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着中年女人连滚带爬地跑回了房间里，郎华几人也陆续进屋关门。
  至于之后老 胡夫妻俩的怪叫，半夜敲击主卧房门的巨响，则都被他们自动忽略了。
  “哥你本就是想让他们更加嚣张对吧？这可瞒不过我。”将郎华拉到角落的杨晓晓悄悄说道。
  事实上郎华根本就没想瞒着杨晓晓，目前她和杨本生、林文金的觉悟还好说，不用他多费心思。
  杨叔、林叔他们为了家庭，在社会上打拼多年，很多事郎华不用多解释他们就能理解。
  问题最大的是萍姨和茜姐。
  另外，一旦己方不再像开始时那样毕恭毕敬，回复到正常的态度，马家兄弟那伙人不满情绪只会更加深厚。
  他知道这些道理，自始至终都知道
  因为罪恶是需要滋长的，而往往更大的恶在萌发的初始阶段，看起来可并非那么凶残。
  永远不要考验人性，说的便是这样的道理。
  因为人性向来经不起考验，一次也不行。
  虽然以郎华的能力，这批物资对他来说并非必要。但对于末世里挣扎进化的普通进化者，这批量大质优的食物和武器，可比人命还要金贵的多。
  或许在进门时，便获知了萍姨她们时房主。这帮人之后会变得恭顺许多。当然，也可能仍会想些背地里的阴谋吧。但这样模棱两可的答案，郎华不会接受。
  他的目标向来十分明确。
  李丽萍、林茜她们现在见的更多，未来只会犯错更少。
  而更低的犯错率，代表着更高的存活可能。
  “你别想否认哦。我可是天才少女杨晓晓。”女孩仰起下巴，露出一段雪白葱颈，像是一只高傲的白天鹅。
  “想让他们更加嚣张？差不多吧。”
  想到这里，郎华问杨晓晓道：“那你当时气不气呢？”
  “当然气了，气得我牙根直痒呢。”
  “那不就对了。”
  郎华缓缓说道：“晓晓，那你记住一句话。在末世里，一个人杀掉另一个人并不需要多么完善的理由。在末世里讲理，只会吃亏。而吃亏多了，就会死。”
  ……
  末世中的黑夜缺少灯光，在老 胡夫妇的叫嚷平息后，整间公寓很快安静了下来。
  但这份静谧还未持续太久，就又被一阵短促剧烈的扣门声打破了。
  “咚咚咚！铛铛铛！”
  “艹尼玛的，半夜敲什么门！别敲了，来了！”
  开门后，马大的媳妇，也就是谢莹。她揉着眼睛疑惑道：“老 胡家的，还有老 胡。怎么是你们两个？”
  “弟……弟妹啊，出大事了。”中年女人说话磕磕绊绊的，像是受惊后魂不附体的马匹，手脚胡乱挥舞。
  马家老大被半夜喊醒的不满仍未消散。他带着怒气揶揄道：“大事？能出什么大事？你家男人这不没死吗？”
  “你！”老 胡气结，但被媳妇扯了扯衣角才生生把怒气咽了下去。
  他看向马大认真道：“马家兄弟，真的出大事了。快把你弟弟也叫上，咱们得商量商量。”
  谢莹闻言敛了敛眉梢：“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的。”
  “隔墙有耳，咱们还是进屋说吧。”老 胡道。
  可是马大还是一脸不情愿：“还让我去叫人，你算老几？”
  谢莹拿胳膊肘捅一捅他的胸膛。催促道：“快去。”
  第二节
  今日傍晚6时，小区一角。
  一处棚户孤独地伫立在这里，和紧邻的高楼大厦比起来，这个地方结构简单粗糙。石棉瓦在屋面随意搭叠，像是拾荒者暂居的危房小屋，看起来相当不牢靠。
  此时屋内的外间板床上，盘坐了一个人影。
  林文金向着那人问着：“生哥儿，感觉怎么样？”
  “成了。”
  杨本生遽然睁开双眼，双眸之中似有精光流转，又好似有水波荡漾，如同两口深潭，看得林文金不禁微微恍惚。
  “很神奇的感觉。”杨本生补充道。
  “怎么样，叫什么？什么类型的？”看林文金这样子，竟是比他自己觉醒能力时，还要兴奋的样子。
  “水系吧”，杨本生闭目回忆着，能力激发时的那种感觉，“叫做‘水逆’。”
  “名字倒还怪怪的。”
  “我也说不上来，只觉得它就该叫这个名字。”杨本生揶揄道，“你还说我，你的‘金沙’和‘星火’还不是更中二？搞得和年轻人似的。”
  “咳咳”，林文金岔开话题道，“还有呢？‘水逆’之外呢？”
  “没了。”杨本生颇为无辜地眨眨眼睛。
  “没了？”
  “没了，你以为谁都向你林大老板一样运道齐天啊？一觉醒就是金火双系。”
