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王国荣蜷缩在父亲的怀里睡。
  却一直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发呆。
  凌晨两点。父亲忽然说：
  “你没睡着。”
  “嗯。”
  “你在想啥。”
  “我在想，李老师说……他看见十年二十年后的我，是一个披着光的英雄。站在那个最高的舞台上，在聚光灯下边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啊？”
  王国荣想了想，加了两句修饰：“先生们，女士们，大家好，我叫王国荣，我来自中国一个叫做王家村的地方。很荣幸能够受邀走上了这个我梦想中的地方，请举起手中的酒杯，因为我要宣布一件事情——从今天起，往后一万年，不再有癌症了。先生们，女士们，干杯……”
  “哈哈哈，你说话就说话，你干什么杯啊。”
  王国荣愣了一下：“噢也对，为啥要干杯呢？好像人家外国讲话前，要干个杯……那重来，大家好，我叫王国荣，我来自中国一个叫做王家村的地方，很荣幸能够受邀……”
  父亲轻轻压抑着咳嗽，问了一句：
  “那是个什么舞台？在哪里啊？”
  “在瑞典的首都，斯德哥尔摩市，市政厅的草坪上。”
  “那是什么地方？”
  “您知道诺贝尔嘛？”
  “啊……这谁不知道。啊？你，你是说你小子以后想要登上诺贝尔颁奖的舞台啊？哈哈哈哈，你小子，也太狂了啊。要登上人家那国际舞台。你连地点都打听好了？”
  “嗯，早就打听好了。我以后能去。”
  “哈哈哈哈……咳咳咳……”
  “哈哈哈……你出息了啊。你要是能登上人家那国际舞台，老子含笑九泉呐。那老子就算死无葬身之地，哪怕变成个孤魂野鬼，也要到处去吹啊。见着阎王爷我也要吹个牛，说我儿子出息了哈哈哈哈……咳咳咳……”
  王国荣坚定的道：
  “我一定可以的。爸，你只要等我十年，我肯定让你看到我在那里……我会穿着校服，不，西装……唉不对，人家是燕尾服。我穿着燕尾服，我会……”
  “……”
  两人聊着。
  王国荣熟睡了起来。
  从窗外洒下的月光，父亲看着他，笑了。
  然后轻轻的捻起被子给他盖上。
  后半夜，咳得更凶了。但是又不想吵醒了儿子。
  他披了件衣服缓缓走出了门，找了个椅子坐下，坐在院坝里。
  闭着眼。
  听。
  听这山里的生机。听这山里静的吓人中，又有远方的走兽的嚎叫。又有小河流淌。
  “咳咳咳咳……”
  “咳咳咳咳咳咳……”
  他剧烈的咳嗽着，压抑着咳嗽声，咳得蜷缩着。
  ‘噗——’
  一口血咳了出来。
  又一口血。
  “咳咳……噗……”
  胸前不断的被血沾染。
  许久后，心里像是顺了一口气，平复了下来。他重新坐回了椅子上，看着浑身的血，只是叹息了一声：
  “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