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尼？”
  田丰章男顿时怔住了。
  尽管脱口就来了一句，但他的意识其实并没有把下属汇报的事情形成一个具体的印象，只是感觉到了不好。
  等到意识到是下面的电子级PI材料被BE、TIM这两家华夏国内的手机玻璃巨头取消了一定的进口配额时，他顿时变了脸色，怒气清晰可见。
  不比光学材料，电子级PI材料可是田丰化学一直以来的支柱产业之一，这个产业要是被砍掉了, 那田丰化学可就等于是瘸了一条腿的人。
  这个消息，如何不让田丰章男感到震惊和愤怒？
  “原因？”
  田丰章男强压着心中的火气问道。
  电子级PI材料，是华夏国内所有手机玻璃企业必须要用到的材料，基本掌握在王者材料和田丰化学手中。
  BE、TIM这两家，一家是华夏国内手机玻璃巨头第一，一家是第三, 两家都是田丰化学的大客户。
  尤其是TIM公司，70%的电子级PI材料采购自田丰化学，剩下的才是采购自王者材料公司。
  而且，电子级PI材料都是定好的配额，每一个项目用多少，田丰化学这边就生产多少、发货多少，绝对不会多发，只会偶尔因为产能不足少发。嗯，不管是地震也好，疫情也罢，或者是罢工，那时肯定是产能不足的。
  任何一个项目的突然取消，对于田丰化学来说都是不可接受的。
  这么久以来，还从未发生过这种事情。
  毕竟，BE、TIM这些手机玻璃巨头，开一个项目都是一定要成功的，而且都是各大手机品牌敲定的，不然上亿的研发费用都打了水漂，整个公司都甚至会陷入危机之中。
  “只是查到对方把订单下给了别家，但问起的时候对方人员就说保密。”这名下属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八嘎！难道不知道向王者材料咨询吗？”
  田丰章男立即就是一阵大骂。
  除了田丰化学, 也就是王者材料了，两家看似是竞争对手，其实并不是你死我活，反而关系非同一般，毕竟一个爸爸一个儿子。
  在田丰化学这边取消了配额，那自然是转向了王者材料，这让田丰章男心里堵得慌。
  光学材料的事情让他遭受了重大损失，现在又来搞他的支柱产业？
  “嗨咦！”
  这名下属慌不迭的跑了出去再探。
  没过多久，他就回来了，战战兢兢的汇报道：“社长，王者材料那边回复并没有接到BE和TIM两家公司新项目的配额申请，还说BE在他们家也取消了一个项目的配额计划，责怪是我们抢了他们订单。”
  听着这个结果，田丰章男再次怔住了，事情有点蹊跷啊。
  当天，田丰章男就安排人员去详细的调查这个事情，包括BE、TIM以及王者材料公司，都调查了一遍。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当调查报告拿到手上的刹那，田丰章男感到无比的震惊，甚至隐隐浮现出些许恐惧，喃喃自语着, 拿着报告的右手都在微微发抖。
  他竟然再次看到了“飞扬”两个字，不过这次不再是飞扬光学，而是飞扬新材料。
  原来，BE、TIM公司取消了在他们这定的配额，转头就把订单下给了飞扬新材料，从飞扬新材料那里采购PI材料！
  这简直就是在桶田丰化学的肺管！
  电子级PI材料的不可替代性，决定了BE、TIM不可能在重要的项目上采用一般的PI材料去替代。
  尤其是BE、TIM两家取消的项目，BE开的项目是出给中正公司的，TIM开的项目是出给小麦公司的。
  中正和小麦，这都是手机行业的巨无霸，它们对于手机性能的追求决定了手机玻璃必须用电子级PI材料。
  但现在，BE、TIM同时抛弃了田丰化学，转投飞扬新材料的怀抱，显然是飞扬新材料出品的PI材料的性能和田丰化学的PI材料性能相当，甚至要超出。
  否则，哪怕是有天大的关系，BE也不会用。
  田丰章男很快也联想到了，难怪余龙光亲自跑了去南江县，也难怪周飞宇跑了过来金陵，两家公司显然是在打战略配合啊。
  田丰章男也有些后悔，没有提早预防飞扬新材料在电子级PI材料上的动作，都关注飞扬光学的FY-01这款材料去了。
