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江月惜张了张嘴，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虽然不想隐瞒，但对上池芫还懵懂一无所知的眼神，她就不知从何开口。
  她还没想起来，而沈昭慕这样的人，怎么能托付终身？
  他在大火里抛弃了池芫，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真心对待她呢？
  她的沉默，让沈昭慕表情阴郁了下来，他冲身后的暗卫比了个手势，后者立马上前来，在沈昭慕的授意下，解开了江月惜的穴道。
  “大嫂，沈昭晨骗她，利用她，你难道也要利用她失忆后的愚蠢好骗，继续这么隐瞒真相下去么？”
  江月惜的穴道一解开，便立马坐起来，沈昭慕这时候阴冷地开口，不无恶意地使用了激将法刺激她。
  果然，江月惜过不去良心那关，伸手，要握池芫的手，后者入戏地往后一退，将手背到了身后。
  眼神复杂，甚至表情里都带了几分不确定了，她抿着唇，“你们……到底谁在骗我？”
  她得淋漓尽致地表现出一个失忆后被信任之人欺骗的状态来，这样等她“恢复”记忆后，至少女主这边她还能维持一个算不错的关系。
  气运之女的庇佑，如果后面她要替沈昭慕求情谋求退路，江月惜在沈昭晨那的分量，不说化解两兄弟的宿仇敌对，但保一命的几率还是有的。
  这样或许有些自私，但她的确是能抱上女主这条大腿，就不太想下来:)
  系统：渣女大波浪！
  池芫：……你又在虚空里乱看什么段子！
  江月惜就担心这种情况，在皇宫的时候她尚且来不及向池芫解释一切，就被沈昭慕的人给打晕带走。
  现在沈昭慕这个狡猾奸诈之辈，先发制人，说她替沈昭晨隐瞒事实真相，这就让她占据一个理亏的立场。
  她摇头，表情真挚，“小芫，我并非要隐瞒你什么……而是当我得知真相时，昭晨已经给你和定北侯赐婚了，我当时一心只想着怎么帮你逃出去，根本来不及解释，就被打晕了……”
  “你相信我好么，我真不知道你原来不是昭晨的亲妹妹……”
  “我相信你。”
  江月惜见池芫一言不发，神情莫测，不禁有些急，但却没想到，池芫忽然开口，表情也十分认真。
  她的话落下，江月惜不由得怔愣了下，而后露出一个喜出望外松口气的表情。
  而沈昭慕闻言，立马就高高挑起了他的眉头，他原本觉得自己已经不会怄气了，但实际上，他还是被池芫这个差别对待给气得想原地爆个炸。
  他拉着池芫的胳膊，认真地瞪着她，尽量语气不那么生硬地问了句，“你既然相信了她，那我是你相公，你是不是应该对我公允一些？”
  池芫皱眉看了眼放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抽不开，就有几分妥协意味地叹一口气，“你让我和她单独聊会行么？”
  沈昭慕下意识拧眉要拒绝，就听池芫语气平静，“你总得让我将前尘往事都问个清楚吧！”
  他就噎了噎，“我直接告诉你不好么？”从江月惜嘴里说出来的前尘往事，不知道要掺多少抹黑他的水分。
  “好，就半个时辰，我就在门口。”
  同意是同意了，但他给的让步就是，他会在门口旁听。
  池芫眼神闪烁了下，心里哼了声，就猜到这人不会那么容易松口。
  没说话，就是默认了。
  大概一炷香后，池芫出来了。
  江月惜讲述的“前尘往事”虽然没有多么添油加醋，但沈昭慕好几次听得咬牙切齿。
  ——你曾经是他的贴身宫女，尽心尽力伺候，他百般刁难。
  ——父皇不喜欢他，给你们赐婚，他觉得羞辱，并不情愿。
  ——后来失火，他假死逃了，你却受伤昏迷，醒来就失忆了。
  ——一开始你被昭晨收买了才跟着去寒园的，他骗了你，所以你为他卖命。
  ——这两兄弟都有错对，但对你，都存在了利用和欺骗。
  ……
  从头到尾，池芫除了“还有呢”、“然后呢”、“结果呢”，就没有说什么其他的，也听不出什么情绪波动来。
  所以等池芫出来时，沈昭慕莫名觉得有些心虚……
  “都清楚了。”
  池芫出来时，面无表情的，神色甚至看起来有几分淡漠。
  不等沈昭慕开口提，她就主动开口陈述着。
  “那……”沈昭慕不由得结巴了，抿着唇，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虽然我还没想起来，可是我已经清楚来龙去脉了。我想，大概你伤害我太深，所以我才不愿意想起来——
  沈昭慕，我有点累，能让我一个人静一静么？”
  池芫表情有几分苦涩自嘲，语气带着若有似无的嘲弄，道。
  她的话，让沈昭慕面色微微一白，这一刻，他竟发觉，从池芫嘴里听到不愿意想起这个事实，他心里居然会有些闷闷的疼，钝钝的痛。
  他的在意，远比他自己以为的要多。
  而现在，她看自己的眼里，没有光了。
  从前，她眼睛里星光璀璨，仿佛他是她的所有。
  如今却只有一片近乎冷漠没有温度的平淡。
  他蓦地发现，这样的眼神，是他曾对她表露出来的。
  原来不被珍视和在意了，是这样叫人心酸难受的事。
  “那……你别躲着我，尝试着接受治疗，恢复记忆好么？”
  这时候，沈昭慕没了往死里的阴郁孤高，居然看起来有几分可怜意味的祈求。
  可这远远不够。
  池芫想。
  或许他已经体会到不被喜欢的难过，却并没有完全爱上她。
  那就让他继续难受着好了。
  欠的债，总是要还的。
  “等我不那么厌恶你了，再说吧。”
  池芫说完，径自越过了他，朝一名女暗卫走去，“给我安排个房间——离你们主子别那么近的。”
  厌恶。
  原来不只是不在意，她明明白白地表达了，她厌恶他。
  沈昭慕像是一座雕塑似的站在石门外，阴郁苍白的脸上，划过一丝愕然和无措。
  像是意识到自己过往对她所做的一切，造成了怎样的伤害，又像是有些迷茫……
  他十八年来，从未有过这样，得到失去失去后又想挽回，却不知从何着手的情绪。
  但他明白，原来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就已经喜欢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