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阁下是……”
  张玄对赤发中年男子问道。
  赤发中年人打量他一眼，淡淡说道：“离体境界修为？就这样的修为也想来这里捡神海境界强者大战后的好处？”
  “趁我现在不想杀人，还是走吧。”
  张玄闻言，心中迅速有了推测。
  这个赤发中年人，应该是正道或魔道老祖之一，神海境界强者。
  否则这种做派，这种姿态都说不通。
  更不用说张玄的探测秘术、心中直感已经屡次证明也能感觉到化神境界武者对自己的善恶观感，却不能感知到眼前这个赤发中年人的情绪，也足以说明他是神海境界武者。
  “既然前辈不希望我来，那我这就离去。”张玄说道。
  赤发中年人也并不理会他，抬手将酒壶里面的酒喝干净，酒壶抛到一旁，目光从三个石头所制、略显粗糙的墓碑上掠过。
  “神丹、神仙、灵心……”
  喃喃念过这三个名字，眼中带着一丝怀念之意。
  身形一晃，出现在三百丈之外，拦住了要离去的张玄。
  “听不听故事？”
  张玄有些诧异地看向他：“故事？”
  “没错，我正好想起来一个很久以前的故事，你愿不愿意听？”赤发中年人说道。
  “听了还能活着离去吗？”张玄问道，“若是听了这故事，就被当场打死，我想我还是不要听为好。”
  “你这话未免也太小瞧了我，一段很久很久以前、不知道是真是假的故事，你听就听了，我至于要出手杀你吗？”
  赤发中年人哈哈笑道。
  张玄坦然说道：“与你而言，杀我并不费吹灰之力，不就是这样吗？”
  “好，我不杀你。”赤发中年人笑道。
  “那就请前辈说吧，对于前辈所说的故事，我也愿意听一听。”张玄说道。
  赤发中年人笑了笑，挥手一拍，周围石粉飞扬，两个石头圆凳出现在张玄面前。
  再张口一呼，一股磅礴真元宛如烈风喷发而出，将这些石粉吹拂的再也消失不见踪影。
  “坐下吧。”
  赤发中年人坐下，眼中看着山间的景色。
  果然是神海境界强者。
  张玄看到赤发中年人的出手姿态，便知道自己猜测的不错。
  道了一声谢，坐在石凳上。
  “要从什么地方开始讲起呢？”
  赤发中年人缓缓说道：“那要从很久很久的时候说起了。”
  “那是一个热心于武道的年轻人，他的天赋并不算太好，二十岁的时候才刚刚修炼到后天境界第六重。与现在的各宗门弟子们无法相提并论，哪怕是服用再多的药材和丹药，恐怕也很难在四十岁之前达到离体境界第七重、第八重，登上英才榜……”
  “当然那时候，也并没有正魔两道十二宗门，当然也没有英才榜。”
  对于年轻人生活的小镇来说，他居然能够在二十岁修炼到后天境界第六重，已经称得上是一个天才了。
  不少人都对他仰慕不已，有一个寡妇和这个年轻人偷情，还有两个花季妙龄女子对他投怀送抱，情意绵绵。
  在这个小镇上，年轻人是个成功者，年纪轻轻就拥有了大部分人不曾拥有的一切。男人们不敢轻易触怒他，女人们对他的态度友善甚至于讨好。
  年轻人就这样修炼着，享受着，二十五岁的时候突破到后天境界第七重……小镇上的人们都越发感觉他了不起，年轻人的几个偷情的情侣越发对他百依百顺。
  但是，却也总有一些意外的事情会突然到来，打破人们的所有固有认知。
  一个银鞍白马的少年公子来到小镇上，他才十九岁，已经先天境界第一重。
  整个小镇都轰动了，之前对待年轻人有多么热情、多么仰慕，现在就更加爆发出五倍、十倍的热情与仰慕。
  当天晚上，幽会偷情的女子，一个也没有来，都在围着那银鞍白马的少年公子打转。
  灯火通明，少年公子在众人的环绕与恭维中哈哈大笑。
  年轻人站在门外的昏黑中，静静地不知道站立了多久，然后离开了小镇。
  “每一个男人，总是要经历一些记忆深刻的挫折与打击，才能下定决心，最后成就大事。”赤发中年人说道，“有时候是家境贫寒，有时候是别人鄙夷，有时候是权势，有时候是美女。”
  “像是这个年轻人这样，由拥有一切变成失去一切的，往往一蹶不振。”
  这个年轻人，就是你自己吧？
  张玄心中想着，却很明智地没有说出来。
