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是表达不满的代名词。
  一直沉默则是绝对性的保持不满。
  热茶的雾霭逐渐变的稀薄，时间也悄无声息的流过。
  “请您别忘了，我们的合约中可是有作品优先权的。”
  村江千春听到他的这句话，明显意思就是有点威逼了，要是自己不收就投别家，这简直就是如同古代叛变的意思，但她虽然心里怒气渐渐上升，声音从牙缝里蹦出时着重提醒道。
  原野慎司耸了耸肩，笑了声说道：“但刚才村江桑明里暗里的意思，貌似就是不愿意接受这份新书企划吧。”
  稍顿了下声音，他继续说道：
  “很明显刚才村江桑的意思是拒绝了，既然如此总不能限制别人发表作品的权利吧，如果非得要揪住作品优先权这点的话，那我也可以找找文件夹里的某本新书企划，先递交给你看贵编辑部的意思了。”
  “不知道村江桑意下如何？”
  说完这些话之后的原野慎司，直接便闭口不言的看着她，脸上丝毫没有要当叛徒的羞愧，反而认为这种自私天经地义，这不禁让村江千春眼皮跳的更厉害了。
  她很想从原野慎司的脸上找出一丝羞愧或慌乱。
  但看了很久可惜都没有找到半点。
  两人就这样沉默着对望了半响。
  村江千春的心跳逐渐缓慢下来，刚才的激动慢慢开始平复。
  事实证明当肾上腺素激增的时候，无论是任何道理都听不进去的，更不用说站在别人的角度去考虑了。
  但现在村江千春稍微冷静了下，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沉默的原野慎司，明显对方这是不肯的让步的意思了。
  她抿着嘴唇思索了会儿，渐渐的也没那么生气了。
  原野慎司说的貌似也没错。
  自己不愿意收稿的话，难道还不让别人收？
  如果是站在对方的角度来想的话，他现在也不缺能够收稿的平台，就以《极道大小姐》这本书的成绩来看，估计有大把的文库愿意接纳他的新作，毕竟选择权本来就在对方的手里，创作出来的东西也在对方的手里。
  只是这样选择所获得的收益和后果也是原野慎司本人的选择。
  诚然这种类似于“背叛”的行为令人不齿，但对方的要求实则也并不过分，这年头“跳槽”的作者简直数不胜数。
  至于那合约中所谓的作品优先权？
  这东西听听也就得了。
  没有真正给出大量利益捆绑的长约作者，这个作品优先权也不过就是个笑话而已。
  谨慎些的作家还会给本来的平台投稿，就像刚才原野慎司的潜台词一样，随便在文件夹里翻找个质量极低的废稿，投过来难不成还真的收下并且进行出版。
  如果拒稿的话那这就算是公证了，所谓的作品优先权也就没了，几乎对作者形不成有力的束缚，甚至于许多作者根本就不在乎这些，私底下脚踏几条船的情况屡见不鲜。
  毕竟不是文库签署长约的基石作者，也不值得因为这件事来回扯皮，这东西要是有时间和精力的话，打官司打个几年还真不成问题，也没有文库会费尽这个无用的精力。
  所以除了选择接受之外，貌似只有放弃这一条路？
  村江千春是个很有原则的人。
  她轻易不会因为原则让步。
  不过——
  村江千春抬头看了眼仍旧面色平静的原野慎司。
  只是看着这张看似平静的脸庞，似乎就能从眼中看到掩藏的轻蔑，似乎已经完全拿捏了自己的心理，即便是真的闹僵貌似也根本不会担心，反而有些蠢蠢欲动的感觉油然而生。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紧攥的拳头微微松开。
  “果然和LINE上的混蛋模样没差。”
  或许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原因，再加上才能和此时的成绩撑腰，村江千春总觉得这家伙把新人的毛病占齐了，可偏偏自己还真没什么办法整治他，更不用说端起来属于担当编辑的威严了。
  如果她还是刚入业界工作的编辑，恐怕这会儿真不会再忍下去了，可已经经历了几年工作生涯的她，还是能够分辨对己和对他人的利益情况的，同样也想起了自己那份还未发放的奖金。
  你真硬！
  那我就忍一下！
  “我可以接受原野老师的新书企划。”
  村江千春忽然的声音引人注意，在察觉到原野慎司的目光后，她吸了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抬起头语气很是严肃的说道：“不过前提是保质保量的程度，正如您前面所说的那样，而且如果新书企划质量不行的话，请不要介意会发生拒稿的情况。”
  原野慎司点了点头：“这一点我明白。”
  “既然如此的话我就答应了，也希望原野老师创作新作品的时候，要精雕细琢创造出好作品，特别是回头写起篇时多费些心力。”
  这句话的意思很明显了。
  村江千春认为原野慎司只是刚有个想法。
  至于真正的新书企划肯定还没做出来。
  毕竟每本书都是作者呕心沥血创作出来的，这东西可不像母鸡下蛋那么简单，只是屁股用点力就能把稿子给拉下来，得讲究不断地完善人设和剧情，并且开篇的设置绝对要引人注目才行。
  而这个过程实际上是非常漫长的。
  想到新书企划的事情估计八字还没一撇，等到真写出来不知道得猴年马月，说不定这本书都已经写完了也有可能。
  自己刚才的态度又弄的似乎太过僵硬，她觉得原野慎司可能对她抱有成见，虽然自己身为担当编辑的权力很大，但村江千春明白换任何人来都一样，因为原野慎司实在太让人省心了。
  对于这种极大潜力的新人作者，她自然是想关系能够更好些。
  毕竟这关乎的可是自己的大额奖金！
  那可是用来买新版套碟的！
  就算是失去了新版套碟先不说，只是面对主编那张肥头大耳的脸，以及唾沫星子都喷到自己脸上的场面，她是绝对不想去面对的。
  所以村江千春面色缓和了下，抬起手放在嘴边咳嗽两声，声音也随之变的缓和起来：
  “既然原野老师的创作激情这么大，我作为您的担当编辑也不好再拒绝，等之后您将新书企划递交上来的时候，我一定会认真审稿并且提出意见的，这一点我会保持绝对的客观公正，但同时也请您不要有那么大的压力，毕竟两本书同时去写的话...”
  很好，就是这样。
  就这样先硬后柔的继续说下去。
  既能缓和从刚才保持的僵硬气氛，表明自己也是因为担心而拒绝，让原野慎司对自己的态度有些改观，又能证明自己是一个以人为本的编辑，对于作者的意见向来都是求同存异。
  而且也给了原野慎司个台阶下，毕竟新书企划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自己的担心大概率也是多余，还不如缓和下这个新人的关系，免得这家伙真的带着书给跑了。
  自己手底下的作者本来就不多了，有畅销潜力的更是屈指可数。
  村江千春是绝不允许人才继续外流的。
  至于原野慎司的强硬和刚才的无礼？
  有才能的人不都是有些各自的小脾气吗？
  反正很快就会过去，自己忍忍就好了。