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师徒相道别,下山立功业
作者:小熊很哇塞    更新:2022-04-14 14:04
  “子墨,你终于来了。”
  一阵慈爱的笑声,满含一个老者对晚辈的宠溺。
  徐子墨跟着师姐,走下了昏暗的楼道,眼前逐渐明朗了起来。
  走出了石阶,两人来到了一处大殿之中。
  殿中宏伟宽敞,各处壁画穹顶精妙异常,虽然肉眼可见其岁月侵袭,颇有些失色,但是其中风雅不输世间任何一处名楼古迹。
  只是,如此宏伟宽敞的大殿,其中用具陈设却极其简单。除了几个日常必需之物,大殿之中只有一个香炉,孤零零地飘渺着一缕青烟。
  过了好一会儿,徐子墨的眼睛才从昏暗之中缓过状态来,看来从山顶下来到这里,耗费了不少时间。
  不远处,大殿正前方主位,摆放着一张八仙桌,桌上陈设简单,四方各一把花梨太师椅。
  清徽掌门身着平日的粗布道衣,头顶裹着一缕太极青带绑着花白的头发,一根银簪穿插其间,在日光下闪闪发光。
  与两年前相比,清徽掌门显然瘦了许多也苍老了许多,甚至能感受到他的身形也仿佛比两年前瘦小了不少。
  可唯一不变的,就是他那满是智慧与善意的眼神,依旧炯炯有神。
  清徽掌门坐在殿前主位,手执一根老旧的拂尘,笑盈盈地看着走过来的两人。
  而在清徽掌门身旁,一人身着黄布武将,简单穿着一件牛皮铁叶甲,如同马甲一样套在身上,胸前的护心镜在阳光下闪着墨绿的光。
  徐子墨定了定神,有些惊讶地看着那人。
  徐子墨:“公孙琦?”
  只见公孙琦微微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怎么,见了师兄也不用施礼?”
  徐子墨急忙弯腰施礼:“哦,我还真是失礼。”
  “子墨拜见掌门、师兄。”
  公孙琦轻轻一笑:“哈哈哈,不逗你了,免礼吧。”
  清徽掌门也盈盈笑着,静静地看着徐子墨。
  公孙琦缓缓起身,向徐子墨走来。
  公孙琦:“小师弟,南汉皇宫里出了一只蛇妖。”
  公孙琦:“师兄我呢,几年前修为散失殆尽,自然是拿不住这只妖孽。”
  公孙琦背着手,缓缓来到徐子墨面前,脸上诡异一笑。
  那笑容,无声而张狂,嘴唇紧闭,而嘴角上扬,再加上公孙琦微微眯起的眼睛,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诡异与阴险。
  公孙琦微微低头,盯着徐子墨的眼睛:“你敢不敢陪我走一趟。”
  徐子墨微微一愣,没有立即回答。
  一方面是被公孙琦这诡异的微笑感到戒备。
  另一方面,是因为情况不明,不能贸然答应。
  徐子墨避开公孙琦的眼睛,微微侧头望向清徽掌门。
  只见清徽掌门微笑着,冲自己点了点头,徐子墨这才放下心来。
  徐子墨微微一笑,低着头,双手相扣于身前施礼。
  徐子墨:“弟,空有一身才学,幸得师兄抬举,愿随师兄驱使。”
  公孙琦缓缓仰头,故作疑惑愁容神态:“哎?对了,我听那小太监的说法,好像不是一只普通的妖。”
  公孙琦:“是怨鬼。”
  公孙琦:“没有个高深修为还真是容易丢了性命。”
  徐子墨看公孙琦那做作的神情,心知他是在逗自己。
  徐子墨:“弟不才,只有区区二百年之修为,八百法相应变自如,不知能否应对。”
  公孙琦顿时一愣,一丝质疑与羞愧的神情浮在脸上,转身向清徽掌门走去。
  公孙琦:“是真的吗?”
  清徽掌门闭着眼,点了点头,脸上满是一种骄傲的神情。
  公孙琦:“比我当年还厉害。”
  清徽掌门:“那当然了。”
  只一瞬间,清徽掌门的脸色便暗淡了许多,一丝愧疚之意渐渐浮现在脸色。
  清徽掌门:“这都是我的错。”
  公孙琦也发现了清徽掌门神情地微妙变化。
  公孙琦:“哎呀,您老人家真是的,我火急火燎地跑回来看看您,结果您老人家倒好。”
  公孙琦急忙端起桌上的茶壶,给清徽掌门倒了一大碗花茶。
  公孙琦打趣着说道:“这要是传出去,‘忠孝帝君’不得收拾我?”