  “但是这个年轻人很幸运，他没有在失去一切的时候又遇上一堆糟糕的坏人，而是遇上几名可靠的同伴。”
  “这几名同伴也是各有各的故事，各有各的经历，有的是富家大小姐，有的是祖传的炼丹师，也有的是打造兵器的后代。”
  于是年轻人和几名同伴开始四处游历，想办法修炼。
  在游历的过程中，他们互相依靠，互相信赖，是兄弟是好友。
  与此同时，也都在各自成长。
  五年的时间，他们从通天禁区的这一头游历到通天禁区的那一头，从南到北，走过了整个世界几乎所有的国家。
  死去了两名同伴，也失去了不少东西，同时也得到了不少东西。
  五年之后，他们还剩下四个人，各自回了家乡
  富家大小姐回家修炼，炼丹的也回了家族，打兵器的还是不愿意打兵器，决定自己去寻找一个功法，然后变得更强。
  年轻人则是找了一个地方，休息了一个月。
  这五年时间，他修炼到了先天境界第三重，虽然还是力量十分弱小，但是作为三十岁的男子，也并不算是特别缓慢了。
  “再然后……”
  赤发中年人说到这里，没有再说下去以后的事情：“他们都以为我已经忘记了那一段时间，那一段时光，实际上我从没有忘。”
  察觉到自己说错了称呼，又改回来：“对于年轻人来说以前的二十多年时光恍若是一场梦，一场随时可能变幻的梦。女人的爱慕、男人的尊重，看上去牢靠，其实什么都不是。”
  “一旦来了更强者，这些爱慕与尊重便会被潮水冲刷而去。和他们一起冒险的五年时间，年轻人充实且欢乐，假若死在某一次的游历冒险之中，那定然也毫无怨言。”
  “直到现在，回想起来，依旧很是充实。对于我——对于那个年轻人来说，这也正是不断变强的开始。”
  “现在想来，不单是我，他们也是。四个年轻人，五年时间，做到的事情是现在看来都很是了不起的事情，他们开阔了寻常人终生都没有的眼界，他们一路向前，仿佛有什么驱策着他们。”
  “然后他们终于花了一千年、两千年时间成为世上的最强者，神海境界武者。”
  “时间是这个世上最无情的东西，在一次见面的时候，四个人都有了各自的事业，各自新的朋友，他们联起手来毁灭了一个敌人。然后那就是他们最后一次联手，从那以后，他们就再也没有重新聚在一起，分属正魔两道。”
  “然后，正魔两道的大战开始，已经不再年轻的年轻人，亲手杀死了其中一个人。”
  赤发中年人说到这里，对张玄露出笑容。
  “故事就讲到这里吧。”
  张玄听到这里，心中大约有了一些猜测。
  赤发中年人究竟是哪位老祖他一开始还猜不到，却能够猜得到炼丹家族的那个同伴是谁——显然就是出身于伏氏家族的神丹老祖。
  神丹老祖是被谁杀死的？张玄记得听到的消息是赤心宗的赤心老祖杀了神丹老祖。
  也就是说赤心老祖和神丹老祖还有另外两位老祖在年轻的时候曾经结伴同游五年之久，结下深厚情谊。
  难怪赤心老祖杀了神丹老祖会这么心绪不宁，还特地来他墓前说话，原来是有有这样的缘故。
  现在，赤心老祖既然就愿意说这么多，张玄也就只能听到这里。
  “那么，前辈，我就告辞了。”张玄起身说道。
  “你要不要讲一个故事给我听？”赤心老祖问道。
  张玄平静地看向他：“前辈之前所说，我听了故事后不会被杀，原来我还要再说一个故事才行吗？”
  赤心老祖摇了摇头：“你胆子倒是大，既然都已经听出来我是神海境界强者，还敢对我这样说话。”
  “我也不是要杀你，只不过感觉我说了我的故事，你是不是也应该告诉我一个故事？”
  张玄沉吟了一下，开口说道：“好，前辈既然想要听故事，那我就讲一个吧。”
  “故事发生在一个小镇，她是一个小女孩，她从小快快乐乐的长大，直到十二岁的那一天。”
  张玄将小春镇的客栈小女孩的事情稍加修改说了出来，家人全无廉耻节操，令她小小年纪就开始陪客，还有她自身的越来越习以为常。
  说完之后，赤心老祖讶然看向他：“这孩子当真是有些命苦，你怎么说了这样一个故事？”
  张玄平静地说道：“这当真是一个故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