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意深,看卿谈笑靖波澜(二)
作者:寂月皎皎    更新:2022-04-27 0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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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谕开始擦汗,擦额上不断流下的冷汗。
  许思颜吸了口气,问道:“成谕,你跟成诠说什么了?”
  成谕嗫嚅道:“我……我有什么说什么了……”
  有什么说什么…堕…
  他再不防备兄长居然还另有使命,小夫妻俩的恩爱和别扭,以及和楼小眠的纠葛,纯粹当趣事聊了。
  何况这一路过来,许思颜和楼小眠同寝一处的时候的确不少,至少比跟太子妃寝于一处的时候还要多……
  好吧,在不知他们睡于一床有没有做点别的什么事的状况下,光这一条已经够定他的罪了。
  ——许知言盼着儿子儿媳一路相处能相处出感情呢,他插一脚不算,还让太子担个喜好男色的声名,焉能不怒?
  许思颜细思这一路,自己的确显得轻浮了些,不觉懊恼,问道:“成诠这是直接押人回京了?”
  成谕硬着头皮道:“应该是直接回去了。昨日他原说过今日回去,不再和我另外道别。我原以为他是打算和太子辞行,顺路也算别过我……”
  楼小眠之事直接牵涉太子,从吴帝那边看来,连许思颜也得回避的。
  且若是许思颜偏袒楼小眠,成诠处于皇帝圣旨和太子令谕之间,岂不为难?
  于是越性带了人犯不辞而别,回京之后太子再多异议也只能和父皇交涉,便与他成诠没关系了。
  许从悦听得有变故,也已急急赶来,听了片刻便道:“这事不难。一路我也时常跟着,我可以跟皇上证明太子绝无那等嗜好。”
  许思颜点头苦笑,“好。横竖江北之事,有许多也需你回京做个见证,一并把这事也解释了吧!诚如小眠自己所说,清者自清,父皇素来清明,只需说明白了,断不会再为难小眠。”
  木槿从听得楼小眠出事,便已坐立难安。
  听得许思颜只谈回京后辩诬之事,她忍不住叫道:“那现在呢?就由着楼大哥被当作囚犯一样押回京城?”
  许思颜也是头疼,“此事必定是有心之人在背后挑唆。若是我现在硬是抗旨拦下成诠,再被人添上些话,反而令父皇更加不悦。不过小眠那病歪歪的身子,平日里仔细调养着都未必能保万全,更别说被人一路当囚犯押着了……”
  他沉吟片刻,向成谕吩咐道:“成谕,你跟郑仓立刻快马赶上去,和成诠一起回京,沿路衣食饮药,都要仔细留心,就说我的话,不许叫楼大人受半点委屈。”
  成谕正在愧疚,连声应道:“是!是!”
  正要带郑仓离去时,木槿又叫住他。
  “也要告诉楼大哥,一路也要和平时一般放宽心保养身体。我等着回京听他弹琴呢!”
  “是!”
  ------------寂月皎皎红袖添香首发---------------
  一时众人离去,许思颜与木槿大眼瞪小眼,都有些沮丧。
  木槿道:“大狼,你跟楼大哥没什么罢?”
  许思颜扶额,“若对他有兴趣,你以为我还看得上你?”
  木槿道:“那可难说!你能看得上我,自然更能看得上楼大哥!”
  她出身高贵,才识眼光远超群侪,从未曾将许思颜身边那些貌美如花的姬妾放在眼里;但楼小眠的才识容貌,从来都让她有种高山仰止般的敬服。
  这样比较起来,倒觉得许思颜对楼小眠动心的可能,要比对那美姬妾们动心的可能更大。
  瞧着她警惕的模样,许思颜不觉张臂抱住她,吃吃笑道:“胡说,你是小槿,又小又紧,我要他做什么?”
  “你、你……”
  木槿面皮薄,大白天的听他如此说,已是羞得着恼,张口便咬在他胳膊上。
  “小野猫儿!”
  许思颜见她着恼,反而喜悦,低头亲住她。
  木槿一颤,身子都似软了下来,兀自嘴硬道:“横竖都是你的错!拿谁开玩笑不好,偏拿楼大哥开玩笑!敢情那大镣铐锁的不是你呢!”
  许思颜苦笑道:“我哪知居然有人能将这玩笑当真,还煞有介事地告到父皇那里?只说平
  时在京中得注意些言行,没想到出了京依然无数眼睛看着,没事都能说出事儿来!”