  清徽掌门听到公孙琦如此打趣,也不好诉说当年的痛苦,只能静静地低着头,在脑海中回想曾经的恩仇。
  前朝,大齐靖安十三年,汉王在成都起兵造反,仗着羽林卫棕马铁骑的锋芒,汉军一路北伐东进,攻占长安。
  靖安十六年,四月,汉军自长江南下,意欲一举攻破洛阳,篡位夺权。
  同年六月,明国公联合吴王自临安调兵八万,外加水师六万人,起兵护驾勤王。在通州阻截汉军,通州大战爆发。
  至此,天下大乱,整个大齐由南到北,无一处安宁之地。
  各镇藩王朝秦暮楚,游走于汉明之间,四方之臣提心吊胆,奔赴在苟且之地。
  北方各郡揭竿而起,义军各地,战火纷飞。
  天道临难,黑白颠倒,阴阳窜乱,忠奸难分,生死难料。
  人间饿殍枕藉,怨鬼横行。
  同年腊月,清徽掌门在经过了数月的斟酌与心理斗争之后,决定带着蜀山各门弟子下山救世。
  “山河社稷永安镇”,出自《太上救苦经》。
  这句话也成了那时蜀山弟子的“名”。
  靖安十六年,腊月十八。
  八百道士下蜀山,白衣渡江救齐皇。
  可惜,天意难违。
  靖安十七年三月,旷日持久的通州大战结束了,可怜的齐皇没有等到勤王大军的捷报。
  洛阳城下,飘摇的尽是汉军与明军的大旗。
  而远处高高耸立的桅杆,悬挂着吴王腐臭的人头。
  靖安十六年,四月初五,唐军荡平北方,乘势南下,合围洛阳。
  四月初八,洛阳城破。
  那一天,齐皇被绑在一棵烂柳木上,在一阵欢呼声中被扔进了“万蛇牢”……
  随后,三家分齐,各自领了先前的土地。
  又经过将近五年的彼此攻伐,最终奠定了如今的天下之势。
  而当年下山的八百蜀山弟子,在护民、降妖、行医、伐贼的过程中尽数殒命。
  只剩下镇明,也就是公孙琦。
  还有当年留在山上的小道童,镇谷,镇宁。
  当年,“镇”字科的大多是一些修为并不高深的少年,来不及深入修炼便匆匆下山。
  这也成了清徽掌门心里永远的愧疚。
  坐在椅子上,清徽掌门神情恍惚,默默地在心里流了泪。
  但是看着眼前人,却又满怀期望。
  清徽掌门望着徐子墨,微微笑着:“孩子,你是怎么找到白马殿的?”
  一听到掌门问了这个问题,这一下子让以“天资聪慧”自居的徐子墨顿时觉得十分的不好意思。
  徐子墨挠了挠头:“嘿嘿,我没找到。”
  徐子墨:“我在天上飞了半天也没找着白马殿,最后是师姐开门带我进来的。”
  清徽掌门哈哈大笑,尽是爽朗与慈祥。
  清徽掌门:“你知道为什么我要在这里等你吗?”
  徐子墨思索片刻,顿时恍然大悟。
  徐子墨躬身施礼:“弟子明白了。”
  徐子墨:“师父是想提醒弟子,要学会低头。”
  清徽掌门点了点头,没有回答。
  徐子墨:“哦对了,还有一点。”
  徐子墨:“师父是想提醒弟子,有些事物未必需要大费周章,因为它也许就在脚下。”
  清徽掌门:“哈哈哈,对啊,你能明白就好。”
  公孙琦:“不是为了方便迎接我吗?”
  话音刚落,清徽掌门转头看向公孙琦,死死地“盯”着他。
  那是一种师徒间独有的默契,满含宠溺,与幽默。
  几人轻松地笑了几声。
  公孙琦缓缓起身:“既然准备妥当,那我们就下山吧。”
  徐子墨上山时也没有什么行李,于滨的遗物和言明的赠礼自己也是随身携带,不需要收拾什么,所以也当即准备与公孙琦下山。
  清徽掌门点了点头。
  清徽掌门:“子墨。”
  徐子墨:“弟子在。”
  清徽掌门顿时神色凝重,语气坚决地说道:“我蜀山弟子入世,切记三条敕令,不得违犯。”
  “一,对凡人行医,对妖魔施法,不可违反。”
  “二,经文诵读,四时常念。功法修炼,不可懈怠。”
  “三,……”
  清徽掌门刚想传授第三条敕令,但是想到徐子墨的命途未来,却又把涌到嘴角的话给咽了下去。
  “姻缘相逢时,心境问光明。”
  清徽掌门一挥手,满含着不舍:“去吧。”
  徐子墨叩头谢恩,起身站立,静静地看着养育自己却又逐渐老去的师父。
  这一刻,师徒二人谁也没说话。
  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徐子墨语气微微一丝哽咽:“走了。”
  转身,随着公孙琦向殿外走去。
  满是秋意的黄昏,静静地挥洒在蜀山脚下,一片金黄。
  徐子墨走到门口,转身,看着端坐在殿前的师父。
  徐子墨微笑着喊道:“师父,要是我这一去回不来了怎么办。”
  清徽掌门微微笑着,高声回答道:“孩子,那就黄泉路上慢些走。”
  清徽掌门:“师父马上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