  其实，他也知道“百密一疏”。更知道BE、TIM进口大量的电子级PI材料，一次两次取消采购，或许是挪用了其它项目的库存，拆东墙补西墙来应急，所以不值得关注，上上下下也没有人会去在意的。
  也只有现在这样，当BE、TIM正式发函说取消一个项目的配额，他们才能反应过来，BE、TIM这不是在拆东墙补西墙，而是不需要他们的材料了！
  “难怪FY-01可以大量出货，不受制裁影响！”
  田丰章男越想与后悔，似乎某个时间段，他听说了飞扬新材料在购买制作PI材料的设备，但当时并未往这方面想。
  万事难买早知道啊。如果当时早知道，他就不会参合进制裁这事当中，搞得现在一身骚不说，旗下的光学材料事业都要破产清算了。
  拿起手机，田丰章男就要打电话给王者材料的迈克尔.罗曼。
  但是，刚刚拨出去两个数字，田丰章男却停顿了下来，然后取消了。
  他想到，上次和迈克尔.罗曼讨论光学材料的事情，得到的结局却是田丰化学惨兮兮，这次再去商讨，保不准会有一样的结局。
  和鹰酱合作，那真是与虎谋皮。
  于是，田丰章男平复了自己的情绪，吩咐属下道：“派人去联系下这个周飞宇，约个时间，我要和他谈一谈！”
  这名属下听得有些懵，这是要和敌人和解了？
  但老板的话就是命令，他立即就照办了。
  田丰章男并不知道的是，他的这个决定的确没人知道，但他命令人员调查BE、TIM以及飞扬新材料的事情却很快就被王者材料的迈克尔.罗曼知道了。
  主权都不在自己手上的国家，这片国土上的大型企业内部的机密，又如何瞒得过它的鹰酱爸爸？
  迈克尔.罗曼是从一名商务部官员口中得到的信息。
  “飞扬新材料研发出了全新的电子级PI材料？
  迈克尔.罗曼忽然感觉有些头晕。
  他甚至觉得自己的脑子突然有些不够用了，或者可以说转不过弯来。
  一种极其不妙的感觉油然而生：“难道帝国的大厦就要这样一点一点倒塌了吗？”
  这种感觉前所未有，至少他执掌整个王者材料公司快十五年了，从未有过。
  此时，王者材料正和飞扬光学大打价格战。
  国外的市场，迈克尔.罗曼并不担心，那些小圈子的盟友们还是会力挺他们的，但他也想要华夏国内的市场。
  现在，飞扬光学如果撑不住，那华夏国内市场依然在王者材料手上。如果是王者材料撑不住，那这次价格战的结局一定是王者材料退出华夏国内市场。
  除此之外，王者材料的势力和力量也要大幅衰退。
  小到人也好、公司也罢，大到一个政权、一个国家，冥冥中是有气运存在的。
  正所谓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
  别看王者材料价格战失败了只不过是退出华夏国内市场，但更深层次却是代表着王者材料气运的不再，必将走下坡路。
  到那时，有力挽狂澜之英杰加入，或许能转危为安，但如果没有，下场无疑是会很凄惨的。
  迈克尔.罗曼深知此理，所以绝对不能接受对战飞扬光学的失败。
  亏损？没关系，王者材料数百亿美金的市值，一堆关联企业，背靠大鹰酱，小小亏损完全支撑得住。
  万万没想到，这边光学材料的问题还未解决，又冒出了飞扬新材料成功研发新型电子级PI材料的事情，顿时就让他感觉不好了。
  有一有二，有二就有三，周飞宇那个年轻人是在作弊吗？但网络归网络，现实归现实。基础材料方面，现实社会中没有谁能够作弊作出来。
  “BOSS，我觉得我们应该找对方谈谈了。”
  作为全球业务解决方案的主管，苏珊.克里埃给出了自己的建议。她说道：“对方解决了原材料的问题，在价格战上面有着华龙、中为、甚至他们国家的支持。是的，你没听错，我有得到消息，他们当地政府已经紧急批准了总额两个亿的免息贷款给他们，说是给他们建设工厂、增加设备。你知道的，这笔钱怎么用是他们的事，没人管他们是真的建工厂还是买设备。我觉得这场价格战不会有真正的赢家，别打到最后，他们又把战火烧到了电子级PI材料领域，那可就不太妙了，所以是时候坐下来谈谈了。”