  他这般说着,眸光却已沾染了别的色彩而幽暗下去。
  木槿羞得抬不起头来,急急推拒他,低叫道:“你都说了,没事都能说出事儿来,这大白天的……啊……”
  许思颜轻笑着俯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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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推迟了三年的洞房,并没有阻止两人新婚燕尔般的甜蜜。
  只是楼小眠被带走,着实令两人闹心。
  虽说有成谕、郑仓赶上前照应,许知言也不是嗜杀的帝王,楼小眠未必会吃多少亏。
  可楼小眠在朝中树敌不少,若许思颜不在京中,难保不会有人暗中再动手脚。故而许思颜看着江北六郡之事大局已定,便将剩余事宜交由盛从容、庆南陌和魏非等人处置,自己先带了木槿快马回京。
  这时候他便万分庆幸娶了个有谋有略、武艺高强的太子妃。
  不仅危急之时可以同进共退相救夫婿,快马加鞭之时亦可并辔而行,谈天说地……嗯,当然亦可谈情说爱,一路遂颇不寂寞。
  ——更妙的是武者身躯柔韧,白天拍马疾行,夜间稍事休息便能恢复精力,满足某只恶狼不知餍足的渴求和***。
  木槿被压榨得颇为苦楚,偏偏她的夫婿手段高明,且俊美诱人,健壮颀长,每每叫她欲罢不能,只得认命由他摆弄,每每被折腾得泪眼汪汪,求恕不已。
  而许思颜则觉得自己根本就是娶了个妖精。
  从前装作木讷呆笨,不懂掉泪;后来慧黠强悍,不会掉泪,甚至能反过来将他气个半死;可怎么偏偏那种时候,她总是哭得跟个花猫似的呢?
  看着可怜可爱,却越发地想把她揉进自己身体里,仿佛特别乐意看到她这时候被欺压得哭泣求饶。
  或许,男人的劣根性,能把平时强悍的女子辗压得快要碎在自己身下会格外快慰?
  总之回到京城时,许思颜深感自己已被这只妖精迷住了。
  需知终日快马疾行男人也会累的,而某些事显然男人比女人更耗体力更费精神。
  作为最尊贵的太子殿下,作为回京后还有一大摊子破事要处置的太子殿下,他本该养精蓄锐多多保养身体才是,偏偏一路之上不忘夜夜***是怎么回事?
  最后连沈南霜都忍耐不住,红了脸悄声问他,需不需要寻些补肾调养之药?
  被他冷冷横了一眼瞪回去。
  这还罢了,青桦等人看到自家公主每日一早顶着黑眼圈满面倦色地赶路,看他的眼神俨然带了几分谴责和不平,甚至不曾征求过木槿意见,便每天分出一个人来,提前赶到当晚落脚之处,为木槿备好滋阴养气的羹汤供她服用。
  明明他们公主也是每夜乐在其中,为什么罪过成了他一个人的?
  咳,每夜辛苦耕耘、劳作不休,他容易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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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府听闻太子、太子妃归来,早已整饬一新。
  慕容依依的乳母张氏早就和主管说了,令人打扫街道,逐开闲人,设了帷幙,以让慕容良娣亲身出迎,带了众人恭候于太子府门外。
  二人地位极尊,早有人在城外驿馆候着,为他们沐浴更衣完毕,才送上马车入城,一路看对方收拾得衣饰济楚华美,比以往少了尘沙满面,各自满意,许思颜不免将她拥入怀中,又是一番亲呢,于是路上又不免慢了许多。
  初秋之际尚有几分炎热,慕容依依本就娇弱,盛妆立于门外被太阳照了半日,待许思颜他们那辆朱缨翠帷的马车在衣甲鲜明的一众随侍簇拥下慢吞吞晃过来时,已经有些面色发白。
  见马车快至府前,张氏连忙扶了她下去相迎,苏亦珊等人则紧随其后。
  “太子!”
  许思颜徐徐下车,正要去扶木槿下车时,慕容依依已带人快步行到跟前,袅袅行下礼去。
  “依依见过太子!”
  宛如莺啼燕沥,恰到好处的娇脆和温柔,令人闻之心旷神怡,不胜愉悦。
  许思颜不觉转过身扶她,含笑道:“依依,不用多礼!”