  杨本生拍拍老同学的肩膀，不以为意道：“有这个我就很满意了。好在不是一个废能力，或者干脆什么能力都没有。这么大年纪了，不要拖他们年轻人的后腿才好。”
  “啊？我这不是看小华初次觉醒就是双技能，然后我这也是，还以为挺常见的呢。”林文金不禁泄气起来。
  但他转而又在杨本生背上拍一记，笑骂道：“刚过四十岁，怎么一副七老八十的口气？你自己的事也不知道着着急。”
  “知足常乐嘛。”杨本生笑道。
  “水逆、水逆，怎么越听越耳熟起来？”
  “怎么林大老板”，杨本生调笑道，“你还觉醒了第三个技能不成？”
  “去你的吧”，林文金当胸给他一拳，笑道，“我是真的感觉耳熟。”
  “噢对了，不就是那个‘水星逆行’嘛。我当年做生意时候没少关注这些玩意。就算不谈这个占卜迷信，水星这东西特殊的很，信息干扰方面有影响的……”
  “我知道，你还在办公室里供了尊菩萨不是。人家做生意的都供财神，也就是你特别。”
  “我这不是受生哥儿你影响嘛。人啊，平平安安才是最重要的。钱不钱的那不都是身外之物。”林文金向杨本生挑挑眉毛。
  “得了吧。”杨本生调侃道，“你林大老板钱多到没处放了，自然不用烦恼喽。”
  不过杨本生转而又叹口气道：“唉，可惜现在末世爆发，那些‘身外之物’可是全都一夜成空了。家里继承来的尚且不论，这里面可是有很大一笔，都是你这些年一点一滴打拼下来的。这可都是你的心血啊。我还记得你那年自己在……”
  “不用说了”，林文金抬手递根烟，阻止了他，“只要茜儿平安无事就好。被困在手术室那几天，我……我……”
  “我懂的”，杨本生宽慰道，“不知道晓晓和小华的消息，我私下里也是心如油煎。”
  “我当时简直想，打开门一路冲回家去算了。可是又怕自己死在半路上见不到茜儿最后一面……”
  林文金叹一声，一搓手指，瞬时腾起一颗豆粒大小的橙红火苗，手指翻转间便给二人点上了烟。
  “你这能力有点方便哈。”杨本生不禁感叹。
  即便是他自己也觉醒了一项能力，见到林文金使用进化能力时，仍然会感觉惊奇不已。
  黑雾、黑尸、进化者、能力者……灾变后的世界已经完全不能用常理来看待了。
  两个小人在另一张床上沉睡，杨本生看一眼，转头轻声道：“老林，咱们去门外抽。”
  那是段晴和她的弟弟。
  在四人来到杨家公寓之前，郎华安排杨本生、林文金留在了段晴家里照看那对姐弟。
  杨清嬅和另外两位护士女孩，也在隔壁屋子的椅子上半睡半醒着。
  本来她们是死撑着不肯入睡的——在经历了“逃离医院”事件后，她们三个尤其不放心当前藏身的这处棚屋。而且还是在郎华、林茜、杨晓晓这三个高战力角色缺席的情况下。
  “小华这孩子，还真是幸亏有他了。”杨本生深深嘬一口香烟，喷吐烟雾欣慰道。
  “是啊。小伙子真的不错。知恩图报，有勇气也有智慧。”
  林文金亦感叹道：“在这末世的关口，任谁能从城外赶回来救人？九死一生的活计，再莽撞的小子也干不出来这样的事。”
  “小华的性格沉稳，我相信他有过考虑的。”杨本生弹弹烟灰，点头道。
  “是啊，所以说真不亏你和弟妹，拿那小子当亲儿子养。”
  “如果小华是个普通人”，杨本生沉吟道，“我倒宁愿他不要回来才好。在现在的沙市3区，老林你那句‘九死一生’可真是太对了。世道大变，活着不易啊。”
  林文金同意般点点头，而后口 唇微张，一个环形烟圈便飘了出去。
  杨本生看他颇为享受的样子，奇道：“林老板你不非古巴雪茄不抽吗？今天怎么用上这种货色了？”
  “嘿嘿”，林文金在黑暗中向他咧嘴一笑，“今时不同往日嘛。你不也戒了好多年烟了。怎么我一递给你，你就接了？”
  此时杨本生也吸完最后一口。
  他将烟头扔到地上用脚踩灭，摇头道：“当年刚入行时候，熬夜做资料把人愁的半死，自然抽的也凶。后来……”
  “后来为了和弟妹要孩子嘛，这我知道。”
  “然后就没再捡回来。”杨本生摊手道。
  “生哥儿我是真的服你。说戒就戒，比我可强多了。我都快戒了三十多回了……”
  “哈哈，你……”
  杨本生忽而变了脸色：“老林把烟灭了！”
  “怎么了？”林文金立马扔在地上踩灭了烟蒂，转头看向他。
  虽然心里疑惑，但他对杨本生的吩咐倒是深信不疑，。
  “噤声！”
  杨本生伏低身体，屏息侧耳倾听着：
  “远处……恐怕有东西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