  知识产权总顾问凯文.罗兹也赞同这个提议，说道：“是的，BOSS，我也是这么认为。他们研发实力很强，而且非常注重保密，就公开的专利申请来看，一点也看不出真正的制作原材料和工艺。”
  “他们这是在防着我们呢。”
  迈克尔.罗曼耸了耸肩，脸上流露出的遗憾神情之中，明显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苦涩。
  鹰酱的强烈打压手段，确实让华夏国内很是困顿，但相对的也让华夏国内的人都变得非常谨慎，对他们起了很深的防备。
  没有创新的技术出现之前，他们并不会感觉到什么，大多数时候也就感觉物价涨快了很多而已，大不了多印些钞票掠夺一下其它国家的财富就是了。
  一旦出现创新的技术，鹰酱自身也没有的时候，那感觉就难受了，猫爪子挠心一样。就算你舔着脸去商量，估计结果也是会打脸。
  此时，听着手下的建议，迈克尔.罗曼下意识的就想到了国会议员们被指着鼻子打脸的谈判，估计他们要去和飞扬光学谈判，结果也会是这样。
  但最后，迈克尔.罗曼还是同意了“谈判”这个提议。
  ……
  “这是周飞宇私下给我的一个方案，你们研究下？”
  另一边，周飞宇离开金陵返回南江县的时候，余龙光并没有立即离开华科新材，而是找了华科新材的老板和研发老大坐下来商谈事情。
  余龙光把周飞宇给他的纸条递给了他们，说道：“他认为的减少光刻环节光刻胶对光的散射、衍射这些，有用吗？”
  华科新材研发老大林立强接过纸条，看了老板一眼，见他没说话，于是低下了头去看纸条上的内容，同时嘴上不忘回答余龙光道：“这个方案当然是有效的，但知易行难，说起来头头是道，容易得很，其实真正要做出来那就千难万难了。现阶段，所有光刻胶在对光的损失问题上，基本已经做到了极致，甚至可以说改无可改了。”
  “这样啊~”
  余龙光沉吟了一会，也没再多说了。既然专家都说改无可改，那他这个业外人士再多嘴就惹人嫌了，搞不好林立强一发火，谈都没得谈。
  有技术的、有高深技术的，一般都有点脾气，除非你技术比他牛或者他有求于你，否则在他的专业上，你还是乖乖闭嘴吧。
  “这个方案的确有点意思，但可惜，他所讲的这种中间材料目前市面上根本没有。”
  林立强很快就看完了，把纸条往三人中间的茶桌一扔，神色平淡的说了句。
  “什么材料？”
  华科新材的老板问道。
  林立强轻笑道：“一种可以将光源近乎100%吸收和光刻胶反应的中间材料。”
  华科新材的老板这时也拿起纸条看了起来，有着林立强的说法，他也很快理解了周飞宇在纸条上提出的方案。
  “是有点异想天开。”
  他忍不住笑着说道。
  余龙光眉头一皱，问道：“这种中间材料很难吗？”
  林立强道：“这根本不可能，现阶段，能有90%已经是非常完美了。”
  余龙光点了点头，又问道：“比起对光的利用材料来说，是吸收难度大还是反光难度大？”
  这话让林立强怔了一下，下意识说道：“没有可比性，两个不一样的概念。如果真要比较，只能说两者难度几乎一样。很多时候，都有一个临界点值，在远远小于临界点值时，可以很容易的提升，但快要接近临界点时，要想再提升就变得千难万难。”
  “我了解了。”
  余龙光依然有些疑惑。
  华科新材老板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笑问道：“余总，难道你认为周飞宇研发出了FY-01这种对光利用率极高的材料，就能研发出他说的这种中间材料吗？”
  “也不排除这个可能啊，这个年轻人总是给我以惊喜。”
  余龙光笑了笑，不再提这个事情了。
  “叮铃铃……”
  这时，林立强的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林立强掏出一看，眼睛顿时就亮了，脸上也流露出了喜悦的神情，连忙接通了。
  一会之后，电话就挂断了，他一脸兴奋的站了起来，大声说道：“太好了！华芯国际准备后天测试我们的Arf线光刻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