  慕容依依就势站起时,却似再也站不稳,腿脚一软险险便要摔倒。
  许思颜连忙扶住,柔声问道:“依依你没事吧?这是怎么了?”
  慕容依依几乎大半个身子倚在许思颜怀里,似好容易才扶住他的手腕站稳,细白的纤指扶着自己的头,却温婉笑道:“我没事。”
  身后,她的乳母张氏已连忙说道:“这些日子,良娣一边记挂着太子在外少人照应,一边打点府中事务,费心又费力的,着实劳累着了。今日听说太子要回来,可不一早就预备着呢!看着府里内内外外张罗着打扫收拾了一遍,又早早在这边候着。太子看这日头毒的,咱们良娣素来柔弱,怎么禁得起呢?”
  她说着,已不自禁地拿帕子点眼睛。
  慕容依依喘息微微,泪光点点,却含情凝睇,只映着许思颜一人。
  她柔柔道:“依依既以太子为终身所寄,心里眼里,自然会总记挂太子。何况太子在外辛劳,听闻还历了好些险事,依依每每想起,心如刀割,理当多为太子分忧,百死不悔!”
  果是一往情深,足令听者动心,闻者动容。
  许思颜正要安慰几句时,那边木槿刚理好被许思颜揉乱了的衣衫,却不见他过来扶持,自己撩开锦帘瞧时,满地乌鸦鸦跪着向太子行礼的管事和侍从,只因太子刚下车便与慕容依依情话绵绵,不独不好起身,连头也不好抬起。
  那边明姑姑早已留心,见状忙带了秋水、如烟疾步奔来,扯开挡在车前的张氏,扶下木槿。
  “太子妃,你可回来了!”
  明姑姑握紧木槿的手,已是不胜欣喜。
  秋水、如烟则忙忙行下礼去,“拜见太子妃,太子妃万安!”
  木槿且不教她们起身,只将慕容依依及跪在地上那些人一扫,便向许思颜道:“太子,是不是我平常出来的少,这些人都不认得我?”
  论理木槿是太子府主母,本该等太子、太子妃一起下了车,众人再随份位最高的慕容依依一齐向二人行礼。
  但慕容依依未等木槿下车,便先向太子行礼,且来了这么一出,众人果然像是只随她给太子行了礼,彻底无视这个太子妃了。
  慕容依依见她突然发话,不觉一怔,还在踌躇要不要忍着病累向她行礼时,那边保林苏亦珊已转向木槿行下礼去:“妾身拜见太子妃,太子妃万安!”
  苏亦珊父兄都得吴帝及太子倚重,其人颇有出身书香世家的清高斯文,平时闭门读书,甚少与人交往。慕容依依见许思颜对其爱重,虽有些醋意,到底不好明着招惹,至于有没有依仗自己实掌太子府内务暗中为难,便只她们自己清楚了。
  但苏亦珊在府中份位仅次于慕容依依,她一行礼,太子府总管丁寿、管事黎九、邓洪等人自然紧跟着她行下礼去。
  木槿笑道:“到底苏保林是个知书识礼的大家闺秀,没忘了规矩!都免礼吧!大太阳下的,谁不是人生父母养的,可别累着了!”
  她这样说着时,目光却已灼灼看向慕容依依。
  众人都已行过礼,只有她尚在缠绵于许思颜跟前,再未曾见礼。
  木槿这模样,明摆着是在等着她一个人单单过来行礼。
  慕容依依又窘又怒,待要装作未看到,便这样回转府中,如今那么多目光盯着,明姑姑更是阴狠地瞪着她,指不准一怒便将这事捅到吴帝那里,说她藐视主母、不知礼数,再不晓得那个偏心眼不知偏到哪里去的公公会怎样责怪她。
  她仰头看向许思颜,寻思着能不能靠他解围时,许思颜却正看向木槿。
  木槿已徐徐走近他们几步,一对大眼睛少有的清亮如星,——呃,似乎亮得有点过头,恍如有利匕闪过的光亮……
  许思颜不觉有些心虚,悄悄收回了挽着慕容依依的胳膊,负手笑道:“木槿,外边太阳大,灰尘也大,不如回府叙话吧!”
  “噢!”
  木槿应了一声,却没动弹,依然淡淡看向慕容依依。
  慕容依依无奈,只得上前行礼。
  “妾身见过太子妃,太子妃……”
  尚未屈下身去,却见她身体一晃,人已倒了下去。
  张氏大惊,连忙跪地扶抱起她,急急问道:“良娣,良娣!”
