦衣不由自主瞥了顾雪眠一眼，又连忙移开视线：“马上就要高三了，什么都要往后放。再说了，如果不能考同一所大学，异地恋分手可能性也很高啊。”
  “嗯……反正不关我事。”丁梦语往椅背上一靠，看到旁边安静坐着的顾雪眠，忍不住说：“顾雪眠，你知道有挺多女生喜欢你吗？”
  唐锦衣忍不住竖起耳朵。
  “不知道。”顾雪眠简单回答：“不感兴趣。”
  丁梦语嘟哝了几句“啧，我就知道会这样”又按捺不住好奇，继续问：“咳，你有喜欢的类型吗？我就随便问问，不说也行。”
  余光里，唐锦衣似乎感觉顾雪眠看了自己一眼。
  只听少年缓声开口：“喜欢年纪比我大、性格温柔的。”
  心脏猛跳了跳，唐锦衣忍不住握紧方向盘。红灯变成绿灯，他发动汽车，努力忽略后座的交谈声。
  丁梦语：“嘶——没想到啊顾雪眠，你的取向竟然是姐弟恋？那完了，班上那群人肯定没戏……”
  顾雪眠：“本来就和他们无关。”
  他盯着唐锦衣的后脑勺，语气中似有笑意：“而且……唐哥说得对，总要等高三之后再说。”
  .
  唐锦衣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为了一个男孩是否对他有意思而辗转难眠。
  平日里，顾雪眠对他的态度并没有变化，依旧乖巧听话、体贴细心；可因为唐锦衣起了疑心，他的每一个举动就都变得不对劲起来。
  偶尔他们会一起挤在沙发上看电影，从前不觉得，现在顾雪眠要和他讨论剧情、将脸颊贴近耳朵，唐锦衣就会下意识躲避；以前与顾雪眠同床共枕也没什么，现在他却会尽力贴近床边，拉开与对方的身体距离。
  口中慢慢喝着顾雪眠煮的银耳莲子羹，唐锦衣坐在茶几前，感到迷茫又别扭。
  除了幼年丧失双亲、在福利院待过两年，他的人生并不特别。养父母给了他健全、幸福的家庭，他和别人一样按部就班走到现在，生活平稳安定。唐锦衣喜欢这种平静的日子，可顾雪眠打破了这种平静。
  对方是个很好的孩子，这毋庸置疑。
  可唐锦衣无法不在意，对方一些言行举止上的微妙怪异感……
  浴室里隐约传来哗哗水声，是顾雪眠在洗澡。高三的课业要更加繁忙，因为这个，唐锦衣宁可自己胡思乱想——如果影响了孩子学习，那怎么办？
  “哥哥，能不能帮我拿一下内裤？我忘记拿了。”
  顾雪眠的声音打断思绪，将唐锦衣拉回现实。他愣了愣，一边答应一边起身，走到衣柜前才反应过来：
  内裤？
  拉开柜门的动作顿时僵住。
  只是帮忙递一下衣服，自己又不是没让顾雪眠递过。深吸口气，唐锦衣拉开衣柜，找到顾雪眠整齐叠放好的内衣。
  在某些方面，唐锦衣与外表不符的天然——譬如家务。他只会把衣服扔在一个地方，所以这种收纳整理的活一直是顾雪眠在做，这也导致了他并不了解家中衣物的具体分部。
  当唐锦衣别别扭扭把内裤递给顾雪眠，后者微妙的沉默了一会儿。
  顾雪眠：“哥哥，这是你的内裤，不是我的。”
  他语带笑意，似有所指地说：“我的放在另一边，尺码要大些……哥哥的我穿不了啊。”
  唐锦衣一愣，脸色刷一下红了。
  他快步走回房中，找到正确的那件后又走回来，将黑色内裤往顾雪眠怀里一扔，语气硬邦邦的：“下次不要忘记，我不会帮你拿了。”
  怎么就穿不了！！而且你发///育那么快做什么！！！
  顾雪眠没有特意遮掩，因此唐锦衣目光扫过时，不小心将对方半///裸的身体也收进了眼中。少年的身体已经显出结实轮廓，流畅的肌肉线条上水珠散落。
  唐锦衣脸红到脖根，假装目不斜视转身离开。
  当晚，唐锦衣做了个十分古怪的梦。
  他梦见自己因为内裤大小问题跟顾雪眠起了争执，因为他坚定认为对方不可能比自己大——
  于是顾雪眠说：“好吧，哥哥要是不相信，那就自己来摸摸看。”
  唐锦衣动手摸了。
  然后，他就醒了过来——并立刻跑去厕所，用冷水冲了个澡。
  或许，问题同样出在自己身上。
  捂着脸站在喷头下，唐锦衣心跳如擂鼓——是他的思想出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