  慕容依依强挣着要坐起,只垂泪道:“妾身着实病弱,行礼不便,万祈太子妃恕罪!”
  张氏忙道:“良娣放心,太子、太子妃何等大度之人,怎会计较这点小节?旁的不看,也得看这些日子良娣带病操劳,又诚心诚意在府外等了这许久……”
  木槿叹息,也不和她说话,只向明姑姑道:“明姑姑,瞧来张氏着实不会照料良娣呢!”
  明姑姑会意,即刻冷笑道:“张姐姐,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慕容良娣既是临邛王心爱的郡主,又是皇后娘娘最疼的侄女,更是咱们太子时时刻刻放在心坎上的人儿,你眼看她病弱,就该时刻留心,多加照顾,怎可由着她种种忧心,积劳成疾?便是今日,明知良娣身体不适,怎可放她出来在这大日头下一站便是许久?若有个什么,叫太子怎么过意得去?便是皇后娘娘那边也会担忧。不知道的,看她这样病歪歪地强自出迎,还以为是太子妃逼着她出来立规矩呢,岂不连太子妃都落人话柄?”
  她言语爽利,处处为慕容良娣着想,却又处处堵了他们的嘴,连带把木槿撇得干干净净,倒是张氏服侍照顾得不周到了。
  当着许思颜的面,张氏哪敢说是太子妃在暗逼慕容良娣?
  事实上,到目前为止,木槿甚至没和慕容依依说一句话,凭她是谁也拿不了她半点错处……
  张氏只得强堆着笑道:“这京城谁不知太子妃温善平和,哪会误会太子妃给良娣立规矩?说来的确是奴婢等侍奉不周,不能劝良娣好好保养身体,以至如此病弱。”
  许思颜垂头瞧着慕容依依,叹道:“才不过一两个月没见,居然病弱成这个样子?果然需要好好调理调理。”
  若只为不肯向太子妃行礼,便“病弱”成这个样子,那她最需要调理的,应该不是身体。
  如今他这位太子妃张牙舞爪,已露出了犀利要强的本性,恐怕容不了她时不时在跟前“病弱”着……
  正思量时,已听旁边木槿笑道:“太子殿下言之有理,慕容良娣病弱至此,的确需好好调理调理。算来也是我的不是,这些年只顾自己偷懒,明知慕容良娣打理太子府内务辛苦,成亲后也不曾接手,害得慕容良娣积劳成疾,病弱至此!”
  张氏、慕容依依闻言已是愕然,犹未及接口,木槿已扬声喝道:“丁寿、黎九!”
  太子府总管丁寿、管事黎九等连忙上前听令时,木槿笑道:“方才太子的话你们也听说了,慕容良娣病弱,需好好调养调养,经不得那些杂事烦扰。你们去预备一下,把太子府一应内务,尽数移交凤仪院,再不许惊扰慕容良娣一星半点,听到没有?”
  她淡淡含笑,但愈往后愈见得气势迫人,最后一句,俨然已是厉声喝令,半点不容拒绝。
  丁寿等各自惊骇,但眼见许思颜黑眸凝于太子妃身上,唇角一抹笑意深沉难测,却并无阻止之意,只得磕头应道:“是,太子妃!”
  慕容依依惊怔了半晌才猛地回过神来,也顾不得病弱,急叫道:“太子妃,妾身虽然弱些,但当日是皇后娘娘千叮万嘱,要我好好照顾太子、看顾太子府内务。如今若无皇后懿旨,我万不敢将此事推托给太子妃!”
  木槿笑意愈发和暖,柔声道:“可见良娣为何始终养不好身子了!都病成这样,还想着为这府里操心!所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说的便是良娣这样忠贞不二之人。皇后娘娘虽吩咐过良娣管理太子府内务,但那是我与太子大婚之前的事吧?那时良娣身体尚好吧?若是知晓良娣带病主事,必定责怪我不曾属恪尽主母之责,才累良娣病弱至此。”
  她转头向许知颜嫣然而笑,“若是母后追究,太子不知体恤,也该重重责罚呢!不如改日太子和我一起入宫跟母后请罪吧!请她宽恕我们年轻不解事,不该不知体恤,这许久才把这重担替慕容良娣取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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